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這些話你留着回宮了再朝額娘說去吧,夜已深你且回去歇着便是。”
真叫蘇培盛回去在娘娘跟前兒說這個他反倒不好意思了:“奴才臉皮兒可薄了,當着人面兒這些話反而說不出口了,便隻放在心裏,在您這兒情不自禁表露兩句。”
蘇培盛給四阿哥腳頭放了個湯婆子捂着:“奴才給您守夜吧,您這兒暖和也叫奴才沾沾光。”
四阿哥一貫不愛叫人守在屋裏, 然他也知道蘇培盛哪兒是真要沾光,是真操心着他呢,便也允了去,指了屏風一側的矮榻叫蘇培盛躺。
蘇培盛忙謝過了,後也不再多話,抱着自個兒的鋪蓋歇去了。
四阿哥白日裏用腦用得多, 夜裏隻一躺下困意就上來了, 稍翻翻身就睡熟了過去, 蘇培盛伺候在主子跟前兒卻是覺輕得很,隻是眯着些。
夜半還起了風,吹得窗邊縫隙嗚嗚的喊,蘇培盛輕手輕腳拿細布堵了窗縫兒,可他人還未回軟榻上躺好,忽得聽見遠遠一陣馬蹄聲響起。
在瑷珲也是住了好幾日了,夜裏同魏公公輪換着守夜,他還從未聽見夜裏巡視還騎馬的,當即心思一轉緊忙出去尋了魏公公,魏公公并不在房中可榻上還是暖和的,可見定然也是聽見了剛剛的馬蹄聲, 這便出去打探消息了。
蘇培盛沒在回去,隻是在魏公公的房門前翹首等待, 約莫等了一兩刻鍾的工夫魏公公便回來了,蘇培盛忙迎上去,眼中隐隐含着期待。
“可是郎談大人帶人回來了?奴才遠遠瞧着萬歲爺那邊點了燈。”
魏啓笑着點頭:“正是!咱們阿哥總算是能把心放心了, 去喚阿哥起身吧,萬歲爺知咱們阿哥挂心這事兒呢, 不管能不能留下旁聽, 叫阿哥這會子去露個面也好。”
蘇培盛這便應下,忙提腿又颠颠兒跑回阿哥房中,輕喚阿哥起身。
“阿哥,阿哥,郎談大人探明消息回來了。”
“唔、、、、”四阿哥困極,甫一被吵醒臉都是皺巴的,又含着些起床氣,總歸瞧着很是不爽,然待他略清醒了些聽清蘇培盛說的甚了,人又猛然欣喜振奮起來,也不嫌冷了,一把掀開被子叫蘇培盛伺候他穿衣。
“什麽時候的消息?”
“剛到了兩三刻鍾的工夫,料想郎談大人還得在萬歲爺那兒等會子才能見到人呢,畢竟是回來得突然,萬歲爺也不能直接召郎談大人到龍床旁說話。”
四阿哥點頭,展開手臂配合着蘇培盛給他整理衣衫:“那倒是,不過皇阿瑪的消息可比咱們靈通,許沒歇一直等着郎談大人也說不準, 就别細緻給我拾掇了,随意穿戴了就是。”
蘇培盛聞言原還想着阿哥衣衫不整地見萬歲爺多是失禮, 可轉念一想又覺衣衫不整最是能突顯阿哥的匆忙,如何也顯得阿哥沒那麽耳目靈通,阿哥爺原也隻是關心軍務,若叫萬歲爺因爲這個猜忌了反而不美。
思及此,蘇培盛便也不給四阿哥穿狐裘坎肩了,外頭隻給四阿哥罩上個大氅,系帶也松松垮垮的。
果不其然,四阿哥才跑到半道兒上系帶就松開了,四阿哥也懶得停下再叫蘇培盛給他系上,隻自個兒抓着大氅領子裹着,至萬歲爺那兒可顯得匆忙狼狽。
“給皇阿瑪請安,聽下頭人說似是郎談大人帶兵回來了,兒臣關心着,特過來瞧瞧。”
康熙爺也不過才在外間坐定罷了,招手叫四阿哥到跟前兒來,摸了摸四阿哥冰冰涼的小手小臉兒,忙叫梁九功給四阿哥上些蜜茶。
“郎談來了又跑不了這樣着急作甚,瞧你冷的也不知多穿件再來,坐阿瑪身邊來吧,知你挂心着外頭的消息,坐下來也聽一聽。”
四阿哥忙應下了,這頭才脫了大氅交給蘇培盛,康熙爺立刻叫人拿了毯子親自給四阿哥裹成個蠶蛹,拉着小孩兒坐在他跟前兒,隻給四阿哥露出一張小臉兒一雙小手捧着熱乎乎的蜜茶等着郎談大人細說。
郎談對四阿哥感觀不差,見四阿哥這般又想起家中小兒聽他說話時也愛擡着雙大大的眼睛,心頭不由得一軟,原兩句話就能說完的,擔心四阿哥聽不懂又說得詳細了些。
“禀萬歲爺和阿哥,臣以爲雅克薩可下,羅刹可破,攻取羅刹甚易,發兵三千足矣。”
“隻需三千兵馬?”
康熙爺和四阿哥一口同聲問了出來,也不是他們高看了沙俄,隻是想着沙俄屢次挑釁,甚至還有混到他們眼皮子底下的,如此大膽當有所依仗才是,然誰道竟隻是三千兵馬就可收複雅克薩,不禁叫人難以置信。
若非有十成十的把握,郎談自是不敢妄言:“因咱們大清同沙俄接壤,從前邊疆個别幾個村子裏有同沙俄人通婚的情況,臣手下就有幾個同沙俄混血的兵,他們的長相同沙俄人有七分相似,語言也通。”
“臣本也覺非我族者其心必異,然沙俄的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邊疆見了自己人都殺,挨着村的屠戮,也就那麽幾個孩子僥幸活了下來,臣手下這幾個便是,他們同沙俄人有仇,自是極能信任得過,臣便叫他們潛入了雅克薩城打聽了确切的消息。”
“半個月下來便将雅克薩内外都摸得七七八八了,這是城内布防請您過目。”
郎談小心翼翼将懷中的圖紙掏了出來,梁九功立刻接去,待細細檢查過這才雙手奉到萬歲爺跟前兒,郎談未停,接着又細細道來。
“雅克薩城内确與從前咱們知道的大不相同了,沙俄人在外圍建了不少堅固的堡壘,内裏也修改不少,然臣以爲然隻要咱們将紅衣大炮布置好了,堡壘也不足爲懼。”
“一個月前城内沙俄也布防不嚴,每日隻一早一晚兩班巡邏的,城内人馬不過兩千,料想是安逸慣了,沙俄也早将雅克薩當作了自個兒的地界兒,裏頭将士并無警惕之心,多是半日飲酒半日眠,直到臣準備叫人撤出城外時沙俄人才忽得緊張起來,沒了從前的頹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