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等魏珠幾個出阿哥所去請英妃娘娘來,才剛走至半程便迎面遇見了英妃一行人,青枝和白嬷嬷在側,細看二人手中的托盤,其上正是吉貴人先前送出去的百子荷包。
“勞煩公公帶路吧。”
英妃客氣一句,亦是底氣十足,她早料到吉貴人事發少不得牽連她,隻見鍾粹宮一封,她便起身帶着人來了。
魏珠忙朝英妃見禮,原心頭對人還有幾分懷疑,可見英妃這樣的底氣,便也不敢質疑或是怠慢了,緊忙側身請英妃先行。
“娘娘請,勞煩娘娘大半夜的來這一趟了。”
英妃微微颔首,不知爲何,眉眼間竟閃過一瞬的愉悅:“不勞煩,隻要阿哥格格們安好,本宮是如何都願意的。”
說話間,一行人便到了,英妃規規矩矩朝康熙爺行了大禮,不等康熙爺發難,便先開了口。
“鍾粹宮忽得被封,吉貴人受難,臣妾知道了心頭着實惶惶不安,差人打聽了這才知道是那荷包出了岔子,吉貴人同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深知吉貴人爲人,斷不是那心狠能對孩子們下手的,這便帶着百子荷包來請萬歲爺查驗。”
“這些便都是吉貴人送給臣妾的了,若吉貴人有異心,臣妾日日同吉貴人一處,想來吉貴人要害也該先害臣妾,然臣妾用這些荷包都大半年的功夫了,還好端端的,可見吉貴人清白。”
英妃如此替吉貴人求情的話一說,玉琭不由得瞥向一旁吉貴人那忽得煞白的臉,英妃娘娘的袒護之言同吉貴人将将拉英妃下水的話可不由得人多想。
姐妹情深,好一個姐妹情深,眼瞧着吉貴人可不像是同英妃娘娘情深的意思,吉貴人可要将自己陷于更不義了,再瞧康熙爺的臉色,果真又難看了幾分。
不過若說英妃娘娘此番話全然爲吉貴人着想也不至于,玉琭琢磨着,總咂摸着有一股子綠茶味兒。
依着尋常,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兒,無辜之人被懷疑定然首先想着如何将自個兒撇幹淨了,再去幫别人求情,可英妃卻冷靜的厲害,一點兒不在意自個兒不說還先言旁人的無辜。
然她将這一樣一樣的證物擺出來,卻不像是爲吉貴人洗脫嫌疑的,英妃的荷包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至多隻能證明自個兒的無辜,現下統共被懷疑的不過這二人,不是英妃,便隻能是吉貴人了。
若是接下來着人搜宮,再搜出一二個證物對吉貴人不利或是跳出來些個污點證人,那吉貴人便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兒,玉琭反而覺得吉貴人清白,隻是這話不好說,她更是沒身份去說什麽,隻能冷眼瞧着,瞧英妃可是同她設想的那般。
隻是有一疑問,不知英妃爲何偏要害了阿哥格格們,不知英妃爲何要嫁禍給待她最最親近的吉貴人,即便計謀得逞,康熙爺膝下無子了,以英妃的身子也不能有孕,那她同康熙爺無冤無仇的這是圖什麽呢?
想不明白,玉琭隻能靜觀其變,隻見康熙爺親自上前查驗英妃帶來的百子荷包,挨着個兒的翻來覆去瞧,末了挑出了那三樣,直直地砸到了吉貴人的臉上。
“朕不才,唯有幾分過目不忘的本事,你從前還拿着荷包獻寶似的來給朕瞧,說是這百子荷包個個用了雙面繡,内側還有你做的記号,旁人斷模仿不來。”
“然英妃手中的三個荷包俱有記号,那害人的三個荷包中也同樣有,細看針腳也分毫不差,吉貴人你如解釋這多出來的三個,又如何對得起英妃對你的信任!”
且聽康熙爺這含着滿滿怒氣的聲兒,玉琭不必想,康熙爺定然已經認定此事乃吉貴人所爲了,若吉貴人不能拿出鐵證來,今兒必是她的死期。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臣妾就沒繡過一模一樣的!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一定是!”
吉貴人滿臉的不可置信,瘋了似的抓起地上的荷包挨着個兒的細看,看罷又同梁公公手中那幾個害人的荷包比對,然越是比對她越是驚惶。
她明知手中有一個荷包不是自個兒做的,可她自己卻分毫辨不出真假,偏天又黑,金線銀線在燭光下亮成一團,越看便越是分辨不出來,越看便越是眼前模糊得厲害。
吉貴人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自個兒都不知如何告訴自己是無辜的了。
康熙爺冷眼瞧着,心亦是冷得厲害、鈍痛得厲害,背叛之感萦繞在胸口處,竟壓得他氣都有些喘不上來。
英妃似也是意識到了什麽,這會子也直跟着哭,道吉貴人的不是。
“吉妹妹你怎麽這樣傻,你可知暗害皇子公主是何罪,那是誅九族的大罪啊!你道自個兒身份低微,怕孩子跟着你吃苦,可你也不能這樣爲了自個兒的骨肉去殘害旁人的骨肉、、、、、、”
孩子、骨肉?
英妃這般哭訴的話倒叫人一愣,難不成了吉貴人有了身孕,是爲了讓自己的孩子受到萬歲爺的重視,這才想法子要害了阿哥格格們嗎?
顯然康熙爺亦是想到了這一點,雖沒聽後宮報喜,可他最近一次去後宮便是去了吉貴人那兒,距今也有一二個月了,算算時日,若吉貴人有也正該是這時候有些反應。
“原來你也會爲了孩子走到這一步,吉貴人,是朕看錯你了。”
康熙爺合了合眼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心灰意冷之感,他有過的孩子不少,若夭折的孩子還在,他眼下合該有六個阿哥兩個格格的。
然後宮傾軋不斷,沒有孕的日日争寵,防着旁人有寵,有孕的又日日盯着旁人的肚子,生怕旁人有孕便顯得自個兒肚子裏的不金貴了。
這樣多的心眼兒,生出的孩子如何康健,便是康健的也多是在這樣的算計下活不過三歲,他心裏着實明白得很。
然後宮這些人哪個家裏不是前朝得用的,今兒他罰了這個,明兒朝堂上便有人敢反駁他這個做皇帝的話,他年少登基,根基不穩,做事總是要看着下頭一幫子大臣的臉色。
既是如此,凡娘家得用的嫔妃便也不要有孩子了,如此都公平着,也不必算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