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無緣無故的哭也絕非毫無原因,喬太醫默默瞟了萬歲爺一眼,總覺得同這位多半脫不開幹系,可瞧着萬歲爺緊張娘娘的樣子,便又覺得不像了。
得!主子們的私事哪兒消得他們操心,隻管好好看顧主子的身子便是了。
喬太醫不敢耽擱,這便告罪了一聲兒,搭了德嫔娘娘的脈,這一診,他眉頭便不由得蹙了起來,明明一兩刻鍾前,娘娘的脈象還十分平緩有力呢,怎麽這會子猛然蒙上了一層翳似的,很是有些郁結于心的樣子,不像是這短時間裏能有的。
喬太醫沒作聲,緊忙讓出來輕趙太醫上前,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而後再喚娘娘,娘娘也不見得反應,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們娘娘到底如何了?可是什麽有什麽不妥才置這般?”
康熙爺見狀,倒也等不及了,一個個的這是打什麽啞謎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盡大眼兒瞪小眼兒去了,一個字兒也不肯吐出來。
因喬太醫是一直負責德嫔娘娘案脈的人,故而此時他也推脫不得,隻得硬着頭回話:“臣無能,暫不知娘娘具體患了何等病症,然觀脈象,娘娘是情志不舒,氣郁失暢以緻氣理失調,當算是情志類的病。”
“臣不知娘娘爲何所困,還請萬歲爺先着奴才扶着娘娘躺好,臣爲娘娘施針,眼下先止了娘娘的淚要緊,畢竟腹中胎兒還小,娘娘這樣的情志不順隻怕有傷胎氣。”
康熙爺應了一聲兒,也不請奴才們将玉琭給挪去裏間兒躺着了,他隻将玉琭打橫抱起進了裏間去,喬太醫和趙太醫緊跟入内,趁着下頭奴才們給娘娘解頭發除鞋襪的工夫打開藥箱子,爲施針做準備。
倒也不消得多複雜,不過是個平氣安神的針法罷了,約莫等了小兩刻鍾的工夫,玉琭便睡了過去。
康熙爺挨着玉琭坐在榻上兒上,拉着玉琭微微涼的手心兒,越是想越是不明白玉琭這氣郁失暢是從哪兒來的,在他眼裏,玉琭每日都樂樂呵呵的,見了好看的景緻、進用了好吃的吃食便十分歡喜了,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無欲無求,更好哄的女子了。
眼下有孕了更是好事,玉琭雖先前說不願意将孩子生得太緊湊了,可眼下得了孩子,也沒見她心緒不爽,直到看到他琢磨出來的名字前,玉琭都還是好好的,難不成岔子就出在那張紙上?
康熙爺眼睛閃爍不定,面上陰沉,顯然是在想其中細節,都誰經手過這張紙,到底又是哪兒出了問題,屋内一時氣氛壓抑,衆人都跪着,萬歲爺不開口,他們便也不敢起身不敢擡頭。
好一會子,這才聽康熙爺壓着聲兒叫了梁九功來。
“梁九功,将外間羅漢床上掉落的那張名冊紙給喬太醫和趙太醫查驗,瞧瞧可是上頭沾染了什麽害人的。”
“嗻!”梁九功不敢耽擱,這便去取了那張紙來,做這般取證的事兒倒也極有經驗了,他還從懷取出一張白色的帕子裹了手,這才捏起了那張紙雙手奉到了喬太醫跟前兒。
這張紙沾了淚,還微微潮濕着,因康熙爺去抱玉琭的時候稍顯慌亂,顧不上旁的,這張紙便被蹂躏得不輕,這會子多少有些摻不忍睹,喬太醫卻不露出半分的嫌,對着這張紙先看後嗅,又捏着幹巾的白布巾子細細的擦拭了正反兩面,很快便察覺出了些異樣。
他倒沒着急開口,而後先告罪了一聲兒,再将這東西遞到趙太醫的鼻子下頭,請人辨識。
“趙太醫你聞聞,若臣沒聞錯,這上頭當是有洋金花的味道,淡淡的,不顯。”
喬太醫一開口,衆人立刻挺了挺腰杆兒,皆向他二人手中的那張紙探身望了過去,竟真是這張紙出了岔子!
康熙爺搭在榻旁矮桌上的手瞬間收緊,面露厲色,這便給梁九功使了眼色。
主仆二人極有默契,梁九功當即會意,這便悄無聲息地退下,擡手招來魏珠等人及随行而來的幾位禦前侍衛,傳令叫人将那張紙的來曆,經手人等都查得明明白白,尤其着重審欽天監的幾位大人。
别看萬歲爺今兒才在德主子面前邀功,叫人好好挑挑未出生的孩子叫什麽名字,其實早在知道德主子有孕的那一天起,萬歲爺便在琢磨這事兒,擇出了這幾個,這便抄送欽天監,叫人好好算算測測,可莫叫名字妨着阿哥或是公主了。
下頭人自不敢大意,欽天監的更是足足算了九天的工夫才将這張紙給呈了上來,又添置了兩三個名字,給出了一無礙的話,萬歲爺瞧了,這便揣着紙過來了,就是爲了讨德嫔的歡喜。
誰道千算萬算的,竟還算出來事兒了,梁九功面上相當難看,若萬歲爺不信任他,今兒有一個算一個,他也得叫人逮住好好帶下去審問一番,畢竟這跑前跑後可都是他親自來的,誰若說他在半路上動了手腳,那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吩咐罷,梁九功不敢耽擱,這便進去候着,也聽聽太醫是怎麽說的,好知道這勞什子洋金花怎麽害的人。
“不錯,這味道正是洋金花,尋常此花是有奇異香味的,很容易辨認,然一旦将此花曬幹,研磨成粉,味道便微乎其微了,隻是有些微微的犯苦,并不引人注目,而後又被萬歲爺平日所用的龍涎香遮掩住,确實難以察覺。”
梁九功進來的時機恰好,趙太醫正解釋着。
“幸而這紙正濕潤着,味道才算是顯出來些,若臣沒聞錯,這紙定然是泡過洋金花粉末的水,同時也摻進墨裏用了。”
“此墨當是用的質地相當好的徽墨,臣慣用這個,墨中摻有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貴香料,研磨之後清香四溢,即便寫出的字再次沾水受潮,也不會泛出這股子微苦的味道。”
“其次再看筆迹,尤其是這幾個字,有些膠重滞筆之感,顯然是摻雜了什麽,緻使墨汁濃了,臣不知這上是誰所書,可觀筆力筆迹皆是不差,想來是勤動筆之人,不應當看不出這墨汁的差錯來。”
請假一天,這幾天生病了實在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