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訴凱洛斯,讓他放棄奧萊加堡……不,讓他燒掉奧萊加堡,帶走所有能帶走的一切退回思源城!既然恐懼軍團的騎軍如此強大,那就不能和他們在野外作戰!”
馬略皇帝閉上了眼,咬牙切齒的下了命令。
暗影百夫長立刻領命轉身離開了,他背上的投矛囊空空如也。
“抱歉,蘇拉,我的朋友,我知道奧萊加堡有你們的駐地……你們千裏迢迢來幫助我,但我卻隻能犧牲你們的禮堂。”
馬略皇帝轉過身,對着大廳裏一處陰暗的角落說着。
“這是應該的,陛下。禮堂随時都能重建,隻要能擊敗恐懼軍團,我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不讓拜蛇教知道我們在這裏,影狼才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一個頭戴狼形覆面盔的武士從黑影中走了出來:“您與馬尼烏斯陛下同樣偉大,我很慶幸自己在兩個大陸都見到了英明的皇帝……幽影狼群會接受您的一切指令,百死無悔。”
那覆面盔上伸展出來的狼頭應該是爲了遮光,這個名叫蘇拉的武士雙眼血紅,但與馬略皇帝剛好相反。
馬略的眼白充滿了血絲,這是疲累造成的;
而蘇拉卻是有着血色的瞳孔,顯然是多年來長期待在黑暗裏形成的。
大概是不适應待在光線充足的地方,蘇拉退了兩步,再次避到了陰影中。
“蘇拉,我會在薩瓦河堡爲伱們重建駐地。凱洛斯的軍隊入城後……幫我清理掉他部隊裏那些與拜蛇教有染的家夥吧……無論那是誰。”
馬略皇帝輕聲下着命令,但這個命令下得似乎有些艱難。
“請您放心,陛下,我保證幾天之後整個思源城将不會再有任何與拜蛇教有關的人存在。”
蘇拉低頭說道:“陛下,我們确實無法與恐懼軍團正面抗衡,但鳳凰騎士團應該就快來了。提圖斯将軍的艦隊會帶着他們直接從思源城登陸,我覺得您應該爲他們準備好馬匹。”
“我必須感謝灰燼裔帝國的傾力相助……”
馬略皇帝點了點頭。
“若不是您讓提圖斯将軍帶艦隊支援,我們的港口在兩個月前就會被拜蛇教徹底占領,您的無私幫助當然會換來灰燼裔的全力支持。爲了對付拜蛇教,我們必須團結一切……”
蘇拉微微躬身,随後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三天後,奧萊加堡燃起了熊熊大火。
思源城的守衛戰,看來還要繼續下去。
……
潘德曆355年12月。
長河鎮。
格朗隆與福瑟特向李昂回報,他們在迷沼堡領主赫裏沃德男爵的見證下,成功的毀掉了三先知的巢穴,并且‘找到’了國王的印鑒。
隻不過他們并沒有遇到三先知,也不知道三先知現在在哪……
但他們兩人确實在烈獅城得到了烏爾裏克國王的赦免,成功洗白上岸。
同時,他們兩個人都失去了對獅湖城的繼承權。
福瑟特的殺親之罪被推到了米爾甘頭上,叛國罪也以‘權益之計’的說法得到了認同——烏爾裏克國王沒有爲難他,畢竟國王也沒必要将他推向敵人的懷抱。
因爲他被阿爾瑪放逐的事是公開的,阿爾瑪将他放逐,實際上就是已經剝奪了他的繼承權,隻要是霍頓家族的産業,如今都和福瑟特無關。
而格朗隆也差不多,烏爾裏克國王是認同奈爾達繼承阿爾瑪公爵之位的,格朗隆與奈爾達離婚這事也是事實,所以格朗隆也得不到任何繼承權。
但這種由女方提出的離婚,格朗隆可以得到當初結婚時奈爾達帶來的嫁妝。
于是格朗隆以騎士身份成爲了佩恩村的領主,并且依然率領着獅湖城第一旗衛隊。
而福瑟特得到了他原本的領地厄米内德村,同樣是以騎士的身份——這是去年阿爾瑪占據長河鎮後,爲了對付奧登伯爵而給福瑟特謀到的領地,屬于福瑟特自己的合法領地,與霍頓家族确實沒什麽關系。
他們現在不是叛賊了,烏爾裏克國王也就給了他們公平的待遇。
随後,烏爾裏克國王宣布了一個婚禮……
他讓阿蘭裏克王子娶了霍頓家族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這婚禮不但辦得很詭異,而且還辦得很草率——從宣布婚約到完成婚禮,前後隻用了一天半時間,一場皇宮中的宴會就解決了所有問題,而且這宴會完全沒等什麽賓客。
參與婚禮的人僅僅隻是烈獅城裏的貴族而已,作爲‘王子妃’的家人,霍頓家族竟然隻有五六個人到場……
婚禮剛剛完結,獅湖城公爵這個一等一的高大上爵位,就被封給了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然後烈獅城貴族院便公開宣布,獅湖城公爵将一切爵位與事務交由其丈夫阿蘭裏克王子管理。
按照貴族院的說法,那個八歲的女孩本是阿爾瑪的侄孫女,在八年前剛出生時就被過繼給了阿爾瑪公爵的女兒奈爾達。
這種具備血緣關系的親族過繼等同于親生,所以這算是阿爾瑪公爵的親外孫女,奈爾達女士的第一繼承人。
格朗隆當然知道這個女孩跟奈爾達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但這時候沒人會深究這事,反正霍頓家族都沒人吭聲。
于是,獅湖城名義上成了阿蘭裏克王子的封地。
但這位王子除了‘結婚’的時候露了個面,其它時間都一直在烈獅城的高塔上‘養病’,也沒法去獅湖城。
于是獅湖城暫時受皇家騎士團的管理,烏爾裏克國王在獅湖城新建了獅騎士團的禮堂。
很顯然,國王是打算在獅湖城補充損失慘重的獅騎士們。
整體而言烏爾裏克的決定都是很合理的,隻不過做得有些小家子氣。
就連格朗隆都覺得這屬于又當又立,非要扣扣索索的在規則裏找規則。
事實上格朗隆和福瑟特到李昂這裏來主要并不是爲了彙報情況,而是爲了前來宣誓效忠。
格朗隆與福瑟特兩人現在都是騎士身份,而他們目前都沒有了效忠對象——他們兩個之前都是效忠于阿爾瑪公爵的,但阿爾瑪死了。
現在是年底,作爲東部地區最大的領主,李昂這個新晉伯爵迎來了烈獅境的傳統項目——來自騎士與騎士扈從們的投靠效忠。
長河鎮在這兩年裏連續變換着旗幟,艾爾夫萬公爵與阿爾瑪公爵相繼去世,貝拉夫人成了異端,馬爾伯特勳爵回了峭岩灣……這導緻很多騎士失去了效忠對象。
同時,連續的戰争使得很多騎士死在戰場上,三先知搞事情的那段時間裏還有很多小貴族放棄領地追随三先知,也有很多騎士因此而破産。
如今東部地區這些沒了效忠對象的破落貴族、失去領地的騎士、死了主人的扈從到處都是。
這些人大部分都會選擇在年底向本地最大的領主宣誓效忠。
之所以他們都會在年底進行這個傳統項目,主要是因爲這些人都要避開收稅的時間……
當然,有封地的騎士原本也可以不這麽做,可以宣布自己效忠于國王——但那就意味着他們必須獨自面對一切災禍,沒有人會爲他們撐腰,而且必然會面對周邊大領主的蠶食與王國稅務官的刁難……
就像一個開拓領主那樣,要獨自面對一切,而該盡義務的時候又不能缺席,比如征召打仗。
可他們自身的領地有限,又不能像開拓領主那樣在邊境随意擴張,并且還沒有開拓領主的一年免稅權……
對于大部分騎士而言,有個合适的老大還是比單打獨鬥要好過得多的,尤其是那些隻會打仗不會搞經濟建設的武夫——要不然很可能在一次戰敗之後就會破産。
而對于死了主人的扈從而言,那就必須跟随一個新領主才能重新得到翻身的機會。
李昂這個新晉伯爵麾下騎士的數量很少,那機會肯定就更多一些。
因此,領主大人最近幾天每天都要接受很多人對他單膝跪地許下誓言……
扈從們的效忠儀式其實很簡單,就是像求婚一樣單膝跪地,十字交叉作祈福狀,然後發誓效忠于領主大人。
而領主大人需要在秩序女神的神像前握住他們的雙手表示接受。
由于失去主人的騎士扈從人數衆多,這些扈從原本都是貴族子弟,雖然都是次子或旁支,但按照傳統是要一個一個單獨向領主大人宣誓效忠的……
結果長河鎮領主大廳這幾天每天都在接見排隊效忠的扈從們,各種亂七八糟的燕尾旗和盾牌晃得人眼花缭亂,城外的泥地被來往的馬兒踩得稀爛。
李昂這幾天都有點恍惚,每天要被上百個髒兮兮的男人用求婚動作行禮,是個人都得恍惚……
好在這畢竟是在增強實力,每接見一個人,就意味着自己的兵力增強了一分,這些人都是合格的戰士。
前來投靠的扈從挺多,接近三百人,烈獅境的貴族子弟确實太多了些。
破落騎士也不少,足有十幾個,幾乎都是破産的家夥,有幾個甚至窮得連盔甲都沒有——顯然是被變賣了……
當然,騎士的效忠儀式會更正式一些,好歹得用劍在肩膀比劃比劃,并且領主大人也得念誓言。
但騎士與扈從不一樣。
扈從們目前追求的隻是正式的貴族身份而已,很容易安排。
而這些傳統騎士想要的卻是拿回舊領地或得到新領地,這訴求概念完全不同,領主大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式對待。
正好格朗隆和福瑟特前來投靠,于是李昂把那些前來投靠自己的騎士全部交給了福瑟特,然後給了福瑟特一個任務。
剿匪。
寒冬已至,潘德大陸北方諸國已經不再相互争鬥。
凜鴉王國再次遭遇了很多支迷霧山劫掠隊的襲擊,而凡斯凱瑞海盜們也再次南下到了西海岸菲爾茲威的地盤過冬,一切都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而烈獅王國每年冬季稅收之後,總是會産生大量的山賊和土匪,這也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事實上,等到明年一月以後,很多‘山賊土匪’又會回到村莊變成良民……
而凜鴉王國與菲爾茲威遇到的那些所謂的‘迷霧山人’和‘海盜’,也未必全都是來自迷霧山或凡斯凱瑞……
各國的領主們當然也會帶兵追剿,但這些比當地人還要熟悉地形的所謂‘盜匪’是很難被剿滅的,而領主們自己其實也明白這一點……
是的,一切都與以往沒什麽不同,潘德大陸這一百多年來一直如此。
眼下長河鎮周邊,也出現了不少‘盜匪’。
不過比較稀罕的是,長河鎮附近的土匪們,似乎大多都不是那種衣衫褴褛的窮苦人,時不時的居然能在他們身上看到一些紋章罩袍……
雖然他們同樣有着鬼鬼祟祟的做派與欺軟怕硬的作風,但很顯然,長河鎮這些所謂的土匪強盜業務能力并不熟練,就連隐藏行蹤的水平都相當差。
不過,這些家夥消息倒是靈通得很,總是能在埃裏克的剿匪部隊趕到之前成功轉移。
事實上領主大人和埃裏克都很清楚這些所謂土匪的身份,但他們對這些人不熟,比較難找。
所以領主大人決定把這事交給福瑟特來辦……
因爲福瑟特對這些所謂的土匪比較熟悉。
他們大多都是一些本地貴族,隻不過失去了效忠對象,但又不太樂意服從李昂的統治。
有些是爲了逃稅而變成了土匪,有些則是習慣性的在這個時候打劫,還有一些是被迫從銀行‘貸了款’然後卷款跑路了。
福瑟特解決這些家夥确實很有一套。
他先大張旗鼓的跑到銀行貸了筆款,用他的領地厄米内德作爲抵押,貸款金額很大,足足兩萬第納爾,開始招兵買馬。
這是真的在貸款,而且還搞得衆人皆知,畢竟這是潘德銀行最大金額的單筆貸款。
随後他帶着部隊制造了一起大案——他打劫了從長河鎮向烈獅城運輸稅款的車隊,足足75000第納爾……
打劫之後,那些騎士就全部分散了,而福瑟特帶着部隊去了特魯布倫村。
這事自然引起了軒然大波,整個長河鎮都轟動了。
沒過多久,各地酒館和村莊都知道了稅款被福瑟特打劫的消息,據說福瑟特這位前‘獅湖公爵’似乎打算組建聯軍,共同反對李昂伯爵強制貸款的暴政,并且正在高價招攬人手。
各地還傳出了一個“一月一入長河”的暗語……
于是,一支又一支的‘山賊土匪’去了特魯布倫。
也許有的是爲了黑吃黑,也許有的是爲了加入福瑟特麾下共同對付李昂,也許有的還有些别的不可見人的目的……
但就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所有的‘山賊土匪’全都消失在了特魯布倫。
而福瑟特确實在一月一日進了長河鎮,當衆将95000第納爾交還給了領主大人……同時當衆辟謠,表示之前有人假冒自己作案,自己隻不過是幹掉了那群土匪而已。
反正不管别人怎麽想,至少事情解決了,而且和領主大人沒什麽關系……
福瑟特知道這屬于投名狀,幫老大背黑鍋是新投靠的馬仔應盡的義務。
“死了多少人?”
領主大人對福瑟特的表現極爲滿意,這水平确實是得了阿爾瑪公爵的真傳了。
“我沒數,半夜下的手,數不過來……但是大人,我得告訴您,其中有個獅騎士,還是個男爵……”
福瑟特閑在提及殺人的時候完全不帶任何情緒。
“男爵?他原本的封地是哪兒?”
領主大人倒是沒想到還有高級貴族摻和在裏邊。
“就是特魯布倫。但那地方沒有村民,所以他前段時間到處打劫。他大概是布倫努斯公爵手下的人,聽說手段很殘忍,那群人原本将他視爲頭領……”
福瑟特搖了搖頭:“但我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隻知道所有人都叫他上尉,他是獅騎士團的武官。”
“我也沒興趣知道一個死人的名字,管他是誰呢……特魯布倫仍然讓你的手下駐紮,麥香領的居民可能會逐漸遷過去,布倫努斯不會管那裏的。”
李昂沒怎麽在意,反正那個獅騎士是死在福瑟特手裏的,跟自己可沒關系……
“那些戰利品需要送來長河鎮嗎?”
福瑟特表現得很懂事。
“我這裏的規矩是,誰得到的戰利品就屬于誰,不用上交,全部歸你了。”
領主大人表現得相當大方:“另外,福瑟特,如果你能讓你的領地變得繁華富庶,領民們全都過得安樂富足……那麽,我會幫你拿回獅湖城……”
“我會盡力而爲……大人……不過,爲什麽?”
福瑟特愣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李昂會這麽說。
獅湖城,這當然是福瑟特心心念念的願望,他甚至能爲此叛國。
但他不明白,李昂本就能控制他了,爲什麽還願意幫助他?
領主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從不虧待真誠的朋友,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
手下有個會幹黑活兒的聰明人就是輕松,長河鎮現在相當的清淨,一切都在良好運行中。
上千名新兵被召集到長河鎮,喬斯林訓練新兵的水平很出色,爲期兩個月訓練也即将完成。
大量的武器裝備被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糧草也堆滿了倉庫。
鷹爪堡還送來了上千匹馬,這是上次幹掉迦圖人的戰利品。
領主大人如今的整體實力稱得上是突飛猛進,幾乎什麽都不缺。
不過,潘德大陸的神靈們大概不願讓領主大人閑下來專心發展……
潘德曆356年1月初,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長河鎮。
那是個相當漂亮的巴克斯女孩,帶了幾個光輝十字騎士。那女孩手裏舉着的,是馬略皇帝的旗幟。
“李昂伯爵,我是代表皇帝陛下前來求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