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這話,衆人也跟着鼻酸了,玉琭忍不住抱了抱端靜:“當真是辛苦了,好孩子,這山高路遠也不能年年都來看你,你若過得不好或是短了缺了的,可一定要開口知道嗎?”
端靜點頭,好不容易壓下的淚,被玉琭這樣一哄又難以自抑了,衆人勸了好一會子,這才将将收了淚。
午間一道用了團圓膳,下午都沒顧得歇,昭甯便拉着端靜要出去騎馬了。
端靜沒有不應的,康熙爺和玉琭略感疲乏便沒跟着,隻叫五爺、六爺他們兄弟幾個陪着些,下頭諸王公大臣家的兒郎格格們也不拘着,由着他們快活去。
昭甯帶端獻出來是想趁機問問姐姐那手臂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偏額驸也作陪,有些話倒是不方便說了。
昭甯看着緊貼着她們騎馬的額驸深感不适,然并未多想,隻心道人熱情而已,既不方便說話便隻好先騎馬兜風去。
聽額驸說這附近的山麓密林裏有不少野物出沒,昭甯頗感興趣,這幾日盡趕路了也沒放開了玩兒過,而今有機會自不能錯過。
她騎射素不輸兄弟們,這便叫侍衛給她送來弓箭,甫一背好便一馬當先入了林子,端靜騎術也不錯,上前緊跟着,随後便是皇子們和額驸。
哪有叫女眷們沖在前頭的道理,再者他們才剛來還沒踩熟地皮呢,哪兒敢叫昭甯冒險,一衆皇子緊忙護在端靜和昭甯左右去,額驸騎術更勝一籌,略超了昭甯半個馬身子,時不時回頭看着人,十分貼心。
一行人約莫跑了兩刻鍾,眼尖的便遠遠瞧見了鹿群,不敢驚擾,昭甯勒馬緩緩前行,距離三四十丈的時候翻身下了馬,她一眼不眨的稀奇瞧着,還沒見過長得這樣高大的鹿,圍場裏叫奴才們養着的鹿可比不得。
圍場裏的虎豹狼鹿都被人養得憊懶了,幾乎快沒了野性,有的見着人到跟前兒還不知跑呢,随便騎馬獵一圈兒便收獲滿滿,哪兒想着這,衆人還沒上前,領頭的那頭雄鹿便警惕地瞧了過來,驚得衆人矮身躲藏不敢妄動,好一會兒才敢擡頭。
“姐姐,那是什麽鹿,怎我瞧着不像是咱們在圍場常見的那種?”
昭甯這可将端靜給問住了,别看她來這兒二年了,可别說騎馬打獵,就是出門子也屈指可數,自然不知。
正欲問了跟前的侍衛,一旁的額驸忙答了去:“昭甯公主有所不知,這是赤鹿,可不同于圍場裏養的小玩意兒,這赤鹿形似駿馬,體型僅次駝鹿,非形單影隻一般猛獸不敢上前挑釁,若是被那粗壯的鹿角頂一下子,便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從前聽老人說過,若是缺鹽吃了,隻管蹲在林子裏跟着這赤鹿的行蹤走,它們最愛舔舐鹽堿,跟着它們準能尋到,許也是托了昭甯公主的福,這赤鹿白日裏罕能叫人瞧見,誰道跟着公主,一出門便得見了。”
“嗨,不過是巧合罷了,今兒就該咱們有這運氣。”昭甯聞言笑笑便罷,她恭維的話打小就聽慣了,不覺得額驸多巴結着,可端靜卻聽得暗自皺眉,隻覺得噶爾臧不對勁兒,不由多看了額驸一眼。
也不知是她對額驸有偏見還是怎得,總覺這人對昭甯不懷好意似的,看向昭甯的眼神都含着貪婪。
可噶爾臧能有這樣大的膽子嗎?
他已然得了一位公主了,竟還敢肖想昭甯,就不怕皇阿瑪治罪?
端靜心中狐疑着,跟随昭甯行動間默默挪到昭甯的另一側,将額驸隔開些,噶爾臧對上端靜戒備的眼神,不屑笑笑,眼神兒在端靜和昭甯身上來回打量,似乎在暗中比對什麽,末了又朝端靜露出挑釁的眼神。
都是皇帝的女兒,怎麽無論是性情、氣度還是相貌,姐姐都如此不如妹妹,當初萬歲爺賜婚時他還千恩萬謝的,以爲得了多大的好處,而今一瞧,萬歲爺到底還是不舍得珍寶遠嫁蒙古,給他的不過是挑剩下的。
昭甯公主明媚活潑,在馬背上馳騁時就像是草原上最高潔自由的雁,不知比端靜這個病秧子好多少。
端靜豈能看不懂噶爾臧的眼神,心中既屈辱又憤怒,不由得貼昭甯更緊了些,叫他多看一眼便覺是對昭甯的亵渎,她已經是噶爾臧的妻了,她再不情願也無可更改,可斷不能叫這人惡心着昭甯,昭甯何其無辜!
端靜和噶爾臧眼神已然鬥了好幾個來回了,昭甯全然不知,興趣全在赤鹿身上呢。
約莫往前莫了十丈,見鹿群正帶着幼崽在池邊喝水,最是放松警惕時,昭甯擡手不許侍衛幫忙,她自個兒熟練的握弓搭箭,又往前摸了一段距離,拉滿了弓正瞄着,誰道“嗡”地一聲箭鳴,不知是誰先一步射中了領頭雄鹿的脖頸。
那一箭沒能了了雄鹿的命,哀嚎嘶鳴一聲顯然是被激怒了,蹬着蹄就往箭發來的方向沖去,鹿群也四下逃竄。
“啧!誰啊,淨壞事兒的!”
昭甯憤憤錘了下身邊的樹,蹲了半晌兒沒想到對面還有一撥截胡的,她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手過,既那雄鹿還沒死她就還有機會,也是想看看到底誰那麽大膽奪她的心頭好,也不怕那雄鹿發狂傷人,昭甯當即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追上去就罷,昭甯仗着騎術好連缰繩也不握,隻雙腿夾緊馬腹,一手握弓一手搭箭,這是一心同對面的杠上了,非要扳回一局不可。
“昭甯小心點啊!”
六爺最在乎妹妹不過,知道昭甯要強,誰道竟是個這個莽的,對着這般野獸還敢單打獨鬥,緊忙也騎馬跟了上去,額驸動作也極快,他晚六爺一步上馬,卻先一步追上昭甯。
可動作再快也沒昭甯的箭快,她已然連發兩箭,兩箭都刺中了那雄鹿的脖頸,可那雄鹿皮糙肉厚,身中三箭還一心要報複,腕粗的小樹都折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