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
然而此時的蘇雲正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态裏,根本就沒有對這個聲音做出任何回應。
說話之人正是陳潔,當時被困在地下峽谷中,親眼看着蘇雲陷入癫狂的精神狀态,最後竟然一刀一刀的劈開了生路!
陳潔就是在那等震撼的情緒當中實在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狀态。
可當她在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躺在境外的一戶人家的床上。
這家人雖然不富裕,隻有母子二人相依爲命,但把她照料得很好。
陳潔不知道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因此很快便向這家的主人進行了詢問。
在這對夫婦的描述中,蘇雲變成了一個怪人,把自己撂在二人面前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這讓陳潔一直非常擔憂,怎奈身體抱恙,陳潔一直沒辦法下床活動。
她隻能拜托這對夫婦打聽關于蘇雲的消息,可這裏是平民區,消息本來就閉塞,因此蘇雲的這一消失,簡直就是人間蒸發了。
這兩天陳潔的傷口,在一些不知名的草藥覆蓋下終于不再惡化,甚至已經開始有所好轉。
這讓陳潔的狀态恢複得不錯,想要走到室外轉一轉,卻無意間看到了蘇雲。
本來陳潔一直在想着該如何回到國内,或者先通知國内也可以,隻是因爲這裏地處偏僻,還沒有取得聯系。
此時他親眼看到蘇雲的時候,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
她不知道蘇雲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渾身破破爛爛就像是一個流浪者,雙眼木讷,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他的身上已經被鮮血完全印成了暗紅色,四周的人們見到他之後,總會下意識地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
看到這樣的蘇雲,陳潔的心裏,自然也會感到有些懼怕。
這和她印象中的蘇雲完全不同,但盡管如此,陳潔還是鼓足了勇氣,朝着蘇雲慢慢靠近。
“蘇雲,你不記得我了嗎,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陳潔走到蘇雲的身邊,看着他焦急的地說道。
似乎是因爲突然有人靠近,蘇雲猛然間戒備地看了陳潔一眼。
這雙眼睛裏所帶着的煞氣和冷意相互交織,四目相對,陳潔隻感覺一股恐懼感籠罩心頭。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陳潔有些心疼的再度開口說道:
“蘇雲,是我呀,陳老師,你還認得我嗎?”
蘇雲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但不知爲什麽他并沒有對陳潔動手,而是再度木讷地看向了東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這時候的陳潔也已經意識到,蘇雲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完全處于一種極端病态的狀态。
陳潔自然是不知道‘超凡入魔’的概念,因此蘇雲的這種狀态,在陳潔看來是精神上出了問題。
她很難想象蘇雲到底是怎麽帶着自己離開的那裏,但當自己陷入昏迷之後,所有壓力都承擔在了蘇雲的身上。
或許正是因爲那件事情才讓蘇雲的精神狀态幾乎面臨崩潰,以至于進入了這種半清醒半混沌的自我保護狀态。
曾經多麽意氣風發的人,再見面時居然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陳潔的心裏很痛苦,看向蘇雲的眼神裏也充滿了心疼。
卻不知,實則最大的問題,是蘇雲近些日子一來積攢的煞氣太多了,頻繁的殺戮讓他的精神世界出現了問題。
再加上超凡狀态的敏銳,便讓這種問題得到了最全面的激發。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種問題,頂多也就是産生點心理疾病,但并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唯獨蘇雲太特殊了,作爲能進入超凡狀态的人,他的精神世界與常人完全不同。
普通人不可能有入魔這一說,但蘇雲身上卻是存在的。
而在确定此人就是蘇雲之後,陳潔心中的懼怕便消失了。
她看着蘇雲逐漸朝着東方走去,心中也擔憂蘇雲會不會再出現什麽意外,因此陳潔也顧不得那麽多,跟來不及和那對母子道别,便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之前是他一直在看護着自己,現在該換我了……
陳潔心中如此想着,很快便跟上了蘇雲的步伐。
她沒有距離蘇雲太近,彼此之間始終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離。
但自始至終,陳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蘇雲的身上。
她擔心如果是讓蘇雲自己這麽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會發生更多無法預料的危險。
本來陳潔就一直在心想着該如何回到境内,現在既然也找到了蘇雲,陳潔就更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此刻蘇雲走向的方向正是華夏邊界所在的東方。
如果他一直不改方向朝着這條路走去,二人最終是會回到境内的。
唯一讓陳潔擔心的是蘇雲這個狀态,究竟是臨時性的還是自此之後都會這樣。
他雖然不知道蘇雲脫困之後去了哪裏,但也能明白蘇雲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一定經曆了很多事情。
帶着擔憂和滿腦子的猜測,陳潔一步一步地跟在蘇雲的身後,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朝向東方的道路盡頭。
也就在此時,不被人察覺的角落裏……
一道曼妙的身姿,站在角落中看着蘇雲和陳潔的身影一言不發。
她有一頭金色的長發,以及獨屬于白種人的白皙膚色。
此金發女人的穿着打扮,動辄天價,搭配她那高貴冷豔的氣質,這樣的人本來是不該出現在平民區這種地方的。
但此時他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裏,雙手抱着胳膊,看向蘇雲的眼神裏充斥着些許複雜的情緒。
在金發女人的身後停着一輛豪車,很快便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白人男人,穿着得體的西裝。
男人的腰間鼓鼓的,很明顯是配備着武器的。
緩緩的來到了金發女人的身邊,男人恭敬的站在後面,低聲道:“董事長,都處理好了,還有什麽需要吩咐的?”
“沒了,買好機票,回國。”
男人應該是司機,急忙答應下來,而後欲言又止的問道:“董事長,爲什麽您要一路護送他去歐洲,還幫他抹除了所有監控的痕迹?”
面對司機的詢問,女人隻是輕輕的吐了口氣,随後一字一頓的輕聲說道:
“因爲他,救過我的命……”
這個答案讓司機明顯感到有些疑惑,他驚訝的看了女人一眼,似乎這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
但女人沒有再給男人說話的機會,蘇雲此時也已經從他的視線盡頭消失,随後女人便轉身朝着車上走去:
“走吧,這裏靠近華夏邊界,周邊勢力也非常複雜,我們不該出現在這裏,否則會很麻煩。”
司機倒是對這句話非常認同,便大步上車,将這輛黑色越野車漸漸駛離了貧民區地帶。
整個貧民區再度回歸到平靜之中,被踩滅的雪茄靜靜的躺在貧瘠的土地上,或許隻有它才能驗證着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
與此同時,華夏,刀客漫畫的爆火引來了一大批粉絲入坑。
目前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在圈子裏,大家最多談論的話題就是關于刀客第2彈漫畫的發行。
這種漫畫自然吸引的是一大批年輕人,就連一向隻癡迷于跆拳道訓練的呂洪雅也不例外。
自從上次參加完國術研讨會之後,呂洪雅從林國棟那裏學來了一些國術基礎。
自從回來之後,呂洪雅每天的生活就從單純的練習跆拳道,轉而變成了還要時不時練一練國術基礎。
在此期間,呂洪雅也嘗試聯系過蘇雲,甚至時不時的就會去看看他的直播界面。
可從那之後,蘇雲就好像完全失聯了似的,甚至到現在爲止也不曾再有過什麽直播。
這讓呂洪雅感到非常疑惑,也顯得蘇雲這個人越來越神秘。
刀客漫畫的第2彈發行,很快便暫時轉移了呂洪雅對蘇雲的疑惑。
她在第一時間便買來了漫畫,但同樣引起他注意的一就是漫畫最後的那句話。
“真實事件改編?”
呂洪雅和大部分的人一樣,在看到這行字之後,第1個反應就是上網查一查能不能找到真實事件的出處。
然而此時,在網絡上已經有相關于刀客在邊界諸多事情的傳言了,甚至還有人聲稱,刀客就是沐南英雄!
“吹牛逼吧!這也能扯到一起去?”
“沐南英雄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和刀客有什麽關聯?而且,沐南英雄的存在也都是傳聞而已,到底是否有這個人還不好說呢。”
“伱這兩個維度的聯動也太誇張了,刀客不應該是外國人嗎?”
“我倒是覺得有可能,我看外網上傳的都真真的,雖然沒有實質證據,但不少人都在說。”
“沐南的事情好像也平息了,很久沒有報道傳出來了,是已經結束了嗎?”
這樣的言論自然引來了很多人的評論,不過絕大部分人都隻是抱着好奇的态度,很少有人去相信。
畢竟在他們看來,沐南英雄是一位華夏人,而刀客應該是個北歐人。
兩地相隔萬裏,怎麽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就像是呂洪雅,對于這個傳聞也隻是一笑而過,并不覺得刀客和沐南英雄會有什麽聯系。
“刀客實在是太帥了,我已經攢齊了刀客的所有周邊……”
最引起呂洪雅注意的是這樣的一條評論,并且在評論下方還曬出了一張圖片。
圖片裏不但有刀客兩期的漫畫,甚至還有官方出的所有關于刀客的周邊手辦。
這讓呂洪雅爲之好奇,很快便在這條消息下評論了一句: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完全就搶不到……你居然把它給湊齊了?”
……
與此同時,在熔城燃山腳下的小山村裏。
“滴滴……”
一間稍顯淩亂的卧室裏,楊大頭美滋滋的坐在電腦前,看着自己發出的消息下,迎來了諸多人的羨慕和評論。
這對于宅男的他而言,可謂是一種莫大的心理榮譽。
而在這間淩亂的卧室牆上,則是擺放着許多刀客形象的手辦。
在看到刀客第1期的漫畫之後,楊大頭就已經把刀客認定爲自己的偶像了。
後續這些手辦的難度可想而知,但是楊大頭卻樂此不疲。
甚至楊大頭還非常積極的參與所有關于刀客的論壇,每個論壇内他的活躍度都很高。
這一方面表明了楊大頭現在作爲釣魚佬生活的無趣,另一方面也表明了楊大頭對刀客的崇拜。
但此時,不論是呂洪雅還是楊大頭,亦或是全網的網友們,還并不知道蘇雲的事情,因爲針對蘇雲事迹的官方聲明與宣傳都放在了葬禮之後。
現如今更沒人知道,在二百公裏之外的樊城,已經被壓抑的陰雲所籠罩。
樊城,神孤村。
這裏作爲蘇雲的老家,也是葬禮開始的地方。
根據衆人一同商議之後,葬禮會在蘇雲的老家舉辦,在守靈之後,才會将衣冠葬入陵水山墓地。
因此此時在神孤村老家的房子裏,已經挂上了顯眼的白绫。
雖然天剛蒙蒙亮,但已經有很多輛黑色轎車紛紛駛入了神孤村,停在村路上。
這個時間對于城市來說還尚早,但對于生活在村子裏的村民而言,卻早就醒了。
往常這個時間,家家戶戶也都是吃上簡易的早餐,随後便開始準備下地幹活。
但今日,這麽多輛黑色轎車駛入神孤村,自然也讓所有村民感到非常好奇,紛紛探着脖子,透過窗戶朝着外面看去,對這些黑色轎車的來意充滿疑惑。
晨露在樹葉上凝聚成水滴,慢慢的落下,偶爾也會打在路過之人的身上,在衣衫上留下些許痕迹。
在蘇雲老家旁邊的空地上,以及被安排前來幫忙的士兵,搭起了一處白棚。
紮眼的白色在那棵老榆樹下,顯得有些突兀,也襯出了悲涼。
楊珊最終還是得到了兒子去世的消息,她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坐在炕頭,回想着從小到大蘇雲的音容笑貌。
這個消息對于楊珊來說實在是有些太突然,也太沉重了。
他說在蘇國偉的懷裏又錘又打,看起來像是在埋怨,實則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的訴說呢?
蘇國偉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坐在楊珊的身邊,眉眼低垂,陰雲不散。
在三天前敲定了葬禮事宜之後,各個方面便已經開始了詳細準備。
徐魁派了一些士兵,樊城警方又派了一些空閑警力,紛紛前來神孤山幫忙搭建靈堂。
在這三天裏,來來往往的士兵,讓這個本來就不大的小山村,突然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村民們也因此得知,老蘇家居然在搭建靈堂,自然也會湊在一起對此事進行讨論。
“老蘇家這是出什麽事了?誰死了?”
“一直以來老蘇家不就這三個人嗎?老蘇和他媳婦兒,還有個兒子。”
“是啊,這突然間搭起靈棚,不是老蘇和他媳婦,那就隻有他兒子了呗。”
“不能吧,他兒子那回我還見過那麽年輕個小夥子,怎麽說走就走了?”
“這事兒咱可說不準,不過你們發現沒有,往常咱村子裏有白事,都是村裏人幫忙搭靈堂。但他們家搭建靈棚,好像很多外來人幫忙,而且個個看起來都很壯實!”
這位村民口中所說壯實的外來人,實際上就是徐魁和樊城警方的人。
這幾天前來搭建靈棚他們都是便裝出入,自然也就給村民們帶來了更多的疑惑。
在這三天的時間裏,衆人很快的便将靈棚搭建而成。
在今日伴随着蒙蒙的天空,也是葬禮正式開始的時候。
嚴格意義上說,在農村白事算是頭等大事了,通常來講,也會有較爲繁瑣的儀式。
在城市中這種儀式雖然不多見,不過考慮到綜合情況之後,各方代表在商議葬禮細節時,依舊選擇按照神孤村一直以來的習俗舉行。
因此此時,蘇國偉已經帶着一臉的陰郁與悲恸出門了。
他沿着村路,獨自來到了蘇家祖墳處,用村裏的話說,這是要給自家的先祖報個信。
在神孤村,這個環節也被稱之爲報廟号。
蘇國偉在祖墳前跪了許久,沒有人能聽得到他在說些什麽,隻是當蘇國偉在從祖墳處離開時,臉上已經帶着些許淚痕了。
報完廟号之後,蘇國偉便去沿着村路通知各家村民。
在舉辦這種白事的時候,往往都是全村人參加的,因此蘇雲的葬禮也不例外。
蘇國偉穿着一身喪服,由于蘇家沒有後人,所以這報喪的事情也就隻有他親自去做了。
這個環節也是有一定的講究的,報喪的人要穿着喪服,到了别人家的時候不能進門,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可以用力的拍打屋門,并且是越急促越好。
家家戶戶聽到這樣的拍門聲,就知道有人家出了白事,前來報喪了。
因此這家人就會快速出門迎接,而報喪之人不論見到長幼年齡必須磕頭。
蘇國偉就這樣挨家挨戶的進行通知,這些村民們将會前往靈棚的時間會比預計時間晚上一個小時。
這也是因爲蘇國偉考慮到到時候前來的都是各方領導人,和村民們錯開時間,也是一種比較妥善的處理方式。
與此同時,在靈棚内,一口木質棺材前,楊珊抽泣着将蘇雲的一套衣服放到了棺材裏。
當棺材蓋漸漸合攏,楊珊擡起頭看到蘇雲的那張黑白遺像時,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來。
一些便裝的女警員以及徐佳佳,周曉曉趕緊上前來安慰,可是這種喪子之痛,又豈是他們能夠理解的呢?
與此同時,馮紹宇以及孫教授等人正在不遠處的陵水山上。
他們就拿着鐵鍁一下一下的爲蘇雲打墓。
這件事情如果是村中人來看,還會頗有一些講究的找一些專門打墓的人,選擇所謂的風水寶地。
但這個環節自然在馮紹宇他們這裏被省略掉了,隻是爲蘇林挑選了林水山最好的一處位置。
馮紹宇,孫教授,蔡教授,古爺,周南海,陳烨六人,組成了一個打墓隊伍。
早些年的時候棺材小打木,野淺挖上三尺左右的深度就可以了,因此那時候一般都是4個人打墓。
而現在因爲棺材大了,并且大多都是深藏,所以由4個人的隊伍變成了現在的6個人。
這都是神孤村的傳統,被大家嚴格執行了下來,也逐漸他們對此次葬禮的認真程度。
對于他們6個人而言,多兩個人打墓,可以慢一點進行輪換,每個人也可以稍稍有休息的時間。
畢竟打墓是個力氣活,全靠鐵鍁一點一點的把土挖出來。
他們并沒有選擇調來機器進行挖掘,在他們看來,人工才是對蘇雲最好的尊重。
此刻既然已經連續挖掘了有近一個小時了,每個人的手臂都很酸麻,用不上力氣。
汗流浃背之中幾人不得不時不時的休息一下,輪換着其他人上前來,确保打磨的流程沒有任何停頓。
這裏将會是蘇雲最後的歸處,在神孤村完成葬禮之後,送殡隊伍會将蘇雲的衣冠葬入這陵水山墓地。
到那時候也寓意着一切塵歸塵土歸土,陽間之人再過不舍也不得不與逝者告别了。
今日的天氣比較陰沉,甚至很快便下起了蒙蒙細雨。
雨水打在馮紹宇的臉上,讓馮紹宇忍不住爲之擡頭看着天空歎息:
“看來就連老天也在惋惜一位英雄的逝去……”
孫教授一言不發地咬着牙紅着眼眶,一下一下的賣力打墓。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的心情實際上都是差不多的。
直到現在大家都很難接受蘇雲已經與世長辭的結果,可事實又在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們,必須要去面對這件痛苦的事情。
如今他們唯一能爲蘇雲所做的事情,或許也就是這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了。
随着蘇國偉以及一些自發的村民,開始從各家中端出面湯沿街潑灑,這也就意味着葬禮已經進行到了潑水進階的儀式。
這條路将會是在葬禮完成之後,蘇國偉親自帶着蘇雲前往陵水山的路。
在接下來的守靈時間内,每天這條街都會被潑一遍,隻希望逝者能走得順順利利。
随着幾方面的同步實行,葬禮也終于如期開展。
首先是幾輛黑色轎車駛入了神孤村,樊城市局局長李宗輝,帶着大批便衣警員來到了現場。
這些警員将進行葬禮的安保工作,很快便在靈棚内外分别設下了防線。
緊接着便是馮紹宇等人,從陵水山趕了回來,他們進入了靈棚之中,很快便看到了讓人心疼的一幕。
作爲家屬的蘇國偉和楊珊穿着一襲喪服,站在蘇雲的遺像兩旁。
楊珊一直忍不住抽泣,掩面痛哭。
這聲音牽動着在場每一位的心弦,讓人心疼不已。
另一邊的蘇國偉也蒼老了許多,他的眼眶通紅,一直低着頭盯着地面,手臂微微發顫。
白绫纏繞的靈棚内,花圈擺放在兩旁,白底黑字的挽聯,是各方訴說的心聲。
“名流千古,光啓後人。”
“音容宛在,笑貌長存。”
挽聯上無聲的訴說,表達了各方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對蘇雲的敬重。
蒙蒙小雨之中,衆人都打着黑色的雨傘,站在靈棚内,久久無言。
外圍已經被便衣警員給保護了起來,不單單是要保護蘇雲的葬禮,不受到任何影響,也是在保護前來參加的各方人物。
又是幾輛車駛來,熔城市長以及樊城市長幾乎同時到達。
張正懷親自護送市長前來,與市長一同走入了靈棚之中。
穿着一襲黑衣的兩位市長,前後來到了蘇雲的遺像前,深深地鞠了三躬以表尊重。
站在一旁的蘇國偉,也很快便按照傳統向二人回禮。
“蘇先生,請節哀……”
熔城市長看向蘇國偉,很快便伸手握住了蘇國偉的手,語氣誠懇的說道。
樊城市長站在一旁,也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低沉的說道:
“您兒子是個英雄,蘇家有此子,當是光耀門楣!”
蘇國偉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時候的他實在不想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會讓人聽到他已經顫抖的聲音。
很快,便是馮紹宇,徐魁二人上前,紛紛鞠躬後,二人無言的站在了一旁。
蔡教授扶着顫顫巍巍的孫教授來到了蘇雲的遺像前,在看到蘇雲遺像的那一刻,孫教授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孩子,你受苦了,你保護了我們,保護了國寶,我們卻沒能找到你。
你的事情一定會被後世傳揚,全華夏所有人都會知道,你付出的一切是英勇的。
我們這幾個老家夥能活到現在,是因爲你用你年輕的生命換來的。
我們不會辜負了你,蚩尤金骨的秘密一定會揭開,安息吧……”
孫教授的聲音裏帶着哭腔,一向堅強的他,很少會出現這種失态的時候。
蔡教授也在一旁低聲說着心裏話,兩位老者在蘇雲的面前,更顯滄桑。
接下來便是古爺,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蘇雲的遺像前,卻是将一張撲克牌放在了桌子上。
“殺神,這張撲克牌我找到了,當時應該就是這張撲克牌割掉了我一隻耳朵。
我老古一直是一個很混蛋的人,這一點我自己心知肚明。
活了一輩子了,卻活成了斤斤計較的小人模樣。
這一次是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麽叫英雄,什麽叫大義。
我能活着,是因爲你用生命做了交換。
我已經決定了,從此以後,我會跟着孫教授他們一同投身于考古事業之中。
盡我所能,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英雄,安息吧……”
古爺深深地沖着蘇雲的遺像鞠躬三下,每一下都停頓了很長的時間,這是古爺對蘇雲表達尊重的方式。
随後,是陳烨和周曉曉一同走上前來,直到這一刻,周曉曉依然在擦拭着眼淚。
陳烨的表情非常難看,但此刻他卻依舊強行擠出了一抹笑意:
“蘇雲,你小子還真是每次都讓人意難平啊。
我怎麽也沒想到,在我眼中的一個混小子,居然在關鍵的時刻能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我陳烨從來沒有佩服過誰,你蘇雲是頭1号。
放心的走吧,你的家人我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
英雄已逝,但英魂不朽,我會以你爲目标的……”
周曉曉在一旁抽泣着點了點頭:
“蘇雲,你前不久才跟我要了聯系方式,現在我們卻再也聯系不到了。
我會經常去陵水山看你的,那裏是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
我也會保留與你的聯系方式,縱然此後再也不會收到你的消息了……”
二人在分别鞠躬之後,便緩緩退到了一旁。
蒙蒙細雨下,黑色的雨傘與白色的環境相互交織,入眼盡是悲涼。
徐魁來到了蘇雲的遺像前,靜靜的站在那裏看了蘇雲,足足有幾秒鍾。
随後,徐魁方才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
“蘇雲,我女兒可真是被你折騰的不輕。
你就這麽走了,讓我女兒這幾天天天以淚洗面,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
你小子可真不負責任,說走就走了,把這爛攤子留給了我。
佳佳這孩子,是一個很有性格的女孩,我也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傷心過。
咱們兩個人的交道雖然不多,但你可着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個英雄,在大義面前你做出的決定,讓在場衆人都自愧不如。
安心走吧,我每年都會帶着佳佳來看你的……”
徐魁鞠躬話畢,沉重的退到了一邊。
緊接着便是抱着白猴子的徐佳佳,紅着眼眶走了過來。
在看到蘇雲照片的那一刻,本來在徐佳佳懷裏安靜的白猴子竟然有些焦急的跳了下來,徑直來到了蘇雲的照片前,将自己的臉貼到了照片上。
“吱吱吱……”
白猴子焦急的叫着,似乎是想要得到蘇雲的回憶,就像以前那樣輕輕的摸摸他的頭。
在場衆人見此一幕,紛紛低下了頭,心中凄涼。
白猴子的叫聲分明不大,但卻充斥在每個人的耳邊,挑動着每個人緊繃着的神經。
漸漸的白猴子的聲音越來越哀傷,似乎它也明白了什麽。
很快,白猴子循着氣味,跳到了蘇雲的棺椁上,靜靜的坐在那裏,顯得很是可憐與無助。
這一刻的徐佳佳再也忍不住了,她将頭埋在了蘇雲的棺材上,大哭了起來。
徐魁将此看在眼中,有一些不忍的離開了視線。
雨越下越大,但徐佳佳卻是在大雨中丢掉了黑傘,哭着看着蘇雲的遺像說道:
“你幹嘛啊,說走就走了,你之前讓我走的時候跟我說,你會沒事的。
答應我的事情爲什麽沒有做到,我要早知道這樣,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那麽多難關都走過來了,你一次一次的帶來不可能的驚喜,怎麽會敗在這裏呢?
大學裏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但你走的這麽幹脆,我該怎麽辦啊……
以後就要等你一輩子了。”
徐佳佳的聲音顫抖着,充滿了哀傷,她的眼淚混合着雨水落到地上,仿佛可以帶着她心中的思緒,去到它來的地方。
衆人在此刻都紛紛凝重的低下了頭,在這大雨之中,大家一言不發,在心中表達着對蘇雲的哀悼。
天日無光,英魂浩蕩……
哀樂聲中,哭聲不斷傳來,現場也隻有蘇雲的遺像,顯得那麽祥和。
或許這就是英雄的宿命,用生命來換取活着的人的幸福。
大義面前,蘇雲不曾讓步分毫。
但在死亡面前,卻又顯得那麽渺小。
在場衆人緩緩擡起頭來,視線落在了蘇雲的遺像上。
黑白色的照片裏,蘇雲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仿佛真的與這世界不再有任何的關系。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身影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出現在了靈堂門口。
安保人員正要攔下的時候,蘇國偉恰好看到了他。
“那位是蘇雲的師傅,讓他老人家進來吧……”
蘇國偉一邊說這着,一邊朝着這邊走來,很快便将呂神醫攙扶住了。
呂神醫情緒激動的看着蘇雲的遺像,渾身顫抖的用手拍着蘇國偉攙扶上來的手:
“多好個孩子,老天怎麽就忍心帶走他!”
蘇國偉面色沉重的歎了口氣:
“呂神醫,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您能來,蘇雲也一定很高興。”
蘇國偉攙扶着呂神醫來到了遺像前,随後便退到了一邊。
呂神醫拄着拐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在蘇雲的遺像上輕輕的摸了摸:
“孩子,我知道村裏辦白事的時候,可怎麽也沒想到是你啊。
攔住了王家小子一問,我這才知道。
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說走就走了,上次見你就像是在昨天,再見面已是陰陽兩隔。
本以爲我将中醫之術傳承于你,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沒想到,最終卻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場。
終是殺人非救人啊!”
說到這,呂神醫深深的歎了口氣,渾濁的眼睛裏帶着濃濃的不舍:
“孩子,你叫我一聲師傅,行過跪拜之禮,你我就有師徒之恩。
今日師傅就親自送你一程,送靈路上,師傅就算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一步一步送你入陵水山!”
呂神醫的聲音傳入在場衆人的耳中,緻使一片唏噓。
蘇國偉攙扶着呂神醫站在了自己的身邊,視同尊位,送後人一程。
對于蘇國偉楊珊以及呂神醫而言,他們更希望自己的兒子不是什麽英雄,隻要能好好的活着。
可英雄注定如此,逆行末路,用自身驅散黑暗,作爲指引的光芒。
千秋忠烈,百世遺芳。
這是衆人對蘇雲大義行爲的最好诠釋,也是對英魂隕落的最好祭奠。
聽着靈棚内傳來陣陣哀涼的音樂以及哭聲,外圍負責安保措施的警員們也個個凝重的歎了口氣。
他們都聽說了蘇雲的事情,對于蘇雲也非常佩服,隻是因爲有職責在身,所以他們不能前往靈堂内進行祭奠。
對于他們而言,能爲蘇雲所做的事情就是守護好這最後一路的安甯。
不遠處很多的村民們已經紛紛湊了過來,隻是因爲還沒到他們進場的時間,所以他們隻能在不遠處等待着。
這樣的大場面對于村民們而言,一生都不曾見到過,因此衆人此刻紛紛好奇不已。
“老蘇認識這麽多的人,以前怎麽從沒聽他說起過?”
“是啊,看起來這些人來頭都不小啊,而且還有這麽多的人看守着。”
“我記得老蘇回到村子裏以後很多年都沒再離開過了,怎麽會認識這麽多的人,有這麽多的人前來參加葬禮?”
“裏面參加葬禮的人好像都是當官的,要不然不會有這麽嚴密的防守。有一個人我好像在電視裏看到過,好像是咱們樊城的市長!”
“何止是咱們樊城的市長,隔壁熔城市長都來了!”
“來的全都是一些大人物,一會咱們進去了,可都得小心着點,千萬别冒犯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讨論着,卻都沒有注意到此刻,站在最外圍的幾名便衣警員忽然發現了什麽,紛紛皺起了眉頭。
視線穿過了這些村民,這幾位便衣警員看到了不遠處,正有一道人影緩緩的朝着這邊走來。
之所以覺得奇怪,是因爲那個人的步态顯得非常僵硬,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生命的機器一樣。
幾名警員隊試了一眼之後,很快便走上前來,撥開了群衆隔出了一條路來。
此時的村民們,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現的這個怪人,紛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這衣衫褴褛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流浪漢,可手裏還拎着一把木刀,木刀上全是幹涸的血迹。
警員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怪人,可此人卻是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而是一步一步的朝着靈堂内走去。
幾位警員對此感到非常疑惑,正準備上前去詢問一番的時候,卻又緊接着看到了跟在後面的女人。
女人很快便走上前來出示了證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熔城考古中心陳潔……”
警員們并不知道陳潔是誰,更不知道在另外一個地方,同時舉辦着屬于陳潔的葬禮。
看了看陳潔的證件,警員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随後便将證件送回,緊接着疑惑的問道:
“陳教授你好,剛才這個人是?”
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那個怪人已經緩緩的走入了靈堂之中。
陳潔看了一眼之後,頓時也感到有些奇怪:
“這裏在舉辦喪事嗎?”
警員有些沉重的歎了口氣:
“沒錯,幾位市長以及各方代表都來了。
蘇雲是個英雄,在他的葬禮上,理應受到這樣的待遇……”
“什麽?”
讓警員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看起來非常文靜的陳潔突然間變瞪大了眼睛,緊接着情緒激動的追問道。
“你剛才說什麽,誰的葬禮?”
……
與此同時,靈棚内,衆人已經開始了下一項集體默哀的環節。
大家都撐着黑傘低着頭,使得現場的場面顯得非常莊嚴肅穆。
“蘇雲,安息吧……”
這是衆人心中對蘇雲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他們隻希望蘇聯能夠一路走好。
但就在此時,擡起頭來的蘇國偉卻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靈堂入口的方向。
蘇國偉的這個反應也很快引起了在場衆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好奇地回過頭去,這才看到在靈堂入口處竟然站着一個衣衫褴褛的怪人。
按理說,外圍的防線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才對。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村民啊。
不過很快,馮紹宇幾人的視線便落在了此人手中的木刀上。
他們清楚的記得當時的蘇雲就是手持木刀,以刀客的身子爲國家而戰。
隻是此時在他們的概念裏,蘇雲已經死去,因此并沒有像眼前此人跟蘇雲有任何關聯,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刀客的粉絲。
此人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在面對衆人的注視下,沒有絲毫眼神回應,隻是怔怔的看着正前方那張黑白一下。
緩緩地,這個怪人一步一步的朝着正前方走去,由于這是在葬禮上,因此大家都沒有輕舉妄動,隻是充滿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想做些什麽?
一步一步,此人如同行屍,因此此刻的場面顯得有些莫名的怪異。
他最後怔怔的站在了遺像前,眼神木讷地看着眼前的黑白遺像。
蘇國偉本能地将楊珊護在了身後,這個突如其來的人,也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僵硬。
“這個人是誰?”
熔城市長在張正懷的身邊小聲問道,而張正懷則是看向了周南海等人,用眼神進行詢問。
但幾人紛紛錯落地搖了搖頭,誰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但就在此時,原本無精打采,趴在棺材上的白猴子,卻突然間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緊接着好像是聞到了什麽氣味似的,開始四下尋找。
當它的視線落在這個怪人身上的時候,先是稍稍的愣了愣,緊接着便突然激動的叫了起來,朝着這邊跑了過來。
但或許就是因爲這突然的靠近,這怪人猛然将視線落在了白猴子的身上。
這充滿殺氣的眼神頓時吓得白猴子竄到了旁邊徐佳佳的懷裏,委屈的看着那怪人,發出撒嬌的聲音。
白猴子的怪異舉動,讓徐佳佳也感到有些疑惑。
她輕輕的摸着白猴子,随後擡頭看向了眼前這個怪人。
四目相對,徐佳佳突然間便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爲什麽,這個被長發遮擋看不清楚的眉眼總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嗖!
然而就在此時,這怪人突然猛的抽出了木刀,橫轉手腕。
刀身之上,仿佛有一道寒光閃過,那是淩厲的刀氣在四溢,使得徐佳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此人的目标卻并非是徐佳佳,反而是一刀劈在了棺椁上。
“轟!”
一聲巨響,木刀威勢無匹,刀氣鋒利至極,棺椁被一刀懶腰斬開,切口平滑,衆人更是紛紛瞪大了眼睛。
霎那間,在場所有的便衣警員與士兵,紛紛抽出了腰間的手槍,戒備的對準了那個怪人。
“咔……咔……”
一聲聲子彈上膛的清脆聲響傳來,低沉壓抑的葬禮現場,被突如其來的一個怪人,打亂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