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艾格雷姆追得不快,與依靠雙腿奔跑的堕落者速度差不多——之前的爆炸導緻它的惡魔戰馬斷了條腿,跑起來一瘸一拐,根本就跑不快。
羅蘭帶的人都騎着輕裝迦圖馬,這些馬耐力和速度都很不錯,時不時的還能讓馬兒停下歇一歇等一等艾格雷姆。
“轟……”
又一次爆炸出現在艾格雷姆身前。
此時的艾格雷姆,已經被炸得全身漆黑,身下的惡魔戰馬也被炸翻在地。
但這時候,它突然不追了——惡魔戰馬被炸斷了腿,站不起來了,而艾格雷姆看起來顯然沒有步行追騎兵的意思。
這不是個沒腦子的怪物,它有很高的智慧,之前的追擊大概也隻是因爲憤怒而已。
“全扔出去!然後集中射擊!”
“轟……轟轟轟……”
見艾格雷姆有撤退的傾向,羅蘭隻好下令将剩餘的所有手榴彈全部扔向艾格雷姆,并且讓所有部下集中火力用弓箭射幾輪,打算嘗試一下能不能幹掉這個吞噬者。
如果不能幹掉,就看這樣的攻擊還能不能吸引它的仇恨,反正目前有速度優勢,就算失敗了也跑得掉。
但結果令人很失望。
手榴彈确實也算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至少能把艾格雷姆炸得人仰馬翻,能夠減緩它的速度。
但這些火器卻沒能帶來太大的傷害——除了看起來變得黑乎乎的以外,艾格雷姆沒有任何異狀。
到目前爲止,它受到的傷勢,僅僅隻是一個大眼珠子少了小半截。
不過,爆炸也同樣熏黑了它的眼珠子,沒有眼皮自然就沒法清理眼珠上的黑灰,現在的艾格雷姆看起來像是完全被烤焦了一樣。
這也使得它看起來不再陰森,羅蘭帶領的小隊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艾格雷姆帶來的威壓了,這可能算是意外收獲。
而弓箭……半點作用都沒起到。
弓箭是凜鴉境的傳統優勢項目,羅蘭手下這些來自凜鴉境的士兵基本都善射,命中率很高,但所有箭矢無一例外全都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艾格雷姆一直護着他的頭部,射向他頭部的箭矢都被它手中的盾牌擋住了。
而射向其軀體的……跟當初李昂射三先知一樣,大概等同于射進了一坨被烤熟的牛肉,艾格雷姆根本就沒反應。
它本就使用着一具死人的身軀,沒反應也算正常,羅蘭并沒有驚訝。
不過,它會對頭部作額外防護,這倒算是個重要信息——至少這意味着它害怕頭部受到破壞,這也就意味着,它是可以被殺死的。
艾格雷姆沒有再理會羅蘭,遭受了弓箭的集中攻擊之後,它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險,将自己藏入了堕落者群中。
而它身邊的堕落者,也不再動了。
還好,目前也算是将艾格雷姆引到了既定位置,而且還讓它失去了戰馬,既定目标已經算是達成了,羅蘭帶着部隊飛快的撤離了。
羅蘭撤離了,艾格雷姆沒有追擊,很顯然,它知道自己追不上,于是它轉頭從東邊靠近了獅湖城。
這地方離獅湖城隻有十來裏而已,看樣子艾格雷姆是要将怒火發洩在獅湖城上……
獅湖城外一直都有大量堕落者圍着,幾具粗糙的長梯也已經被打造出來。
清晨,艾格雷姆剛剛抵達獅湖城東側,便發起了一波攻城戰。
由于知道城外的堕落者一直在打造攻城設備,城内的維迪斯大王本就一直在謹慎的籌備防禦,面對這次攻擊倒也沒出什麽大問題。
堕落者本就失去了一定的靈活性,攀登長梯時顯得相當緩慢,雖然總數龐大,但雲梯不多,同一時間能夠往上爬的堕落者有限。
維迪斯應付起來也就不算特别困難。
在一天的激戰後,數百具失去頭顱的堕落者落在了城下,而維迪斯也付出了五十人死亡,另外四十多人受傷的代價。
到傍晚時,戰鬥随着那些粗制濫造的雲梯全部被菲爾茲威人毀掉而結束。
艾格雷姆指揮着堕落者大軍再次退後了幾百米,繼續圍着獅湖城,依然在打造攻城器械。
不過現在,堕落者的主力在獅湖城東邊了。
……
此時,佩恩村的營地裏,李昂正在研究那本異端法典。
這是伊拉諾帶回來的。
李昂已經研究了一個多小時了,但一無所獲——這本法典上記載的内容與他之前判斷的差不多,基本上全是‘厄瑞達女神的教誨’。
其中甚至包含‘不允許向正義神殿交稅’等一看就是被後期添加的内容。
但李昂完全沒有從中找到任何涉及召喚惡魔的内容,也沒發現與異端祭祀有關的東西。
倒是其中的兩張黑色的金屬頁比較特别。
流傳得比較久的教派,其古書典籍确實有很多都會用金屬活頁和羊皮紙混合,用牛筋裝訂成書,封面也大多是金屬的。
中古時期的書籍抄寫不易,這都是爲了避免損壞,尤其要避免損壞書籍中的核心思想。
金屬頁一般會銘刻最重要的核心内容,這能使其核心思想無論遇到水火兵災都能得以保存;而羊皮紙通常會記錄更明确的詳解。
但這本異端法典的兩張金屬活頁上,卻一個字都沒有,隻有兩個簡單的圖案。
那是兩個漩渦狀的不明圖案,全部由細小的點構成,組成了橢圓形的懸臂結構——對于李昂而言,這兩個圖案很像是他記憶深處的一些畫面。
這懸臂,很像是銀河系。
一正一反,兩個漩渦狀的圖案在兩張活頁上,螺旋的方向相反,但有着完全相同的旋臂結構,連那些細小的點的位置都基本相同。
一個是由凸出的點構成,而另一個是凹下去的小坑。
如果将這兩張金屬頁重疊,這兩個漩渦能嚴絲合縫的疊在一起,變成一塊黑色的金屬闆。
當然,這圖案不怎麽精細,多少有點抽象。如果将兩頁攤開來看,大概也可以将其視爲一對眼珠——黑色金屬上的漩渦點構成的圖案,看起來确實有點陰森,或許也可以認爲這是陰森之眼?
而且,這兩張金屬活頁是用烏木制成的。
“大人,那個歐斯伍德暫時算是被救活了,但他沒了全身的皮,估計活不了多久。”
裏薩迪蘭進了營房,打斷了李昂的思路。
“他可能知道些什麽……伊拉諾,你在這裏守着。裏薩迪蘭,我們趕緊去問問。”
李昂放下異端法典,與裏薩迪蘭一起往外走去。
伊拉諾點了點頭,待李昂離開營房之後,關上了門。
傍晚的天色比較陰暗,關了門之後更是如此。
伊拉諾點起了桌案上的一盞油燈,随後坐到了屋子的一角。
她對異端的法典興趣不大,作爲臨時守衛,她隻是一直謹慎的守在屋内,警惕着外面。
而就在此時,一縷黑霧從那兩個漩渦中緩緩飄出,飄向了伊拉諾。
“啊……呃……”
這個年輕的女戰士突然捂住了頭,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後緩緩的倒了下去。
……
李昂人對營房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正在和歐斯伍德談未來。
他很想知道,艾格雷姆爲什麽沒有把歐斯伍德變成堕落者?
而且,按照裏薩迪蘭和伊拉諾的描述,艾格雷姆似乎是在用歐斯伍德當祭品?
那麽,他在祭祀什麽?
那本異端法典是起什麽作用的?爲什麽連艾格雷姆都需要使用這本法典?
“歐斯伍德,你想活嗎?”
需要了解的問題很多,但歐斯伍德本身也是個問題。
這家夥現在死不算死,活不算活,交流起來很成問題。
他大概自己也知道,全身沒有皮膚的人,感染幾乎是必然的,他活不了多久。
但人都是矛盾的,就算知道自己必死,而且還要一直承受着痛苦,他也不願現在死去。
現在的歐斯伍德基本上是半瘋的狀态。
“它對我做的,你都已經看到了……哈哈……嗚嗚嗚……好痛……”
這坨紅糊糊的肉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樣子,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
對問題倒是有反應,但給出的回答卻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倒也可以理解,經受了艾格雷姆的折磨之後,歐斯伍德就算是完全瘋掉也是正常的。
而且,以他目前身上的傷勢而言,他還能說出話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他目前承受的劇痛,而且他的舌頭都是被割去了一半的。
“……歐斯伍德,你應該知道三先知吧——她們能給人換上一身全新的皮膚……你肯定知道她們對吧?雖然你成了這個樣子,但你其實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李昂突然提起了三先知。
對一個必死之人,當然要給他希望。
歐斯伍德死氣沉沉的瞳孔似乎一下子有了光澤:“對!三先知!對……我還有機會!”
“我能找到三先知。所以……我也不問你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也許你還有機會活下去。”
看他打起了點精神,李昂趕緊問話。
“艾格雷姆大概是在用我召喚一個與它一樣可怕的惡魔……我聽見他在說什麽‘愛人’和‘守門人’。我當時看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門,大門打開後,裏面是可怕的黑暗深淵,那裏面有無盡的惡靈在嚎叫,有一團模糊的灰白色煙雲朝我飛過來。但就在它即将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深淵的大門關上了……”
歐斯伍德舌頭不利索,他慢慢的把自己看到的說了一遍,很顯然,他的求生欲還在。
“漆黑的門?那門是什麽樣子的?”
李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趕緊追問道。
“兩扇門,每扇門上有一個眼睛一樣的圖案……在發光……”
歐斯伍德費勁的描述着。
“等我一會……看好他。”
李昂恍然大悟,起身往營房走去。
……
“伊拉諾,把異端法典拿給我……”
李昂一把推開了營房的門。
伊拉諾正提着油燈在房裏站着,似乎是在整理衣服上的褶皺。
看李昂推門進來,她轉身将油燈放到桌案上,拿起異端法典遞了過來,對李昂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
那微笑看起來很勉強,就像是一個正在承受病痛的人在寬慰親人一樣。
“果然……這是深淵之門!”
李昂沒有注意到伊拉諾怪異的笑,他直接翻開了法典的金屬頁,兩片金屬葉攤開後,确實就像是兩扇大門一般。
但他拿着法典轉身準備去找歐斯伍德時,卻突然瞥到了牆上的影子。
李昂心裏咯噔一下。
那是油燈映射出來的他自己的影子。
而他的身後,有人持着尖銳物在靠近他。
“伊拉諾?!”
李昂猛的轉身,手裏的異端法典直接脫手而出,砸向了身後的伊拉諾,随後立刻閃身躲避。
這是在營地裏,他沒帶武器,但這本沉重的法典倒也是能砸人的。
這個年輕的女戰士本來正持着短矛靠近李昂,卻發現異端法典飛向了她。
而她的反應又一次令李昂驚訝萬分——伊拉諾扔下了短矛,手忙腳亂的接過了異端法典,感覺就像是她不敢讓法典掉到地上一般。
趁此機會,李昂一個前撲,從地上撈起那柄短矛。
倉促之間,撈到的是矛頭這一端,李昂也不調整了,直接以矛爲棍,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抽向伊拉諾。
同時大聲喊道:“來人啊!”
李昂很清楚,伊拉諾剛才明顯是打算偷襲自己,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先把人抓住再說才是合适的做法。
“咔!”
出乎意料的是,伊拉諾完全沒有閃避,而是架起左臂用單手承受了李昂這一棍。
矛柄應聲折斷——李昂用的勁相當大,他可不會對一個打算刺殺自己的人留手。
這個女孩身型瘦小,體重很輕,若是她沒有用手臂擋住李昂那一棍,多半會被抽翻在地。
但伊拉諾用手擋斷了矛柄之後,看起來卻似乎安然無恙,隻是被震退了幾步。
意識到不妙,李昂飛快的倒退了三步,再次大喊:“裏薩迪蘭!”
伊拉諾再次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她的右手仍然将法典摟在懷裏,而左手反手抓起身後的桌案便朝李昂扔了過來。
那可是原木打造的實木桌案,一百多磅肯定是有的,居然被她單手扔得像塊小石頭一樣,甚至還帶起了尖銳的風嘯!
這顯然不能硬接,李昂一個側撲閃開了飛來的桌案。
“嘣!”
一聲巨響過後,沉重的桌案砸在李昂身後的門上,把門重重的關上了,而且還等同于從裏邊堵上了門。
原本放在桌上的油燈掉落在地熄滅了,營房再次暗了下來。
“你是三先知?!”
李昂此時已經反應過來,這一定是三先知當中的一個:“住手!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