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們手忙腳亂的扣住了貝拉夫人的雙手,但貝拉夫人一直在拼命掙紮。
克洛澤捏住她的胳膊,但沒想到貝拉夫人居然力大無窮,掙紮之下,她手臂上那些小傷口被這一拖全部掉了皮,整個手臂都成了血糊糊的紅色血肉。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大笑着,連人體本能的收縮反應都沒有,依然打算刺穿自己的胸口,還用手扒拉着剛被刺出的傷口。
“她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力量!”
克洛澤和薩默爾兩個猛男一起上都已經制不住她了,那毫無肌肉的枯槁雙臂,竟然能力敵兩個肌肉猛男!
“嘭!”
艾米站在身後,舉着那個女人丢下的錘子,一錘敲暈了瘋狂的貝拉夫人。
還好,這個癫狂的老婦女至少挨了揍還是會暈倒。
可現在怎麽辦呢?
綁票倒也算是成功綁票了。
可這種情況真的沒想到啊……
雖然李昂和她分析過阿爾瑪謀奪長河鎮的過程,但貝拉夫人這種情況,艾米和李昂誰都沒有預料過。
這分明就是邪神的信徒。
樓下戰死的那些女兵,顯然也是崇拜異端的狂信徒。
可是,阿爾瑪大公怎麽會放任這些異端存在?
他的士兵全都沒有靠近主樓,大概是阿爾瑪公爵不允許他們接近内拉夫人。
而外面的福瑟特也沒有追進來,收了兵關上了内城門,他應該也是知道這裏面的情況的。
可福瑟特是獅騎士啊,獅騎士團不是正在追查異端麽?
糧食也沒買成,現在被封在了内城也出不去。
唯一達成的目的,是暫時确實安全了,但不出意外的話,可能很快就得出意外了,因爲貝拉夫人已經奄奄一息
但艾米現在一腦門子的思緒理不清楚,她真希望領主大人在這裏。
如果是老師在這兒,他應該能很快分析出結果的吧……
……
領主大人眼下剛到克溫村,當然沒辦法拯救可憐的艾米。
事實上,領主大人自己現在也一腦門子官司——自從買糧的事兒從批發變成了零售,他就一直焦頭爛額,頭都大了。
爲了談生意,他直接丢出了五千第納爾擺在了村子中心,表示無論是誰,談妥以後直接拿錢走就行,領主大人收購糧食先款後貨。
如果是按大多數時候的市場價,五千第納爾足以買到五十萬磅沒經過加工的小麥。
而領主大人隻打算在這收二十多萬磅,也就是說,他至少可以按兩倍的價格買。
當然,想要更高的價格也行,錢不是問題。
但問題是,這些大貴族的莊園壓根就不買賬。
他們不是不想賺錢,他們是嫌麻煩……
二十來個莊園,每家多半都有幾千到一兩萬磅的餘糧,但一萬磅小麥市場價隻值一百第納爾,領主大人的收購價翻倍,也就兩百第納爾——這些莊園住的可都是男爵以上的大貴族,他們是真看不上這點錢。
以往,他們隻需要讓農夫和仆人直接把糧食收進倉庫就完事了,啥都不用管。
可提前賣糧食的話,他們要預先計算收成,等到收了以後要派人手裝,裝了還要運,還要安排各種瑣碎事務……
一萬磅糧食隻夠幾十個人消耗半年,并不多。
可這需要十輛馬車才能裝完!
這些大貴族大多是在這裏養老的,一群有錢的退休老頭老太太隻想打發時間過日子,他們覺得這點小生意太麻煩了。
領主大人也不是不想出更高的價格,但當他打算把價錢多翻幾倍時,伯爵夫人制止了他。
“李昂閣下,我不是要勸你省錢——如果你把糧價擡得太高,那麽這裏可能會餓死很多人的!”
這個道理李昂是知道的,用兩倍的價格收,價錢不離譜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而如果把價格拉高十倍,也許很快就能收到糧,但也會造成這一年内附近的糧價全面飙升。
那些真正的赤貧者或手工藝人,那些沒有土地隻能靠買糧生存的人,是出不起這個價的——他們真的會餓死。
李昂現在無比想念自家那個小徒弟——如果是艾米在這裏,依靠她父母的面子,這些大貴族怎麽也會幫忙的……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收到,伯爵夫人還是說動了幾個關系好的朋友。
這些人也都不打算讓領主大人額外破費,隻拿走了對應市場價的第納爾。
但一共隻談好五萬磅而已,而且還得半個月以後自己派車來拉……
也行吧,總比完全沒有強,至少下個季度的種糧有了。
……
兩天後,領主大人打算向伯爵夫人辭行,他得抓緊時間去别處看看。
如果實在不行,他就要回麥香領發動群衆了。
伯爵夫人也表示,可以幫他寫封信問問貝拉女士能不能勻出一部分糧食來。
領主大人知道這不可能,長河鎮周邊田地多得很,不缺糧卻要買糧,這本身就不是什麽正常現象。
而且既然阿爾瑪公爵以貝拉夫人的名義購置糧食,那肯定就不會讓給自己,說不定長河鎮的糧商都得斷糧……
不過,伯爵夫人是一番好意,領主大人還是承這個情的。
但就在伯爵夫人寫信的時候,一個騎士急匆匆了進來,向伯爵夫人彙報情況。
“夫人,村子北邊來了一群亂七八糟的人,看起來像是一群士兵,但又像是一群強盜,人數很多。”
那騎士估計是利奧弗裏克男爵手下的,穿着紅底獅鹫罩袍,神色相當不安。
“說清楚,到底是士兵還是強盜,數量有多少?”
伯爵夫人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她一點都沒慌,畢竟村子裏各家湊一湊至少能湊出上百人的部隊,小股匪徒她是不怕的。
但那名騎士顯然很慌:“夫人,我沒看到全部,但光我看到的至少也有好幾百人!全都鬧哄哄亂糟糟的,可能是逃兵,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如果是逃兵,那就等于是強盜了。
伯爵夫人這下有點緊張了,轉頭看向領主大人:“李昂閣下,每到收獲季總會有些不安甯。如果您的部隊能幫上忙,我想這裏的莊園主們肯定願意免費爲您供應糧食。”
嗯?
領主大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看來女神沒有忘記自己啊……
原本還以爲在這遇上大量歹徒屬于麻煩,沒想到是好事!
也對,要是沒啥事發生,克溫村的一大堆貴族莊園多半懶得搭理自己。
但問題是,自己隻帶了三十名騎兵,能拯救他們麽?
“那些人有旗幟嗎?他們大概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李昂問那名慌張的騎士,他要先了解一下情報才知道怎麽辦。
“我看到了一面公牛旗幟……他們大多數都是一些士兵,有十幾個騎馬的,其他的人好像什麽地方的打扮都有!所以我覺得像是一群亂七八糟的強盜和逃兵。”
看着鎮定自若的領主大人,那名騎士似乎也鎮定了一些,帶着李昂往外走。
克溫村中心那條街道上,清亮的号聲已經響了起來,随後各個莊園也響起了号聲——這是各家領主召集民兵作戰的号音。
事實上最先傳來号聲的是村子的北邊,也就是利奧弗裏克男爵的領地。
這名報信的騎士原本就是在那邊安排稅收的。
村子太大了,北邊一直延伸到通天河邊,離村子中心足足有十幾裏,現在那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已經不知道了。
而同樣是因爲範圍大,各家貴族與騎士領召集兵員也需要挺長的時間。
那個報信的騎士帶着領主大人和騎兵隊,二十分鍾後就趕到了村子北邊的橋附近。
這座橋是克溫北邊通往獅湖城轄區的橋梁,也是整個通天河上遊唯一的橋。
而且,這是座鐵鏈連成的索橋,架在整個通天河最窄的河道上。
這裏的河道大概隻有四十米寬,河岸兩側是懸崖峭壁,河道是極深的峽谷。
這座橋可能是用弓弩射繩到對面,再以繩子牽引鐵鏈建成的。
橋的懸空高度非常吓人,橋下的河道至少有上百米深,河水洶湧的噴射着,落下去多半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由于是鐵索橋,懸空又比較高,橋下洶湧的水流會帶來大風,所以橋面一直在劇烈的搖晃,馬匹之類的牲口恐怕不太願意走上去。
橋對面有一大亂七八糟的人,他們沒有過橋的原因估計就在于此……
那邊有一些騎馬的家夥,他們大概正在研究怎麽把馬弄過去。
而在看到這群人的同時,領主大人就理解了,爲什麽報信的騎士會說不清楚這到底是軍隊還是強盜……
那是一面黃底黑圖的公牛旗幟,旗幟附近有至少八百人的各種部隊,裝備五花八門,來源多種多樣……
有來自菲爾茲威的民兵,穿着标志性的釘飾皮外套;
也有來自凜鴉王國的民兵,穿着标志性的北方斜襟短裙;
烈獅境的民兵也不少,紅色軟甲很顯眼;
更多的是烈獅境步兵,不過看那樣子确實像是逃兵——鏈甲外的罩衣都是反着穿的,顯然不想露出原本的紋章。
有二十來個騎馬的家夥在‘率領’這些亂七八糟的兵種,看那些人的樣子,估計是些年輕的流氓貴族。
眼下正在研究怎麽把馬弄上橋的也是他們。
旗幟下面有個身穿公牛罩袍的家夥,戴着頂飾羽輕便盔,身上背着個巨大的釘頭槌,看樣子是這支‘部隊’的老大。
這人相當高壯,光看身材倒有點像克洛澤,黃色的紋章罩袍站在旗幟下面很顯眼。
但這家夥沒有騎馬,大概是塊頭太大,普通的馬有可能馱不動他。
人數确實多,八百人以上,但領主大人并不怎麽害怕。
因爲,這支隊伍的戰鬥力似乎并不太強……
光看對面的兵種構成和現在的模樣,也能知道這是一支烏合之衆。
大量來自各個地方的民兵和逃兵,一個個鬧哄哄的毫無紀律,站得東倒西歪,甚至還有直接坐在地上等待的。
看這樣子,并不會比雷尼爾當初弄來的那些匪徒強多少……
但很快,領主大人就發覺了不對勁。
對面領頭的大塊頭踏上了橋面試着走了幾步之後,轉身開始牽馬了。
或者叫拖馬。
那顯然不是他的馬,也不聽他的話,但那馬四腳杵在地上犟着,卻依然被他蠻橫的拖上了橋面……
然後,馬腳似乎卡在了橋面的木闆縫隙裏,随後馬腿漏了下去。
随後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這家夥居然兩手托住馬肚子一舉,把這馬給提了起來!
是的,他把一匹一千磅重的馬兒從縫隙裏提了起來,還給穩穩的放在了橋面上!
這非人的力量,看得領主大人眼皮子直跳……
這力量也太吓人了啊!
妥妥的世界舉重冠軍啊!
旁邊那個報信的騎士兩腿都在發抖了:“李昂大人……要不,我們還是跑吧……”
說真的,領主大人現在也有點想跑了。
無論這群人是不是烏合之衆,反正這個領頭的相當厲害……
但就在此時,對面傳來了粗豪的聲音:“啊哈!看,它能過去啦!那個酒莊就在對面!兄弟們,很快就有酒喝啦!”
随後對面突然士氣高漲的喧嘩起來:“烏哈哈!向新王緻敬!”
一大坨烏合之衆亂七八糟的喊着,雞飛狗跳的鬧騰起來。
領主大人歎了口氣,居然是沖着伯爵夫人的酒莊去的,那就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跑路了啊,伯爵夫人這幾天一直在幫忙……
先打打看吧。
也許是對三十多名騎兵并不在乎,也許是沒注意到,反正對面似乎對領主大人這一隊人馬視而不見,那群鬧哄哄的酒鬼開始過橋了。
而那個報信的騎士兩腿和牙齒已經顫得跟對面搖晃的索橋一樣了。
“大……大人,我們怎麽辦?”
領主大人瞟了他一眼:“打呗!還能怎麽辦?”
說完就拔出了劍:“兄弟們,準備戰鬥!”
三十名騎兵分散開來,自發組成了六個小組。
每五人爲一個小組輪流沖鋒,可以避免陷入亂戰,騎兵要沖起來才有殺傷力。
這是新兵蛋子們在兩個月的對抗演練中自己得到的經驗。
事實上,如果弓手和步兵們也在這裏,那麽兩主大人會以弓手爲核心形成混編作戰單位,因爲協同作戰要比同兵種的陣列靠譜得多。
但目前隻帶了騎兵,隻能用更簡單的戰術。
再加上這些人目前隻訓練了兩個月,他們的戰術意識也沒培養起來,所以目前越簡單越有效。
領主大人的命令就很簡單:“弟兄們,沖鋒,把他們堵在橋面上!”
“哈!”
一聲齊喝,似乎讓那個雙腿打戰的騎士也提起了精神,他咬了咬牙,騎馬也跟着沖了出來。然後繞了一圈往回跑了……他的幾個扈從也跟着跑了。
“李昂大人,我去找援軍……”
身後遠遠傳來那家夥的聲音。
領主大人一頭黑線,特麽的這種情況守住橋頭肯定能打啊,這是座搖搖晃晃的索橋,敵人在上面幾乎使不上勁的,跑個屁啊!
騎兵要怎麽守住橋頭呢?
當然是沿着河岸邊,與橋呈九十度角,然後沿着河岸輪流往返遊弋。
是的,隻需要橫着清掃河岸就可以了,尤其是這種本身不寬而且搖搖晃晃走不快的索橋。
從橋上下來一個就收割一個,不一定非得弄死,捅進河裏就行。捅下去幾個之後,敵人自然就不會輕易過橋了。
千萬别被各種遊戲迷惑了,騎兵的攻擊目标不是正前方,而是側前方。
正前方的目标隻會被馬給撞飛——遇上撞不飛的,那就自己被撞飛。
騎槍和長矛都是往側前方刺出去的,馬刀和劍也是砍側面的。
騎兵在河岸邊往返遊走,其實就是封鎖河岸最靠譜的方式之一——除非對面有非常高明的神射手。
但顯然,對面沒有。
這可不是弗萊徹村那邊那種平緩的河面,懸崖峽谷風很大的,隔遠了很難射得準,箭會亂飄,對技術要求非常高。
而且看對面的情況大概都是酒鬼,酗酒的人能射準個啥?
領主大人現在就在放心大膽的率先沖鋒。
騎兵們一組一組的跟在後面。
率先過橋的是那匹被那個領頭大個子舉起來的馬——在看到騎兵隊沖來之後,這匹馬很機靈的跑了……
馬後面跟了幾個東倒西歪的家夥,似乎走過這座搖搖晃晃的橋已經耗費了他們所有的平衡力。
領主大人持着騎槍沖過去,一槍便将走在最前頭的倒黴蛋捅到了河裏。
随後便聽見那個粗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即便在馬蹄聲和橋下劇烈的河水奔流聲中也顯得極爲刺耳。
“什麽人!混蛋!誰有酒?有酒我就能平穩的過去……”
那大個子還在橋中間,在慢慢的扶着橋側粗壯的鐵鏈一步一步挪動——橋中間晃悠得最厲害。
沒人回應他,看樣子這群酒鬼全都斷貨了。
“對面的!你有酒嗎?有酒我就不殺伱……”
那個大個子還在喊。
這怕是上一頓酒還沒醒吧?
“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你們别過來了,要不然全都掉河裏可别怨我!”
領主大人已經沖了一輪,調了個頭讓愛麗絲慢慢走幾步歇一歇,聽見那酒鬼再喊,回應了一句。
但這種警告似乎對一群醉醺醺的家夥毫無作用,他們依舊在過橋。
而現在,河岸邊的領主大人居然已經聞到了他們身上散發的馊味。
在這種有大風的壞境下,麥酒、啤酒,以及隔夜的酸水味道居然仍然撲面而來,直沖腦門子,沖得領主大人直翻白眼。
李昂打了個噴嚏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邊似乎是下風口……
于是領主大人又沖了一輪,将剛剛過橋的另一個倒黴蛋也捅下了河。身後的騎兵有樣學樣,将河岸清理了個幹淨。
“你們别過來了行不行?把你們打下河我也沒好處,連戰利品都搞不到……”
領主大人終于站到了上風口,開始喊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