“大人？”
外面的諾多衛隊終于趕到，但營房裏黑乎乎的，也沒發出聲音，諾多們不敢放箭。
裏薩迪蘭聽到了李昂的喊聲，他帶着幾名諾多持着劍盾打算沖入營房，可房門卻從裏面被堵上了。
衛隊并不清楚裏面是個什麽情況，雖然他們都能判斷出李昂的位置，但卻不敢貿然行事，裏薩迪蘭揮了揮手，讓諾多們暫時将這裏包圍了起來。
“李昂閣下……你不是我的對手，讓外面的人退開讓路，我不打算傷害你，但你也别阻礙我！”
漆黑的營房中傳來了伊拉諾的聲音。
“我确實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要是再對我出手，肯定也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們聊聊吧……免得一個不小心變成同歸于盡。”
李昂從身上摸了個火折子出來——這是随着手榴彈一起改良的火折子，用火繩和拌了點火藥的棉麻制成的，一吹就燃，相當好使。
“那好……我剛才也隻是想脅持你離開這裏而已……你先讓外面的人退遠一點。”
伊拉諾——或者說女先知也很清楚，這是在李昂的軍營，她剛才要是偷襲成功也就罷了，可現在李昂的衛隊已經過來了，那再殺李昂就确實等于同歸于盡了。
先知雖然強悍，但也不可能以一敵千。
“裏薩迪蘭，退到五十步以外。”
李昂大聲下着令，确實是讓手下退開了。
不過，隔着五十步跟隔着五步，對諾多而言其實沒有區别——反正都在他們的弓箭射程内，稍遠一點反而更能發揮威力……
但見李昂配合，女先知顯然是多了一點安全感，她的聲音變得松弛了一些：“李昂閣下，我确實不想與你爲敵……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李昂吹燃了火折子，火頭照亮了營房。
對面的‘伊拉諾’氣質已經完全改變了——滿是滄桑的眼裏完全看不到二十歲女孩的青春活力，冷漠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熟悉。
這應該是那個曾經擊退過李昂的先知，是被‘拜年劍法’圍毆打過樁的那個，李昂看出來了。
很神奇，雖然形象已經改變，但通過氣質和說話的語氣卻依然能夠辨認出來，肯定是她。
認出了這個先知，李昂反倒是松了口氣——這可能是三先知當中武力最強悍的那個，但既然之前打敗過她，現在自然也能對付她。
這應該就是那個自稱‘瑟西’的先知所說的，到詭狐鎮周邊來調查情況的那個女先知。
“怎麽稱呼你？”
李昂慢慢的蹲身，撿起了落在牆邊的油燈點燃，很平靜的問着女先知。
“米迪亞。我的姐妹在哪兒？安娜和瑟西……”
女先知的态度也很平靜，她甚至坐了下來，那是李昂的椅子。
失去了桌案之後，那椅子孤零零的放在屋子中間。
李昂提着油燈往側面挪了一步，把牆邊散了架的桌子拉過來，坐在半截桌沿上：“她們真的叫安娜和瑟西？”
“當然。我知道你控制了烈獅城……我也知道她們沒有死，但我想知道，你把她們困在了哪兒？”
米迪亞手裏依然緊緊的抱着異端法典，說出的話似乎很笃定。
而李昂倒是有些詫異了——如果另外兩個先知真的叫這兩個名字，那麽……
難怪沒能找到安娜和瑟西！
那個名叫瑟西的胖廚娘，恐怕就是瑟西！
而安娜，隻怕是真的跳了樓——安娜是故意引得李昂或其他人從窗口向下看的！
她隻是用這種方式騙了所有人，讓李昂也以爲跳樓的隻是個血誓巫女，從而認爲她早就換了個身體離開了！
實際上那個安娜當時肯定還在那個血誓巫女的身體裏！
然後，那具血誓巫女的屍體被扔在貴族院的停屍間放了幾天，随後屍體一直沒發現異狀，被諾多們運出城燒掉了。
而這中間，除了諾多衛隊與李昂本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出入貴族院。
諾多們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這也是李昂一直用諾多精靈封鎖貴族院的原因，但米迪亞仍然能笃定安娜沒死……
等等……烏爾裏克國王的屍體，也曾被放置在同一個停屍間——總不能放外面曬着，會腐爛的……
原來如此！
之前福瑟特讓溫蒂傳來過消息，他認爲三先知可能躲藏在貴族院的屍體中。但由于禁魔塔的存在，強行施法必然會遭到反噬，所以福瑟特認爲屍體在哪，安娜就在哪兒。
而李昂爲了保險起見，燒掉了所有的屍體，包括瑟西制造的那些碎屍，這事也就過去了。
但烏爾裏克國王的屍體卻是不會燒掉的——國王總得留個全屍下葬啊……
至于瑟西……她大概也是強行施法換了身體，而且是特意換到了瑟西這個胖廚娘身上——這個廚娘确實也叫瑟西。
也就是說，十年前皇宮裏那些破事，三先知是和布倫努斯一起合謀的！
瑟西從頭到尾說的應該都是真話，在王座廳的時候也确實像個普通人一樣一直在配合……
這使得她成功的瞞天過海，隻不過她肯定也失去了法力，并且目前一直在獅湖城大牢裏，處于監管中。
艾米不會出什麽危險吧？
但願瑟西的法力沒有恢複……
但願安娜還在烏爾裏克的墳墓裏！
李昂心裏有些緊張。
不過，這個米迪亞似乎認爲李昂已經抓住了另外兩個先知……
“你是想救出安娜和瑟西對吧……安娜在烏爾裏克的墳墓裏；瑟西在監獄裏，她現在的樣子是個胖廚娘。”
李昂沒有撒謊，反正米迪亞現在也沒法離開這裏，救不了她的姐妹。
大概這個答案很符合米迪亞的預期，她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很好……你想知道什麽，随便問吧。”
“那麽，你先告訴我，伊拉諾怎麽樣了？你是怎麽控制她的？”
李昂先問起了米迪亞此刻使用的身體——伊拉諾可不是什麽血誓巫女或者厄運引者，這是個堅定的女戰士，能在羅蘭身邊待那麽久，李昂可不相信她是三先知的傀儡。
“你是說這個女孩吧？給我一具身體，我就能離開她，而且她會安然無恙……這具身體本就不适合我。”
米迪亞再次皺了皺眉，她似乎有些痛苦的樣子。
“你們難道能占據任何人的身體？有這樣的本事，又何必當什麽先知……”
李昂也皺起了眉頭，如果三先知能有随心所欲強行控制任何人身體的能耐，那就太可怕了……
但這不可能，要不然她們何必搞出那麽多名堂？
“當然不能……和你一樣，我們也隻能強行壓制弱者的靈魂罷了。”
米迪亞看了李昂一眼，聲音變得很輕：“李昂閣下，你其實與我們一樣，對吧？……你也沒有實體，這具軀殼不屬于你……你是神選者！”
李昂驚訝的看着米迪亞，這個女先知其實算是說對了。
看來，三先知确實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靈魂。
但李昂并沒有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你們能用巫術壓制别人的靈魂然後取而代之？也就是說，我的靈魂也不安全？”
“你身體裏有諾多的血脈，我能看出來……諾多的血脈其實等同于禁魔法陣，我們的神術起不到作用……要不然我肯定會控制你，而不是這個小女孩。我倒是奇怪，你是怎麽占據這個軀體的？”
米迪亞眯縫着眼看着李昂：“若不是我能看到你的靈魂，我甚至會以爲你是某個深淵惡魔……”
“這麽說來，你們的巫術其實隻對人類的靈魂有用……”
李昂能理解米迪亞的意思，真說起來，他和艾格雷姆才算是真正的同類——都屬于從異界被召喚來的靈體，隻不過李昂恰好是個人類而已。
米迪亞緩緩的搖着頭，冷笑了一聲：“巫術？呵……李昂閣下，我們用的可不是什麽巫術。如果我告訴你，靈魂占據是正義女神與黑暗女神都具備的神術，你相信嗎？”
“我相信……”
李昂笑了笑：“我甚至覺得，你們就是因爲掌握了這樣的神術，所以才會離開正義女神殿，從阿絲塔莉娅的祭司變成厄瑞達的先知……”
米迪亞顯然沒想到李昂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完全愣住了：“你相信？”
李昂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名聲越好的神，越需要這樣的能力……”
“……你确實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我原本還以爲你是阿絲塔莉娅的走狗……既然如此，李昂閣下，我們做個交易吧……”
米迪亞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頓了頓，提了個要求：“你放了安娜和瑟西，我把這個女孩還給你，并且我們三姐妹可以幫你做事——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曾經爲烏爾裏克國王做過不少事，你會需要我們的。”
“我可不想落到烏爾裏克那樣的下場……而且，米迪亞，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遇到了艾格雷姆對吧？”
李昂瞟了一眼被米迪亞抱得緊緊的異端法典：“艾格雷姆該不會是你用異端法典召喚出來的吧？”
“異端法典？你是指深淵之門對嗎？不是我，召喚艾格雷姆的是另一夥人，一群什麽都不懂的傻子。我兩天前确實遇上了艾格雷姆，但其實是它主動找到了我——它從我這裏搶走了深淵之門。”
米迪亞搖了搖頭，解釋得倒是很痛快，完全沒有絲毫停頓或考慮的過程。
“深淵之門到底是做什麽的？我聽說你們三十年前從正義神殿偷走了異端法典……是爲什麽？”
李昂看着米迪亞，從她對異端法典的态度來看，他認爲她說的是真的。
“所謂的異端法典，就是通往血獄深淵的大門……三十年前我們從神殿将它帶走，隻是爲了更好的保護它，避免陰森之眼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我們是厄瑞達女神指定的看門人，而且我們在那之前一直就住在深淵之門裏……”
米迪亞回答得很快，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在騙人。
李昂驚訝的看着米迪亞：“這麽說來，黑暗女神厄瑞達和艾格雷姆是敵人？那爲什麽那些召喚惡魔的異端祈求者自稱是黑暗女神的信徒？”
“潑髒水而已……艾格雷姆是深淵惡魔，它和所有神靈都是敵人！厄瑞達女神一直都是深淵的守望者，是阻擋惡魔的守護神！但世人卻忘記了她……那個自稱正義的阿絲塔莉娅甚至将厄瑞達女神排除在主神系之外！可是即便遭受如此不公，厄瑞達女神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米迪亞咬牙切齒的說着：“若不是有厄瑞達女神這樣的守望者，這個世界早就被深淵惡魔占據了！你以爲那些所謂的主神爲什麽從不顯露神迹？因爲它們全都當了逃兵！吞噬者是它們的天敵，它們害怕被吞噬靈體……這些所謂的主神隻會躲在遙遠的域外，坐視人們自生自滅，卻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們的供奉……”
“我不太相信你的話，米迪亞——我親眼看到過你們制造出大量堕落者，也親眼見過你的血肉铠甲……”
李昂沒想到米迪亞會突然出現這麽深的怨念，但他并不會因此認爲黑暗女神是個被冤屈的正神——以三先知的行事方式來看，顯然不怎麽正派。
“因爲我們的女神被放逐了！我們隻能學會深淵惡魔的法術，用這種方式來迫使那些所謂的主神讓步，讓厄瑞達女神重新回歸！”
米迪亞毫不猶豫的回答着：“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我們一直都在與烈獅王國合作，爲國王做一些髒事，同時也增強我們的實力。”
這個理由倒還确實有點像是真相——制造出堕落者，迫使其它神靈把被驅逐的黑暗女神放回來，畢竟按米迪亞的說法，當初是厄瑞達封印了艾格雷姆。
三先知是從她們的追随者中制造堕落者的，而且手法确實屬于半吊子，很可能确實是自學成才。
“那麽，艾格雷姆爲什麽要從你這裏搶走深淵之門？”
李昂點了點頭，他不想糾結這些神與神之間的事，他更關心的是當前如何對付艾格雷姆。
“它要召喚它的伴侶……陰森之眼不止一個，它們是深淵的統治階層，你也可以将它們稱爲靈魂吞噬者。它們沒有實體，所以無法被殺死……那些自稱祈求者的蠢貨召喚出來的所謂惡魔戰士，其實隻不過是深淵中最低等的劣魔而已，就是被吞噬了靈魂的低等生物。”
米迪亞低頭看着懷裏的異端法典：“隻要向深淵獻祭邪惡的靈魂與幹淨的血肉，血獄中的陰森之眼就能得到實體，有了實體它們就能沖出深淵之門，出現在這個世界。但幸好，你的人打斷了艾格雷姆的獻祭儀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