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聽得連連點頭,不禁對福成更是信任幾分。
午間原是想着留福成用膳,然康熙爺念其一路風塵仆仆,耳朵上還有凍傷的紅腫,想想還是作罷,府上老太太身子還未痊愈呢,福成可不得在床前孝敬着,改明兒老太太痊愈了,在叫福成帶着家眷過來一道同玉琭團聚也使得。
玉琭和福成俱領康熙爺的情,千恩萬謝了姐弟二人才一道走了出去,身邊沒什麽外人了,姐弟二人這才說了幾句體己的。
四川雖是局勢複雜些,可日子卻不爲難。
額娘跟着去了任上也沒再像在京中那般小心翼翼的,跟人交往說一句話得繞幾個彎子,四川的百姓和官眷們多是直性子,說話做事爽利,老太太起初還不适應,然不出半個月的工夫便認識好些朋友,整日出遊好不快活。
眼看都冬月了,老太太和幾家子身子骨康健的老太君還一道去了峨眉山,玩過了頭,回來就病了,着郎中一瞧,老太太是累病的。
然就這仍是玩心不減,若非要回京,一幫子老太太們還得湊到一處玩鬧去,也是因着趕路,塞和裏氏的病略有些纏綿,不過回到府上沐浴歇息一番,福成臨出門前去看了額娘,瞧着精神頭兒很是不錯,定耽誤不了入宮觐見。
玉琭聞言這才放心,亦是忍不住笑,他們兄弟姊妹幾個攤上一個不争氣的爹長大不容易,全是靠着塞和裏氏給人漿洗縫補才得以果腹,而今日子再好不過了,變想着叫額娘像做什麽就做什麽。
見人玩兒得開心,便是因此病了,也不忍多說什麽去。
“額娘身邊多虧有你和弟妹照顧着,我和玉玳光有孝敬的心,卻不能在額娘身邊盡孝敬的力。”
福成忙駁了一句:“姐姐這是什麽話,許也是弟弟我年紀也上來了,前陣子還總夢見小時候來着,若沒姐姐,我們如今豈敢想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我沒姐姐那樣大的本事,隻能盡心盡力照顧好額娘,不叫姐姐操心罷了。”
見玉琭還想再說什麽,福成緊忙又笑道:“姐姐若再這樣客氣,我可也跟着客氣了,姐姐想聽我私底下也喚您一聲娘娘嗎?”
“既是咱們還一如兒時那般姐弟親近,一家人就别說兩家話了。”
玉琭聞言,隻得點頭,再往前玉琭可就送不得弟弟了,隻又說了幾句叫福成保重身子的話,目送着人離開。
玉琭看着弟弟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泛上些蕭索,然不等她感覺到寂寞,福成的兩個女兒很快被魏啓接來,小姑娘們都是活潑的性子,一口一個姑母叫着親切着,玉琭且忙着叫人給小姑娘們尋了好看的料子做衣裳了,哪兒還故得上想旁的。
皖姐兒姐妹倆陪着玉琭和溫憲在暢春園住了七八日,後将小九給盼來了,也就快過年了,皖姐兒二人不好再多留,且送她們回府過年。
今年過年在暢春園中過,去年這時候,康熙爺對着下首太子的空位還唏噓哀傷不已,而今已然不會。
又是一年,皇子們膝下又添了好些孩子,能說會道的孩子們依着齒序給太後娘娘和康熙爺拜年,能走會站的孩子們也由乳母抱着挨個兒給長輩們作揖。
而今他們還都是不通規矩的年紀,你咿呀一句我咿呀一句,且聽着這些活潑的孩童聲音便叫人心中也跟着歡快不已。
這年味兒一直熱鬧到出了正月,才漸漸散去,康熙爺有心栽培着四爺,除了叫四爺參與政務,時常帶在身邊親自教授外,亦替四爺挑剔起後院女眷的出身,欲替他再擇了娘家有助力的。
恰先前康熙爺關注着四川的事兒,還記得年前派年羹堯去四川前同人的會面。
這年羹堯實乃青年才俊,其父年遐齡也算是朝中肱骨,康熙爺對此人相當滿意,且自老四封爲雍親王後,這年氏一族都成了老四旗下屬人,年羹堯必不會在老四跟前兒唱了反調。
故康熙爺想着,便是佟國維真不願意同老四親近,有年希堯年羹堯兄弟和朝中衆新秀,老四也不至壓不住老八那個心思狂的。
打定了主意,康熙爺便将這般心思同皇額娘和玉琭說了去,叫二人操心些個,打聽打聽年家可有适齡的女兒指給老四,以年家鑲白旗的出身,再加之對年氏父子的看重,年家的女兒是配得上側福晉的位子的。
康熙爺知老四有心擡舉下頭的一位李格格,好在親王可有一位嫡福晉兩位側福晉,如此再擡舉一位年氏,也不算叫老四爲難。
太後娘娘最愛給下頭的孩子們相看此事,立馬着人打聽了去,一問,年羹堯下頭恰有一親妹妹,年十七,相貌極佳,性情嬌憨活潑,書也讀過幾本。
太後娘娘和玉琭看了畫像都無不滿意的,康熙爺心中也有了數,請皇額娘擇日來暢春園賞花,玉琭則給四爺通個氣,叫人遠遠看上一眼。
雖拉攏年家是爲勢爲利,然結親之事可不能馬虎,到底得叫老四點了頭才使得。
若是滿意,這事兒便可提上日程了,此後再重用年家也來得放心。
說罷,玉琭見康熙爺既然說起孩子們的婚事了,便忍不住爲溫憲多說了兩句,她自然不敢直接說溫憲的心思,隻是說眼下身邊也不過剩溫憲這一個女兒陪伴,還想再多留兩年。
康熙爺自然也不舍得女兒早早成親,也不再細問皇額娘的意思,徑自點了頭去。
“是該再多留溫憲兩年的,這孩子跟昭甯可不一樣,昭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也不會吃了虧去,溫憲則溫和娴靜些,也總爲旁人考量,莫說再等二年,便是再等五年朕也怕她還是偏綿軟的性子,心中委屈了也不肯多說。”
“朕看八旗子弟又多驕奢,年輕的能沉下心來的甚少,年紀大的朕又嫌棄他們配不得溫憲,還是再仔細看看得好。”
康熙爺都這般說了,太後娘娘自然不會反駁,想想溫憲那孩子确是個脾氣軟些的,可得好好呵護才是,便也按下給人相看的心思,再緩幾年也使得,也不拘着非得是京中的八旗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