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那就再等等看看吧,保成雖是任性,可還不至于什麽都不管不顧的,這石氏好歹也是他皇阿瑪親自給他挑的,就是看在這個份上,保成也不能做得太過火,你再吩咐林嬷嬷兩邊勸着些,她的話保成還算能聽得進。”
“嗳,老奴這便辦去,您且先消消氣,到底是經過欽天監給算過看過的,兩個孩子八字合着呢,您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小重孫吧。”
說到這兒,太後娘娘面上這才見了笑,人一上年紀就盼着跟前兒熱鬧些,可也不知這四五年來拜錯了哪路神仙,格格們接連着來,溫憲公主算一個,大阿哥膝下更是連着得了三個格格了,宮中久不曾有添丁之喜了,就盼着石氏的肚子能争氣些。
或許是林嬷嬷真從中斡旋起了些作用,太子一連三日未曾去别處,隻叫石氏陪着,言語上也客氣了些,隻是仍不算親近,不過隻是這般石氏便心滿意足了,她沒盼着能同太子如何親密無間,隻相敬如賓就再好不過了。
後康熙爺給太後娘娘請安一道進膳時,太後還頗欣慰的同康熙爺說了這個,直言要好好賞了林嬷嬷才是,康熙爺自個兒的用心哪能讓一個嬷嬷給頂替了去,當即說了實話。
“皇額娘要賞也該是賞兒臣才是,當初兒臣見他們夫妻生疏似有不睦,讀書騎射兒臣都可手把手教了保成,可夫妻相處之道兒臣怎教得了。”
“正好想着保成這幾日不必讀書,隻練幾張大字即可,兒臣指了漢時蘇武的《留别妻》這首詩叫他抄一抄,此詩頭一句就是‘結發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兒臣都點明至此了,保成若還不明白那真是朽木不可雕了。”
太後娘娘了然失笑,當即執筷給康熙爺夾了一塊兒薩其馬放入康熙爺的碟中:“那便賞賜于你吧,獎你在此事上用心。”
康熙爺也頓時大笑,坐在凳上還朝太後娘娘作揖:“多謝額娘賞賜,隻是一塊兒怕是不能夠,您大方些,這一碟子都賞了兒臣吧!”
這有什麽,太後娘娘隻管應下,将她身邊做這點心的嬷嬷都打包給康熙爺送去都無妨,不過康熙爺隻笑笑作罷,來皇額娘這兒吃些拿些就罷了,還将人帶走可不像話,禦前還不至于缺個做點心的人。
早膳二人說笑不斷,末了康熙爺高高興興提着食盒子走的,然不等他平息笑意準備批些折子,一道消息傳來,康熙爺眼中頓時浮現出濃郁的殺機,梁九功的呼吸都放得輕輕的,除康熙爺翻看信件的輕微響動外,整個書房内俱是一片死寂。
“傳諸内大臣、禦前大人、裕親王、恭親王、大阿哥觐見。”
康熙爺發了話,下頭奴才們即刻動了起來,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可聽說傳令的侍衛是從喀爾喀來的,那比是準噶爾部又有了異動。
萬歲爺這樣氣惱,這仗多半就要打起來了。
下頭奴才們所料不差,确是準噶爾部又有了強烈挑釁的行爲,衆王公大臣一到,康熙爺便将手上的信遞下去傳閱,凡看過的無比感到憤怒的。
噶爾丹竟将朝廷派去同策妄拉布坦交涉的使臣盡數殺死了,連留下的馬匹駱駝和行李都一并截去。
若非策妄阿拉布坦久久等不到朝廷的使臣前來,派人沿路尋一尋,還不知那噶爾丹早對這些人下手了,連屍首都險不能辨認。
說起這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是甚小人物。
這策妄阿拉布坦是準噶爾汗國原首領僧格的長子,僧格被暗殺後,其弟噶爾丹自西藏返回,在達賴喇嘛以及和碩特首領鄂齊爾圖車臣汗的支持下,搶了策妄阿拉布坦的位子,做了準噶爾大汗。
策妄阿拉布坦自然懷恨在心,然他暫不敵叔叔準噶爾,便遂率部衆假裝依附噶爾丹。
先時噶爾丹夥同沙俄帶兵進犯喀爾喀,趁着朝廷同噶爾丹打得熱火朝天,汗國兵力空虛,策妄阿拉布坦當即率兵占據了噶爾丹的領地,将噶爾丹遏制在科布多無法西還。
康熙爺正是看中他們叔侄之間有如此無法調和的矛盾,在朝廷籌備下次征戰時便派人與策妄阿拉布坦通了信,打算聯手将噶爾丹吞并。
隻是同策妄阿拉布坦合作,頗有些與虎謀皮的意味,這人也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故康熙爺少不得派遣使臣過去見見策妄阿拉布坦其人,若是可信任便暫且達成合作,約定好便可擇日直接朝噶爾丹發兵。
誰道使臣還到地方竟就被噶爾丹截殺了,此明晃晃的挑釁,若就這麽忍下了,大清的臉都丢盡了,更别說還對不起那些使臣的命。
正好前幾日馬齊和三阿哥、四阿哥來信,說是經過這幾個月的籌備,糧草已然初步籌備完畢,眼下正往喀爾喀附近城池運送,幾人不日便可歸京。
既如此,康熙爺隻覺此事也不必再耽擱,眼下便點兵準備,他親自去西部部署,随時準備予噶爾丹以痛擊。
而今噶爾丹四處流竄,除了喀爾喀以外,西藏、青海、哈密等地地廣人稀,全無防備,若叫噶爾丹占據定然如蛆附骨再難祛除。
康熙爺早有考量,當即提議先派兵去往右衛、歸化、甯夏、肅州等地防備,同時再部署東部兵力,令盛京、烏喇、黑龍江這三地官兵随時待命,同科爾沁諸部人馬随令而行。
如此,以昭武将軍郎談爲首的甘肅兵、以甯夏将軍覺羅舒怒爲首的甯夏兵、以右衛将軍兼歸化城将軍伯費揚古爲首的右衛歸化城兵,以及黑龍江将軍薩布素爲首的東三省及科爾沁兵,從東到西,形成了完整的防禦體系。
康熙爺心中早有了數,這會子都不必叫人拿輿圖,他便能洞悉噶爾丹所有的退路及打算,這哪兒是叫諸王公大臣過來商議的,明明是叫人過來直接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