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伯特被貓頭鷹騎士團的人送回了長河鎮,這位影帝把肚子痛演繹得神形兼備,熟練度相當高。
不過領主大人終究沒有選擇跑路。
雖然跟着獅騎士們一起上路确實風險很大,但至少李昂知道,獅騎士團肯定不會在路上幹掉他。
原因很簡單——偷偷摸摸幹掉自己的話,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如果有人想要自己的命,無論是誰,都肯定是爲了能得到自己的财富,除非有什麽血海深仇。
但領主大人認真考慮了一番,感覺目前和烏爾裏克國王以及獅騎士團應該沒什麽仇怨。
而自己手裏會被人惦記的東西,又不是土地或現金之類的直接資産,而是麥香集團,是個公司。
公司這玩意,是由人組成的。
如果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組成公司的那些人可都不是傻子,他們要麽會投靠大股東戈德裏克,要麽會直接跑路,害死自己的人什麽都得不到。
而且,就算國王想幹掉自己,肯定也會走個流程。
哪怕是非要坑自己,想辦法給自己栽上個叛逆的名頭并且判個死刑,至少也得在貴族院廣場公開行刑。
所以暫時并不需要擔心,到了烈獅城再說——領主大人對自己公司員工的能力還是有信心的,長河速運的戰鬥力很難說,但論起移動速度,這專業運輸團隊肯定會比獅騎士團高一些。
李昂已經吩咐艾米讓萊絲麗把車隊的精銳集合到烈獅城,萊絲麗肯定會親自帶隊的,以萊絲麗的執行效率,估計會比獅騎士們先到很久。
雖然李昂并不知道烏爾裏克到底要怎麽對待他,但隻要有足夠多的手下在那裏,領主大人就有信心翻身。
他畢竟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手下和沒手下,膽氣是不一樣的。
但不跑路的代價,就是被扣上了鐐铐。
當然,獅騎士們也隻是将他的雙手束縛在身前,大概是爲了避免他使用武器傷人,并沒有限制什麽行動。
大概是出于尊重,他們沒把李昂嘴堵上,并且仍然讓他自己騎着馬,連身上的東西都沒搜刮。
這個嫌疑犯還沒有被定罪,獅騎士們還是保留着相對的客氣,但由于涉及叛國,又是國王下令抓捕,用上鐐铐也是正當的。
隻是所有的獅騎士都沒有和李昂進行任何對話交談。
這大概是之前帶着獅騎士救援艾米之後留下的後遺症——這些獅騎士可能不想給領主大人任何坑蒙拐騙搞事情的機會。
不管李昂說什麽,這些獅騎士全都隻聽着,完全不回應。
于是領主大人也不在言語上花太多心思了,轉而考慮起下一步該怎麽做。
領主大人一路都在想事情,沒怎麽說話,也沒試圖逃走,看起來很老實的樣子。
沒有得到任何指令,裏薩迪蘭也就沒有輕舉妄動,隻是一直綴在獅騎士團身後。
這個諾多精靈利用環境的能力堪稱出神入化,沿途的樹木、山丘以及大霧,都是他遮掩身形的工具。
除了早就知道他在後面的李昂以外,硬是沒讓任何人發現。
三天後,李昂被帶到了七岔要塞。
說起來,這三天領主大人其實過得挺輕松的。
獅騎士團的行程并不算太快,而且李昂雖然的被捕人員,但畢竟是個貴族,一路都有獅扈從照顧李昂,衣食住行啥事都不要操心。
李昂也對這些獅騎士的生活質量有了新的理解。
領主大人在自己領地裏時,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爲的,在白鹿堡的時候也沒有什麽仆人服侍,艾米家裏連個管家都沒用——艾米自己也不帶侍女。
東部邊郡的領主,相比起王國腹地的貴族而言确實都比較簡樸,就連戈德裏克也沒幾個侍從。
領主大人有些感慨,自己來到潘德一年多了,也算混成了個貴族,卻居然完全沒有享受過貴族‘應有’的腐敗,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反倒是被逮捕之後,居然啥事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吃飯都有人喂。
除了沒人和他說話以外,感覺更像是度假。
但這種美好生活很快結束了,獅騎士團帶着李昂進入七岔要塞後,便客客氣氣的解除了他的鐐铐,将他請入了牢房裏。
這并不是那種位于地下室的陰暗潮濕的監獄,而是一個城牆邊上的小石屋,大概是專門用來扣押貴族的獨立監牢。
這監牢光線還挺好,裏面生活設施也都很齊全,而且還挺幹淨。
看來這裏早有準備。
雖然這種關押也是正常情況,但領主大人依然表達了不滿:“喂喂,你們就把我丢在這裏了嗎?不馬上去烈獅城嗎?”
獅騎士們沒人回答,而是直接關上了鐵門。
李昂撇了撇嘴,看這樣子,自己即将面對的麻煩,恐怕有點棘手啊!
但本着任何情況下都要用最佳狀态面對的宗旨,李昂閉上眼想了想,随後開始吃飽喝足,并且強制自己開始睡覺。
這一覺大概睡到了半夜,随後李昂被鑰匙開鎖的響動驚醒。
他翻身坐起,随後便看到鐵門被打開,雷曼爵士一手提着個食盒,一手持着火把走了進來。
門外似乎還站着幾個人。
用火把點燃了牢房裏的燈火後,雷曼将火把插在門口牆上的鐵環上,随後背對着李昂一件件的将食物放在桌面上,動作奇慢無比。
有酒有肉,菜式挺豐盛。
但領主大人隻是站起身來,沒有任何行動。
雷曼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皺着眉将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也放到了桌面,随後坐了下來。
“李昂大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進了烈獅城,很可能就出不來了……”
雷曼的聲音很輕,而且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劍。
李昂搖了搖頭,看了看門口那幾個人。
“他們擋不住伱的……以你的身手,從那幾個人手裏跑掉是正常的。”
雷曼的聲音更輕了。
“不,我不能跑,我可沒叛國……”李昂依然搖着頭:“怎麽回事?”
“有罪沒罪不重要……國王陛下原本是讓我把你抓到烈獅城,并且說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我不敢答應,找了個借口推脫了……”
雷曼壓低了聲音,倒了杯酒自己端着,卻沒有把酒杯給李昂。
“格殺勿論?看來是做好了殺我的打算?可如果是爲了直接要我的命,那又何必把我押到烈獅城?”
這樣的命令确實意味着事态嚴重,看來雷曼也和馬爾伯特一樣覺得李昂可能難逃一死。
但李昂不理解,國王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打算?
“巴克斯帝國的皇帝給你寫的那封信,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雷曼喝了口酒,眼裏有一絲惋惜。
“我說不定是最後一個看到的……但國王總不能光憑着帝國的信件就判我有罪吧?”
李昂攤開了手:“那麽明顯的離間計,不至于啊!”
“李昂大人,主要的問題不在那封信,而是在于三先知——你知道,我把三先知帶回了烈獅城。國王沒有處置三先知,而是将她們釋放了,這你應該也能想到。但從那以後,國王陛下就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而那封信一出現,他立刻就下達了抓捕你的命令,他似乎一直在找你的把柄。”
說到此處,雷曼搖了搖頭,似乎也有一絲不解:“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麽,但三先知一定和烏爾裏克國王說了些什麽。你擊敗過她們,她們肯定恨你入骨,所以……”
雷曼又看了看那把劍,轉頭看了一眼仍然開着的大門:“你可以現在逃走,我會帶人追捕你,但我知道你肯定跑得掉……”
“三先知難道還在烈獅城嗎?”
李昂确實有些緊張了,按理來說,烏爾裏克應該不至于讓三先知還呆在城裏的。
“這倒沒有,她們在峭岩灣附近的一處沼澤裏,我親自帶隊押過去的。國王雖然沒有殺了她們,但也不允許她們再擁有軍隊。她們被盯得很緊,一時半會是出不來的。”
雷曼搖着頭回答道。
看來烏爾裏克還沒有蠢到家,但這也意味着他确實與三先知做了交易。
“這麽說來,是三先知在害我……可是雷曼,你爲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我跑了的話,你會擔責的吧……”
李昂确實有點好奇,雷曼居然在幫自己:“爲什麽?”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死在這種無緣無故的事情上……我曾經失敗在你的手裏,那是我唯一一次在競技場裏失敗,我還沒能親手赢回來!”
雷曼緊緊的皺着眉頭:“而且,我知道戈德裏克和你的關系,我不想看見王國發生内亂。”
李昂點了點頭:“多謝,但我不能逃……我不是叛國者,我也不能背上叛逆的罪名。”
雷曼又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拿起佩劍離開了。
第二天,李昂被帶到了烈獅城。
帶走他的是王城侍衛隊。
領主大人并沒有遇到什麽公開審訊——因爲沒有任何人公開指控李昂。
那封信隻是敵對國家單方面的信函,雖然是皇帝寫的,但也不屬于有效證據。
這種情況下國王可以懷疑李昂,要求李昂自辯是沒問題的,但不會走什麽審判流程。
在潘德大陸的任何一個國家,單純出于懷疑而審判貴族都是不合法的。
除非在自辯過程中得到了可以作爲證詞的言論,或者有人拿着有效證據進行指控,才可能會進行審訊。
但烏爾裏克國王甚至連自辯流程都沒用,李昂直接被帶入了王宮的密室裏。
李昂是被蒙着眼帶進來的,這是慣例,自從烈獅王國建立後,外臣進入王宮内王座廳以外的地方都要蒙上眼罩。
大概是曆代烈獅王都沒什麽安全感。
被取下眼罩後,李昂轉頭看了看。
他身處于一個基本上完全密閉的房間,沒看到房門,隻有一個裝有鐵欄杆的窗戶,但窗戶并不是對着外面的,而是對着另一個房間。
但對面的房間裏不是烏爾裏克國王,而是坐着身穿學士服的伊戈爾。
領主大人算是身處于一個豪華監獄。
這大概就是烏爾裏克國王曾經關押安德魯勳爵的密室,估計也是私下與人說些什麽的地方。
“李昂男爵,好久不見……你應該知道陛下爲什麽把你請來……”
伊戈爾隔着那個鐵窗開口了,看起來氣色并不太好,說話有點有氣無力。
“大學士,如果用獅騎士團把我铐來也算是請的話,那我還真不太明白原因……”
領主大人沒給什麽好臉色,畢竟這屬于國王在懷疑一個領主的忠誠與品德,這種情況下不生氣的等于是在跪舔,反而沒什麽好下場。
“馬略這個僞帝可是封了你一個‘長河鎮将軍’呢!這事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伊戈爾輕輕笑了笑,手裏的筆沾了沾墨水準備記錄。
看來這也算是烏爾裏克給了李昂一個自辯的機會,這種由宮廷學士作的交談記錄是合法的,隻不過這種一對一的密室交流對李昂不太公平罷了。
“怎麽解釋啊……巴克斯帝國還說我三頭六臂一頓飯能吃五個小孩子呢……這就是爲了害我呗。”
李昂攤開了手:“伊戈爾大學士,要不我也給馬略皇帝封個‘麥香領騎士’,您看怎麽樣?”
是啊,這種單方面的封賞有個毛用,連馬爾伯特都看得出這是離間計。
伊戈爾搖着頭笑了起來:“李昂,那畢竟是一國皇帝,他怎麽不害戈德裏克,不害布倫努斯,爲什麽專門害你?你總得給我個理由……有人告訴我,你前些日子去了巴克斯境内,是去做什麽?”
“去買糧食。想必獅騎士們應該告訴過您,我在領地裏種了很多的糧食……”
這确實是真話,李昂回答得一絲猶豫都沒有。
“那就是承認在和巴克斯帝國談交易……”
正在記錄的伊戈爾說了一句,随後奮筆疾書起來。
“伊戈爾大學士,我是買糧食,不是賣糧食!從其它國家購入糧食不應該成爲罪名吧?”
李昂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誰知道你是用什麽買的呢……”伊戈爾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行吧,這是我的錯。我就不該種地,不該讓領民們吃飯,也不該儲備軍糧……更不該爲國出力……”
領主大人開始擺爛,反正現在沒其他人在,強加的罪名可沒有說服力,這種小罪名也不會死人。
“行了行了,我也不記錄了……”
伊戈爾歎了口氣,把手裏的的筆放到一邊,站起身來。
“李昂,我不妨和你直說,陛下不在乎馬略爲什麽要針對你,事實上誰都不在乎你會不會叛國,但陛下需要你的麥香公司。”
領主大人驚異的瞪大了眼睛,他能想到國王想要敲詐,但真沒想到國王會直接索要自己的公司。
“那是公司啊,伊戈爾大學士!那又不是現金,不是我想給誰就可以給誰的!”
李昂突然意識到,烏爾裏克國王和這位伊戈爾大學士大概都不明白股份制公司的性質。
他們大概以爲那就是财産,就像普通貴族名下那些作坊式的産業一樣……
可是,麥香公司是股東們的聯合産業,李昂雖然是絕對控股的最大股東,但他也不能随意轉讓自己的股份。
而且,公司業務全部都相互關聯,李昂又已經将大量資金投入到尚未盈利的長河速運。目前各個分子公司正在不斷進行内部資金周轉,這事除了李昂誰也玩不轉。
那些投資人和成爲代理商的商人,現在也隻會相信一直講信譽的李昂和戈德裏克,公司易主的話隻怕是分分鍾就得遭遇撤資和保證金擠兌,幾天之内垮掉也是正常的……
“看來你是不願意了?李昂,第納爾可沒有命重要……”
伊戈爾神色不善,他以爲李昂是不樂意。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可以給國王陛下和您一些股份——如果國王陛下願意爲公司保駕護航的話。但我确實沒辦法将公司給任何人,您大概不知道,麥香公司現在的實際資産是負數……”
李昂苦笑了一聲。
麥香國際目前的實際資産确實是負數,因爲最近花銷有點大,長河速運一直在虧本經營,領地建設也一直在消耗資金。
雖然存了很多的銀币在手裏,但這些銀币暫時是不能動的,這是那些到處開連鎖店的商人們的繳納的保證金,也是第一批投資人的本金。
當然,以那些‘娛樂場所’的賺錢速度,要不了幾個月就會扭虧爲盈的。
可伊戈爾不信啊……
以烈獅王國的商業基礎來看,這位大學士顯然沒有搞明白李昂的麥香集團到底是怎麽個運作方式。
“哼……既然你不肯,那就在這兒住下吧……”
這位勒索未遂的大學士說完就直接離開了,臉色相當的不好。
當另一邊的房門關上以後,整個屋子陷入了寂靜與黑暗。
公司是真的給不出去,給出去了也會被認爲自己給了個空殼子騙人,而且,真要是交出了财産,估計就沒命了——國王可不會給自己留個身手高強的敵人。
領主大人從身上摸出了一把火鐮,直接在鐵窗上刮了幾下,就着火星看了看環境,随後索性放心大膽的去休息了。
這裏有吃有喝,那個鐵窗的欄杆也隻是小指頭粗細的普通鑄鐵,又不是什麽現代化高科技産物。
如果真想逃跑,這間密室可攔不住身上帶了火藥的李昂。
再說,肯定還會有人來的,既然知道烏爾裏克是爲了圖财,那麽達成目的之前是不會害命的。
隻不過領主大人很不爽——向來都是他綁架勒索别人,現在自己卻被綁架勒索,還真算是報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