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甯心中對太子是有不滿的,可她已不像小時候那般驕縱了,也知道有些事兒不是發了脾氣就能成的,便是不滿也不明着不敬兄長叫額娘替她收拾了爛攤子。
玉琭一聽這個心情立刻不美了,她不是替愛蘭珠不平,而是替昭甯不爽利呢。
自個兒的孩子什麽性子她自個兒清楚,昭甯什麽時候這麽隐忍過,不過是要個太醫,還得叫太子給她一個顔面,這話說得可太憋屈了,她爲了大局忍一忍沒什麽,可換成了昭甯和溫憲,玉琭哪兒還忍的了。
“她石氏多長了幾個腦袋不成,太子還得叫全太醫院的太醫都過去候着,敢情他太子的孩子是個寶,大阿哥的孩子就什麽都不是了!”
“你們想陪着愛蘭珠隻管陪着去,多陪幾天也無妨,一會兒咱們用完早膳,額娘跟着你們一道看看愛蘭珠去,大阿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伊爾根覺羅氏和孩子們,他這才伴駕剛走,愛蘭珠病了竟連太醫也看不了了,可叫人怎麽想?”
昭甯知道額娘這是替她發了不平,即刻拉了拉額娘的衣袖子賣乖去了:“額娘莫氣,料想二哥怎樣不會看着大哥的孩子出了事兒去,昨兒二皇嫂占着太醫乃事出有因,今兒總不至于了。”
昭甯這話怎麽聽都有股子火燒澆油的味兒,可見心裏是不滿太子極了,巴不得叫額娘尋了太子的錯處去,隻是玉琭哪兒能指責了太子,然雖不能當面指責,給太子添些不痛快倒是能的,就用昭甯的話便能給太子扣上一不淺的罪名去。
待用罷早膳,玉琭帶着昭甯和溫憲這便去了大阿哥的院子。
才走到半路,正遇見伊爾根覺羅氏跟前兒的一等宮女急急奔來,一見着德妃娘娘便跪了下去:“娘娘,求您救救大格格吧,大格格高燒抽搐不止,喉間還嗆着口羹,眼看着都快要沒氣了!”
玉琭一聽這個,頓大驚失色,連忙将那奴才扯了起來,邊往大阿哥院子裏奔邊問:“這般要命的時候你尋本宮來有什麽用?可叫太醫了?格格又是什麽時候嗆着的?”
那宮女還算鎮定,見德妃娘娘沒不管,她也跟着冷靜了幾分,便跟上邊會話:“就一盞茶前,我們福晉好不容易哄好的四格格這才有空去瞧了大格格。”
“大格格燒一夜未退,小臉蒼白人都蔫了,我們福晉心下難受,一早叫人請了太醫又不成,隻得喂大格格用了藥,再哄着大格格好歹用一口吃食墊墊胃。”
“大格格也是個聽話的,就是難受也硬逼着自個兒吃些粥飯去,誰道正吃着大格格百年抽搐起來,一口飯還未咽下去直接卡到嗓子眼兒了,沒一會兒口唇就隐隐發紫,大張着嘴怎也不見氣喘進去。”
“我們福晉都快急瘋了,這會子正給大格格摳嗓子拍背呢,派去叫太醫的奴才也已然去了,可愛蘭珠隻怕等不到太醫來。”
說到這兒,那宮女便忍不住落下一串子淚去,這都什麽事兒啊,格格且都托生成阿哥爺的女兒了,怎病了連太醫也看不得,若是早起那會子太子便肯勻出一個太醫給大格格,怎也不會有這事兒了。
小孩兒嗆咳噎着可不是小事兒,且不說遠的,當初榮嫔的長生阿哥不就是被一個小小的奶丸子噎死的,莫說一刻鍾,就是半刻鍾孩子也等不及。
這會子玉琭可顧不上太子是不是個拎不清的了,愛蘭珠何其無辜,就是拼着錯失鬥倒太子的大好時機,也得救愛蘭珠的命才是啊。
玉琭緊忙派魏啓和小鄭子出去,一個去東宮再請太醫,一個去尋了太後娘娘,萬一真出了點兒什麽事兒,務必得有老太太坐鎮,免得太子那狠心無情的一不做二不休,再借着愛蘭珠的死倒打一耙。
吩咐罷,玉琭一行眼看着也就到了地方,院子裏果然是亂了讨了,屋門大敞着,裏頭哭鬧聲一片,玉琭忙進去一瞧,吓得她一跳,也不知伊爾根覺羅氏聽了誰的法子,這會子正叫人按着愛蘭珠灌水呢。
當真是糊塗蛋一個,氣管堵住了關食道什麽事兒,就是将愛蘭珠給撐死那卡在氣道裏的東西也出不來!
愛蘭珠早無知無覺了,哪兒還消得人摁住,她纖細蒼白的手耷拉在床沿兒上,手心子都失了血色似的蠟蠟黃,眼看着是不行了。
“你們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還不放手!”
玉琭一聲怒斥下去,下頭人這才回了神兒似的住了手,伊爾根覺羅氏跪在地上搖搖欲墜,早哭得快撅過去了。
“愛蘭珠!”昭甯同愛蘭珠年紀相仿,平日裏關系最好,見愛蘭珠幾乎死了的樣子她哪兒受的住,飛撲上去,凄凄慘慘喊了一聲,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玉琭也顧不上訓斥下頭人愚鈍和伊爾根覺羅氏的糊塗,三兩步邁上前,忙将愛蘭珠抱了起來,雙手握拳抵住愛蘭珠臍上二寸,手臂用力收緊。
一下。
兩下。
三下。
隻見愛蘭珠“呃”的一聲咳出一口碎飯來,緊接着灌下去的水從愛蘭珠的口鼻中噴湧而出,伴着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愛蘭珠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來。
屋裏的奴才們慶幸蒙上心頭,身子一軟全癱了下來,伊爾根覺羅氏幾乎是爬着攀上了玉琭的膝頭,含着淚看着愛蘭珠劇烈的咳嗽、奮力的喘息,她哭似的笑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裏又亂了起來,下頭的奴才們沒頭蒼蠅似的,好在玉琭跟前兒的人都是見過風浪的,又她們幫襯着倒也将着一大一小二位主子都照顧妥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