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頂着直郡王的眼神壓力頗大,可已然到如此地步,隻能硬撐着點頭,還顯他有幾分風骨。
“還望郡王成全,臣心中有大抱負。”
“好,那本王便成全先生。”
齊先生得此言,心頭頓時一松,到底也是怕直郡王爲難,要不何必拉上那麽多人一道前來。
可說時遲那時快,齊先生卡在喉中的一聲謝還未擠出來,聲兒嘭的一聲兒便散了,他瞪圓的眼睛看見了黑洞洞的天,看見了背後衆人的驚愕,翻滾着又看見了直郡王那張羅刹似的臉。
“咚”的一聲,齊先生聽到了什麽落地的悶響,眼前被黑霧彌漫前,他才恍恍惚惚覺出疼痛來。
啊,原來直郡王一劍便削去了他的腦袋。
直郡王一腳踩住了齊先生圓滾滾的頭顱,劍指一圈:“齊先生想走,本王成全了,還有誰?”
衆人無不駭然,豈敢再開口說一句。
原他們隻道是直郡王失落頹廢,連差事都不想辦了,縮在府上一整日不敢見人,誰道直郡王是瘋了!
“還請主子息怒、、、都是、都是那齊名鼓動着我等前來的,我等并無反心!”
隻一人反應過來連忙推脫,旁人也跟着醒來,紛紛應和,将罪一并推到齊先生頭上。
直郡王嗤笑一聲兒,也不知是笑下頭人膽小如鼠還是笑自己識人不清,養了一幫子酒囊飯袋,如今便是他們想留下,他也不要了。
“既是要走,哪有反悔的道理,鄭果子!”
“奴才在!”
“請諸位先生們走吧,我這區區直郡王府,入不得先生們的眼!”
不等鄭果子應下,衆人便紛紛求饒,且不知直郡王叫他們走到底是哪個走,若是如齊先生這般走可還得了!
見原先一個個故作清高的人眼下哭喊求饒,連鄭果子都覺揚眉吐氣了,然若是叫這些個人都如齊先生一般走了,這麽多條人命恐不好遮掩,便先将人關起來,隻給水不給飯,餓他個四五天送得遠遠的,是死是活便全看天意了。
“還不快拖走,聒噪!”
鄭果子一聲吩咐,幾息的工夫直郡王跟前兒便清淨了,連齊先生都被人拖走了,隻餘幾個小奴才潑水洗地的聲兒。
“主子爺,您還練劍嗎?”
鄭果子試探着問着,直郡王将劍往鄭果子懷中一撂:“練過了還連甚!先前叫傅勒帶來的人呢?可準備好了?”
鄭果子緊忙抱好劍叫人拿下去細細擦拭,邊給主子引路邊回道:“叫幾位小歇了一晚,今兒已然開始了,隻是這法子恐不是一兩日就能見效的,還得爺耐心等等才成。”
直郡王什麽爺未說,徑直過去瞧了,這一角小院原是閑置的,雖是偏些可也是好地方,而今供着傅勒帶着幾位喇嘛住着,四處布置,略險陰森可怖,一進門便隐隐嗅到一股血腥氣,直郡王望着屋裏幾個打扮怪異之人圍着那小人念念有詞的樣子,心中添了幾分信任。
召傅勒來問話,同鄭果子的說辭差不多,直郡王也隻好耐心等着些,隻是他耐心有限,就給這些個人半個月的時間,若是廢太子那兒不見絲毫影響,這些喇嘛和張明德也不必好端端的回了。
翌日直郡王仍未出府,卻給八爺遞了帖子,叫八爺辦完差事,入夜時來府上飲酒。
八爺得了消息并未聲張,甚至連貼身的奴才都不叫跟着,自己換了身不打眼的衣裳便去了直郡王府上。
兄弟二人關在書房,一會兒傳來碰杯暢笑之聲,一會兒又隐隐從門縫鑽出幾絲抽泣,無人知道二人私下商談,商談内容更不知曉,隻有心人察覺,外頭的風向漸漸轉了,八爺的呼聲漸起。
京中變動事無巨細,六爺俱彙總了叫小棗子親自去暢春園禀給了他四哥,四爺甫一得知這個,也沒甚大動作,反而邀二哥踏雪觀梅,烹雪飲茶。
廢太子的身子好了不少了,尤其是康熙爺親自見過他後,像是服了什麽靈丹妙藥似的,精神頭兒一下子就起來了,除了身子弱些,旁的瞧着同往常無異。
他養病養得時間太久了,也規矩得太久了,四爺這頭一請,廢太子這便來了興緻,要說這風月享受之事,四爺還差得多。
除了賞雪烹茶,若無絲竹歌舞作伴也實在寡淡,暢春園裏是養着跳舞撥琴的奴才的,着人請了五六個來,隻随便聽聽小曲便别有風味了。
廢太子久沒這般高興了,吃茶還不夠,午間用膳都是在外頭擺的,吃喝玩樂的時候不覺得寒風瑟瑟,待吃飽喝足了幹坐一會兒便覺出冷來。
四爺身強體壯的冷着便冷着,回去了再吃盞熱茶手腳就都熱乎了,可廢太子不然,他久病未愈,豈能受半點兒風,就這仍不知足,偏拉着四爺去賞了梅林,半點兒無圈禁的樣子。
待入夜回來了,廢太子便覺得身子受不住了,夜半果然又燒了起來。
暢春園這兒康熙爺給廢太子留了太醫,說是若再身子不妥甭管什麽時候都得叫人往宮中禀一句去,四爺自然遵循着。
隻廢太子不敢叫皇阿瑪知道他拉着四爺出去胡鬧了,便是燒得糊裏糊塗了還拉着四爺的手囑咐,叫四爺瞞着些,隻說他病情反複,不必詳說原因。
四爺巴不得廢太子如此想,當着廢太子的面兒依着人的心意吩咐,這般一來,廢太子放心了,外頭想知道廢太子情況的也早早收着了消息。
直郡王輾轉難免一夜,天蒙蒙亮時聽聞廢太子又病重,連叫鄭果子到跟前兒來,親自捧着金賞了傅勒和幾位喇嘛,這才安心睡去。
廢太子病中又病,故幾日不見好,可索額圖的案子卻已然審晚了,在府上窩了三四日的直郡王握着索額圖的案子,終于有些能擡頭見人的意思,入宮求見皇阿瑪。
康熙爺并未對直郡王幾日未曾上朝置喙什麽,隻聽了直郡王的禀報,當即下旨賜死索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