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立刻關閉了暗門,帶着埋伏在這裏的手下趕往正面城牆重新布防。
但他那些手下在野外和各處牆角蹲了一夜,并且一直保持着高度緊張,如今已經疲憊不堪,在這時候才緊急轉移防區,這群人基本上全都像失了魂一樣。
就算再精銳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剩下太多戰鬥力的,人畢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裏薩迪蘭晚上是帶着那些打雜的新兵在晃悠,因爲他們白天不用參戰……
但布裏吉顯然是沒這個準備的。
再加上,布裏吉手下的人,連同布裏吉本人在内全都是瘾君子。
雖然給他們斷了藥物後,這群毒瘾發作的家夥作戰時确實會非常瘋狂,但問題是他們這一晚上根本沒作戰,光喂蚊子了……
瘾君子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這裏——他們很容易困,很容易疲憊。
或許他們依然擁有娴熟的作戰技藝,但毒藥早就腐蝕掉了他們的耐力,也削弱了他們身爲戰士應有的敏銳與意志。
即便是在正常作息的狀态下,這些家夥都是一天到晚哈欠連天的狀态,更何況是一夜未眠?
所以這群有氣無力的瘾君子現在要戰心沒戰心,要體力沒體力,而且還比預想中多停了一天半的藥,現在大部分處于兩眼發綠腳下拌蒜的狀态。
事實上布裏吉此時做了一個看似正确的錯誤決定……
這大概也是絕大多數人都意識不到的一個小錯誤——他不該讓這些埋伏了一夜處于疲憊狀态的瘾君子上城牆布防。
因爲城牆上原本是有一些守軍的,而且是卡丹手下的精銳部隊,德夏禦風者。
雖然卡丹帶走了他的大部分部隊,但依然在托巴城留了數十名禦風者,以及禦風者們帶領的超過三百人的‘德夏絕塵者’。
‘禦風者’是那些擅長騎射的神射手才能得到的稱号,這是卡丹的親衛部隊,這支親軍部隊的番号也叫‘禦風者戰團’。
這是卡丹在德夏推行他的世襲領主分封體制的成果。
禦風者在德夏的地位,大體上等同于潘德大陸其他國家的騎士。
這些禦風者與一般的騎士一樣也有自己的扈從,或者說叫配合作戰的軍士,他們帶領的軍士部隊名叫‘絕塵者’。
但‘絕塵者’并不是騎射手,在沙漠環境想要精準騎射,這難度比平原中要大得多,不是人人都能學會的。
絕塵者是快速騎兵,他們一般使用刀盾或者騎槍作戰,剛好能與擅長騎射的禦風者們形成配合。
在他們熟悉的沙漠環境中,禦風者戰團的戰鬥力相當可觀。
雖然此時是在守城而不是更适合他們發揮戰鬥力的沙漠,但技藝娴熟的禦風者戰團依然是很靠得住的,即便隻有幾百人,卻将城防布置得很不錯,看起來很有可能給李昂的大軍制造相當大的麻煩。
但此時,布裏吉将手下疲憊不堪的部隊派上了城牆……
這确實補充了城防人手,但那些有氣無力的瘾君子占據了原本被禦風者們把守的位置之後,卻反而使得城防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些停藥兩三天,身心疲憊意識混亂的家夥,擾亂了禦風者們原有的合理部署。
這些哈欠連天的家夥甚至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該放刺木,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堵缺口,全都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城牆上到處亂竄……
不僅如此,這些來自辛加爾的家夥還和德夏禦風者們産生了沖突——德夏禦風者們其實意識到了城防被擾亂了,所以一直在罵人,還心急火燎的打算将那些處于不合理位置的辛加爾人或是妖婦們趕到合适的位置上去。
禦風者們當然會心急,李昂的大軍已經開始攻城了,但這群瘾君子卻在這裏礙手礙腳,所以他們的動作當然就比較粗暴——他們甚至恨不得這群瘾君子趕緊去死得了,免得礙事。
禦風者們與辛加爾人信仰不同,民族也不同,即便是平時本來也很容易産生沖突,而且布裏吉的手下現在既疲憊又瘋狂……
結果,他們居然内讧了!
守城是需要理智的,靠一群因爲停藥而瘋狂的家夥可行不通……
而且,軍隊并不是越多越好的。
如果是卡丹本人在城裏,他一定能意識得到問題。
而且卡丹也能讓所有人都完全服從命令。
但問題是卡丹不在,他确實去了辛加爾。
布裏吉是沒法指揮卡丹的親衛隊的,德夏禦風者們根本看不上這個靠毒藥和欺騙控制部隊的神棍。
此時,托巴城上既沒有合理的城防部署,也沒有沒有統一的指揮官,甚至還在打架——一群辛加爾矛兵跟德夏禦風者在城頭上打了起來……
此時,李昂正帶着大軍在嘗試第一波試探性的進攻。
這波進攻他沒有派主力,因爲這原本隻是爲了試探托巴城的城防強度,同時也是爲了保持進攻不斷,讓城上布裏吉的部隊更加疲憊且得不到修整。
但李昂沒想到的是,這次用其他領主和騎士組成的二線部隊進行的試探性的進攻,居然就成功的上了城牆,還在城牆上站住了腳……
敵人甚至都沒能将攻上城頭的部隊趕下去,這支二線部隊居然占據了半面城牆,其中還包括兩個箭塔和一個兵站……
這就意味着大軍完全可以源源不斷的上牆,這面城牆的兵站被攻占,其實城内的守軍反而無法上牆了——每面城牆都有一個兵站,那既是屯兵的地方,也是城内的人上城牆的通道。
城裏的防禦力度比想象中低得多,而且城上的敵軍在這種時候依然還在相互打架……
而且那肯定不是在做戲,因爲李昂親眼看到有幾個辛加爾矛兵被德夏禦風者從城牆上砍了下來,落在城外的地上。有兩個沒死,在城下翻滾着痛苦的呻吟。
領主大人此時覺得相當的不真實——這麽兒戲的嗎?
托巴城好歹也是德夏的首都啊!面對大軍攻城,你們居然還有心思内讧?
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人,這是好機會,我們直接強攻吧!”
就連克洛澤都發覺城上不對了,開始主動請纓。
于是李昂索性也不試探了,這種局面他完全可以彰顯一下自己這個元帥的‘勇猛’。
當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讓那些小領主帶着二線部隊就把城給攻陷了,破城的必須是李昂本人,要不然容易因爲戰利品而扯皮……
所以李昂抽出了劍,決定親自率軍攻城:“白銀之手,随我前進!”
“殺!”
克洛澤大喊一聲,帶着弟兄們跟着李昂開始爬攻城梯。
大軍開始鼓噪起來,李昂自己的精銳部隊全軍出動,這攻城力度可比剛才大得多了,整面城牆在十分鍾内就被全面攻克。
那些禦風者們也不再和布裏吉的手下幹架,他們放棄了城牆,全部退入到了城内的街道和巷子裏。
但布裏吉的手下可沒那麽理智,這群瘾君子沒有退後,但他們在這時候反倒是發揮出了一定的戰鬥力——在不再需要智商,隻需要亂戰的時候,這些因爲停藥而瘋狂的人确實有不錯的殺傷力。
隻不過這時候已經晚了。
占據了城牆之後,李昂的部隊反而是在居高臨下制造殺傷,布裏吉手下的瘾君子雖然瘋狂,但疲累與地形的劣勢是瘋狂無法彌補的。
白銀之手一直在不斷推進,在制造了數百具屍體後,很快便肅清了城牆附近。
城牆上已經插上了李昂的獅鹫旗,城門也被打開,城外的大部隊開始入城。
托巴城,看起來居然就快被攻陷了?
這時候太陽才半挂在空中,距李昂發起進攻僅僅隻過了不到兩個小時而已。
“大人,您最好不要沖進城内……我去将您的旗幟插到内堡上就行了。”
跟在李昂身後舉着大旗的依然是喬斯林,這位前黃昏騎士如今成了正式的掌旗官,看起來他很看重這個充滿榮譽的職務,表現得相當盡職盡責。
“沒錯,大人,您就在城牆上觀戰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這些人不值得您親自出手。”
克洛澤也表達了相同的意見。
李昂當然也沒拒絕手下人對自己的善意,隻不過他囑咐了一句:“克洛澤,你負責占領城内的物資倉庫,尤其是卡丹的國庫……喬斯林,你負責攻占托巴城内堡,但我需要完整接收巴哈德汗的王庭,千萬别毀掉那地方。”
兩個手下各自帶兵朝城内突進,克洛澤帶着白銀之手去找銀庫了,而喬斯林帶着李昂的士官部隊去了内堡方向。
而李昂留在了城牆上的兵站内。
裏薩迪蘭也帶着那些騷擾了布裏吉一晚上的新兵回來了,他們此時成了城外大營的留守人員——他們要補覺。
看起來一切都極爲順利,但就在這時候,李昂聽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聲音。
“叛逆!受死!”
那是從城内的街道中發出的聲音,在戰場上有這種吼聲原本是很正常的,但問題是,這聲音不太大,卻顯得很清晰——能在紛亂喧嚣的戰場,蓋過整座城的喊殺聲,這顯然是很不尋常的。
這與當初羅蘭爵士發出的喊聲如出一轍。
而且,在這聲音發出之後,李昂看到自己的帥旗倒下了!
距離隔得遠,城内的街巷擋住了街面的視線,李昂在城牆上隻能看到顯眼的帥旗,那也是喬斯林的位置。
帥旗倒了,這可是大事。
一般情況下,掌旗官或者掌旗官身邊的旗手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快速的再次豎起大旗,以免拖久了導緻其他位置的部隊以爲前軍戰敗了。
如果控制不好,帥旗一直沒有重新舉起來,很有可能會導緻後軍演變成一場莫名其妙的大潰退。
但李昂等了足足一分鍾,帥旗依然沒有被重新舉起。
喬斯林出事了!
李昂立刻下了城牆,帶着溫蒂往喬斯林的位置趕去。
喬斯林此刻确實遇到了麻煩。
他依然穿着兩層重甲,隻不過沒騎馬——城内巷戰,他那伽圖戰獸進來除了擋路之外沒啥作用。
反正他舉着旗幟也不打算作戰,身上的重甲也足以擋住德夏人的馬刀。他那兩層複合甲實在是很厚實,雖然穿着以後走路相當費勁,但沒騎馬的德夏人還真砍不動他……
所以喬斯林一直都沒在意德夏人的馬刀——那玩意如果沒有馬匹的速度加持,那就等于在給他刮痧。
但是,當一群頭上戴着惡魔角盔,一身黑甲的騎士突然從小巷中出現之後,喬斯林不敢再這麽托大了。
那是他曾經的戰友。
黃昏騎士。
“喬斯林……叛逆者必須死!”
領頭的黃昏騎士身手極爲出色,持着騎士劍連續捅翻了喬斯林身邊的兩個士官,快速的切斷了巷戰中的隊伍。
其他的黃昏騎士也一擁而上阻擋着後面的士兵。這些黃昏騎士裝備精良且身手都很不錯,喬斯林本就處于街巷中,身後的部隊
一時半會無法突破他們,一時間使得喬斯林陷入了圍困。
帥旗肯定是舉不起來了,身上的雙層重甲在這時候反而束縛了喬斯林的身手——黃昏騎士劍可與馬刀不一樣。
喬斯林左右格擋着,但負重太大不夠靈活,導緻他相當被動。
“阿利斯泰,你居然會幫德夏人作戰?!”
喬斯林憤怒的大喊着。
“我隻是在追殺叛逆而已……”
被稱爲阿利斯泰的那名黃昏騎士搖了搖頭,再度舉起劍向喬斯林刺了過來。
“放屁!沖進大軍戰場追殺叛逆?阿利斯泰,你當我是傻子?”
喬斯林奮力格住了阿利斯泰的劍,兩把黃昏騎士劍交格在劍锷處開始角力。
“你本來就是傻子……成爲騎士團的叛逆給你帶來了什麽?看來你并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麽……”
阿利斯泰用力将兩把劍瞥到身側,閃身抽出了劍,脫離了角力狀态,重新發起了攻擊。
喬斯林不再說話,他與阿利斯泰的武藝大概旗鼓相當,但他負重太多,消耗明顯比阿利斯泰更大,不敢再分心了。
而且他身後還有幾名黃昏騎士,隻是這幾名騎士沒有向喬斯林出手,反而是盯着街巷的後面,似乎是在維持這場一對一的戰鬥。
“喬斯林,如果你投降,跟我回辛加爾,我或許能給你活命的機會……”
阿利斯泰依然在一邊喋喋不休一邊發起攻擊,但似乎他并不想讓其他黃昏騎士插手他與喬斯林之間的戰鬥——要不然他讓其他幾個黃昏騎士一擁而上就可以解決戰鬥了。
“阿利斯泰……你是要戲弄我嗎?我知道回到辛加爾以後會面臨什麽……”
喬斯林氣喘籲籲的說着,他在這種情況下勉力支撐了好幾分鍾,厚重的铠甲消耗了他太多力氣,腳步已經不再靈活了。
這時候的喬斯林,已經擋不住阿利斯泰的劍了。
阿利斯泰的劍也确實刺向了喬斯林的脖子。
但就在此時,一支諾多箭從天而降,穿透了阿利斯泰持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