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巴爾善一擺手,行刑的奴才這便潑了一桶水去,眼下這天兒還冷着呢,光是這地牢就凍得人哆嗦,更别提這一桶冷水從頭澆到尾,聶格立即身子打挺慘叫一聲兒。
“你說還是不說!若鞭子不夠,咱家的烙鐵還等着呢!”
聶格喘了半晌兒的氣才虛虛開了口,聲兒裏還帶着哭腔:“說!我說!求各位主子饒了小的吧,小什麽都說,隻是小的也着實知道的不多。”
巴爾善一甩衣擺在桌前坐定,洗筆研磨,打算親自記審:“廢什麽話,有什麽說什麽,若再膽敢遮遮掩掩便也不必再說了。”
因着先前已然問過一輪兒,聶格挨了教訓也就乖多了,這會子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忙急急竹筒倒豆似的吐露了出來。
“小的、小的其實真不知牛氏那娘們去那兒了,小的雖是同牛氏做了七八年的夫妻有了兩個孩子了,然那牛氏同小的并非一條心,她素不檢點!同小的成親時她便不是完璧了!”
“要不是實在娶不着媳婦,家裏家外的需得她支應着,小的早休了這牛氏了!小的懷疑下頭兩個孩子都不是小的的種兒,且不知是同哪個野男人生的呢!”
誰要聽着聶格同牛氏的私事,巴爾善頗有些不耐,也怕耽擱了康熙爺和德妃的時辰,這便忙給一旁利姑姑使了眼色,利姑姑當即一鞭子上去,聶格又老實了不少。
“你那些個腌臜事兒說出來還不夠污了幾位主子的耳朵,說正經的!牛氏什麽時候離家的?她同誰來往甚密?她受誰指使害人?又是什麽時候同譚二狗聯系上的?你養外室的錢财從何而來?一件一件好好交代!”
利姑姑冷言一斥,聶格那窩囊的又是一瑟縮,稍頓了頓似是在回憶。
“、、、、牛氏是過了年正月裏走的,小的記得清楚就是初八那天,她說要帶着孩子去娘家串親戚,原是該小的陪着去的,然因着兩個孩子長得越發不似小的,頭一天夜裏小的同牛氏吵了架,小的惱着便沒跟去。”
“牛氏素不在乎,一大早便收拾了些個帶着孩子們走了,小的醒來見牛氏連碗湯也沒給小的溫在竈上還氣惱呢,打算等牛氏夜裏帶着孩子回來再好好教訓她,可就是打那天起牛氏便沒再回來了。”
“小的本以爲牛氏是拿嬌呢,偏要小的去她娘家請,小的還刻意等了幾日才過去,可去牛家一問牛氏壓根兒就沒帶着孩子回娘家,後打聽了兩日便有人說在城門口見過牛氏帶着孩子出了城,身邊還跟着個陌生的男人,那賤人竟是跟人私奔了!”
“家長裏短的事兒瞞不住,小的很快就成了街坊口中的笑柄,惹得小的臉上無光,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小的反正也是孤身一人,便打算收拾些細軟出京謀個生路,翻箱倒櫃的時候發現竈台裏頭有牛氏藏的一筆私房錢。”
“也不知她什麽時候攢的數額還不小,小的便拿着那筆錢給喜歡的窯姐兒贖了身,在外頭過日子去了,直到今兒幾位差爺捉了小的,小的就知道這麽多了,之前遮遮掩掩也不過是不想叫主子們知道我這不光彩的事兒。”
巴爾善并不盡信,又問:“那牛氏的私房銀子有多少竟夠你在京郊置辦院子田産?你說牛氏是正月初八走的,中間連等帶找,又是給人贖身又是搬出京的,滿打滿算才過了一個多月的工夫你就在外頭置辦好一切了,你動作夠快啊。”
“莫不是還有什麽幫手?你若是不交代,爺自是有法子叫你好好交代的。”
聶格一聽這個便頓住了,小心翼翼擡眼觑着巴爾善,幹笑兩聲兒,心說這人怎麽這麽賊的,竟真是一點兒瞞不住了,然爲了自個兒的小命如今也是不敢私藏遮掩了。
“呃、呃,也沒多少銀子,就二十兩黃金,有銀錢在自是好置辦的。”
聶格輕吐了這一句出來,剛一說出來心就開始隐隐作痛了,好似叫他當場割肉将這些銀錢都掏出來似的,他豈能不知牛氏的錢來路不正,那可是整一匣子的金子啊!足足二十兩的金子,換成銀子可是整二百兩呢!
就是給他八輩子他也掙不來,花的時候也覺燙手,然這錢是牛氏弄來的,甭管牛氏是殺人放火還是怎得都不關他的事兒,即便哪日東窗事發倒黴的也是牛氏,而今牛氏跟人私奔,這些銀錢他也隻當是牛氏對他的補償。
他有想過拿了牛氏的銀錢許會遭了報應,然誰能拒絕得了這樣一筆意外之财,直到眼下受了一頓皮肉之苦也不見他有半分後悔,反而後悔先前扣扣嗖嗖沒将銀子花完,誰道牛氏招惹了這般大人物牽連了他,他若是死了隻怕剩下的銀錢就便宜那窯姐兒了!
當真可惜,可惜啊!
聶格這頭悔恨着,巴爾善和康熙爺、玉琭則相視一眼壓聲商量兩句。
“這二十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一般人家絕可不能拿出來單單賞了牛氏,牛氏在這裏頭還算不得什麽緊要角色,既賞了牛氏二十兩黃金,事成後又要給那譚二狗多少呢?”
巴爾善道了一句,康熙爺也出了聲兒:“再者還有一疑點,聽聶格的描述,這牛氏是早有私奔的心了,可既然有這麽一大筆銀錢,爲何牛氏同人私奔的時候并不帶走?她可是帶着兩個孩子的,錢多傍身總是不錯,牛氏又與聶格不和,定然不會特将這筆銀子留給他。”
說道這兒,玉琭哼笑一聲,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如此隻怕出城同人私奔是假,被人殺人滅口是真,還勞煩公爺好好帶人搜搜吧,怕是牛氏早死了的,那譚二狗也兇多吉少。”
巴爾善沉着臉也是想到此處了:“如若聶格所言不假,那他看到的聽到的想來也做不得真,如今還得查查牛氏同人私奔的消息到底是從誰哪兒開始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