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他的好侄兒,做叔叔的可就等着這句呢!
要想弘皙說出這句話容易也不容易,孩子年紀小,在乎不得那麽多,隻得暗中叫弘皙身邊的奴才們時時提着廢太子的境況才是。
如此再提及怠慢,弘皙自然會想到以前和現在的日子有和不同,他又是個孝順的,怎會想不到他阿瑪的境況,十有八九要提上一提。
好在有額娘的提早布置,不然哪兒來的奴才供他差使,四爺心中激切不顯,面上隻露出些爲難,然迎着弘皙期待的眼神,到底點了頭去。
“好孩子,放心吧,你阿瑪定然無事,一會兒四叔便替你走一趟去。”
弘皙聞言,小臉上霎時浮現笑意來,許是想起規矩來了,又緊忙斂了笑容,朝四爺一拜。
“那侄兒便多謝四叔了。”
四爺笑着應了一聲,不再寒暄,隻管由着奶娘待弘皙去給康熙爺請安。
這頭梁九功還未走,四爺順勢便将爲題抛了過去,試探一問:“唉,可憐弘皙這樣小的年紀便知道爲阿瑪額娘操心了,梁公公,不知皇阿瑪可允人去東宮探望,倒也不光是爲了弘皙這孩子,二哥即便被廢,也是我二哥啊,知他病了,我心中可不是滋味兒着。”
梁九功笑笑,慨歎四爺是個重情義的:“自二皇子被廢,人多是避之不及的,唯獨您關心着二皇子,當真是難得。”
“您也不必如此謹慎,萬歲爺是禁了二皇子的足不假,可也沒說不許人過去,二皇子病得不輕,人也消沉得厲害,您若是能過去同二皇子說說話,許說不得還能開解一二,如此也是爲萬歲爺分憂了。”
四爺聞言,慶幸自己聽了額娘的勸,皇阿瑪果真對二哥非同一般。
“哎,那便勞煩公公同皇阿瑪說一聲,爺去二哥那兒坐坐,也算忙裏偷閑了。”
說罷,四爺便直奔毓慶宮而去了,梁九功則進了乾清宮,上前同康熙爺耳語幾句,康熙爺面浮驚訝之色,細細問來,也不禁感歎起日久見人心、患難見真情了,也不枉保成兒時那樣同四爺親近,難爲四爺這時候還在乎着兒時的情誼。
四爺并非真想見了廢太子,對着人無非是些不冷不熱的問候罷了,好在廢太子當真是病得狠了,一直昏睡不醒,如此倒是省得四爺再費口舌。
隻細細問了太醫廢太子的情況,在奴才伺候廢太子時稍搭把手,如此久夠下頭人美言了。
出了東宮直奔乾清宮,眼下再求見皇阿瑪則是爲廢太子求情。
四爺緩緩道明來意,一來廢太子不臣之心、罔顧孝道是因索額圖才誤入歧途,二來廢去其太子之位已然是極重的懲罰了,眼下廢太子病重,便是再罰也得容人養好了身子。
他同廢太子是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的兄弟,不忍見其經受如此苦痛,懇請皇阿瑪派人送廢太子去暢春園養着,換個環境遠離是非想來病也能好得快些。
且先不論康熙爺如何,弘皙直聽得眼淚汪汪,當即朝四爺一拜到底,謝四爺的恩情。
四爺不願受了弘皙的禮,緊忙扶起地上跪着的小小孩子:“四叔做這些不光是因爲答應了你的請求,更是因爲你阿瑪是四叔的二哥,二哥再怎麽變,從前的情誼變不了,四叔心中記着呢!”
“好!好一個情誼不變!”
康熙爺亦大爲感動,忍不住起身拍了拍四爺的肩膀感慨去:“先前拘胤礽時,無一人爲他陳奏,惟你性量過人,深知大義,敢在朕前爲胤礽保奏,依此居心行事,洵是偉人。”
比起弘皙的跪,四爺更當不起康熙爺這句“洵是偉人”,連連推拒,要知道他隻是想趁機在皇阿瑪跟前兒賣好,還不願驚動直郡王幾個,若皇阿瑪這話傳到他們幾人的耳中,以後恐沒平穩日子可過。
“皇阿瑪言重,兒臣斷受不起,兒臣、兒臣隻是見不得自家兄弟受苦罷了。”
康熙爺點頭,也十分能體會四爺的心緒,亦是真心疼保成,幹脆順勢而下:“既如此,那邊依着你的意思,送你二哥去暢春園養病吧,既查抄之事已然過半,想來直郡王同你三哥可顧全,你可願領了這監管之事?”
能遠離京中是非,四爺自然願意得很,這便抱拳應下:“兒臣領命,定然看顧照料好二哥,還請皇阿瑪放心。”
連日來的陰雲散盡,有四爺替他分憂,康熙爺這才展顔一笑,拍着四爺的肩膀連道三聲好,不禁對這個兒子更看重幾分。
說幹就幹,康熙爺眼下吩咐過了,這便叫人替廢太子準備車馬細軟,四爺亦能暫放下差事會府準備些個。
宋格格和李侍妾身子已然有了五六個月的身孕了,烏拉那拉氏也有了将近兩個多月的身孕,四爺本舍不得這會子離開,可爲了以後,眼下便是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叫來三位女眷好好囑咐片刻,先時又托額娘多操心了些,倒也不算太過擔心。
宋格格和李氏俱是一副不舍的模樣,烏拉那拉氏卻是送了口氣,知道自己先前給魏啓遞的話是送到了娘娘跟前兒,不然自家爺也不會這般冷靜下來,幹脆遠離了是非。
雖她也是不舍四爺,可隻有四爺安穩,她們才能安穩,不由也堅強不少,在四爺跟前兒連連保證,定然會顧好府上。
四爺點頭,雖對着福晉心中仍有些疙瘩,可福晉眼下懷着身孕,他身爲人夫将爲人父,也沒有一味斤斤計較的道理,況烏拉那拉氏這麽久以來确無爲難宋格格和李氏的情況,他變放下前嫌,臨走前還抱了抱福晉。
烏拉那拉氏鼻尖子一酸,這會子才有些忍不住淚,在府門前踮着腳看着四爺騎馬的背影許久,待瞧不見人了,這才叫上宋格格和李氏一道回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