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榮下意識地掃視着周圍的山林,山林裏一片靜谧,隻有深夜的寒風吹過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
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黑暗裏似乎隐藏着一雙眼睛,此時正用沒有絲毫情緒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屁的眼睛!
豬頭榮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豬頭榮不是一個會悲春傷秋的人,戰國金箔,他勢在必得!
爲此,死掉一個山貓也算不了什麽。
至于站在這裏對着一具屍體發傻,更是完全沒有必要!
“我們現在怎麽做?”夜色中那口大白牙閃動,野狼的聲音響起。
“先聯系一下老窩那邊,看看建設西路地鐵站那邊到底有沒有發現蘇雲的蹤迹。如果沒有發現,那就再去問問那個小妞,看看那個蘇雲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豬頭榮冷冷地開口。
“或許,她有辦法幫我們找到這個小主播呢?”他一邊向着石屋方向走去,一邊意味深長地開口,而野狼臉上則是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掃了一眼地上山貓的屍體。
“專業?”他冷笑着吐出兩個字,轉身跟上豬頭榮和瘦猴的腳步。
豬頭榮和野狼可以鑽進相對比較溫暖的石頭屋裏,瘦猴卻沒有這個待遇,他走到另外一棟已經垮成了地窩子的窩棚裏,把豬頭榮所說的剛子叫了起來。
剛子瘦削的程度和瘦猴有得一拼,隻不過他沒有瘦猴高,因此整個身材看起來稍微勻稱點,被瘦猴拖出地窩子的他看了眼手表,滿臉不快。
“怎麽了?”他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問道。
深山之上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尤其是豬頭榮還像模像樣地實行了燈火管制,更是嚴禁大家發出不必要的聲音。而打牌這項唯一可以進行的娛樂活動當然也在禁止之列,除了早早睡覺外,也沒别的選擇。
而剛子本來就要在下半夜接替瘦猴放哨的,結果現在才十點來鍾,就把他叫起來,也是有點離譜。
“老大叫咱們去埋屍呢。”瘦猴郁悶地開口。
“埋誰?那個妞?怎麽把她弄死了?”剛子瞬間清醒了過來,詫異地問道。
之前綁架徐佳佳的時候,豬頭榮還特地叮囑不要傷害她,因爲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節外生枝,跟軍方結下死仇。
畢竟隻要戰國金箔一到手,大家立刻就可以收山遠走高飛,這票買賣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在這個時候去傷害一名軍方團長之女,那純粹是傻逼所爲。
也因此人綁是綁回來了,但是一幹匪徒都對徐佳佳客客氣氣,沒有絲毫出格的舉動,就連豬頭榮自己也這樣。
但是剛子萬萬沒想到,就自己睡一覺的功夫,徐佳佳就被弄死了?
誰他娘的這麽沖動?
“不是。”瘦猴搖搖頭,“埋山貓。”
“埋誰?”剛子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山貓啊,他放哨的時候從樹上摔下來,脖子咔嚓一聲,斷了。”瘦猴繪聲繪色。
剛子明顯有些愣住,回過神後差點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還他媽有這種鳥事?
山貓不是還在境外跟遊擊隊進修過嗎?南邊境外那幫土著猴子們爬樹那是拿手好戲,山貓據說也學到了精髓,按他自己說,他能在樹上連續住一個月,吃喝拉撒睡全在樹上解決。
怎麽會從樹上摔下來,把脖子摔斷呢?
“你他媽不是在跟老子扯淡吧?”他懷疑地看向瘦猴。
“這事我騙你幹嘛?”瘦猴用下巴朝前指了指,“你瞧,他屍體還趴在那裏呢。”
兩人此時已經走到了營寨唯一的出口處,剛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借助剛剛升起的朦膿月光,他果然看到了一具屍體正擺出一副日螞蟻的姿勢趴在地上,紛紛灑灑的楓葉已經在他身上鋪了一層。
剛子下意識地緊走兩步,他詫異地打量了一眼山貓的屍體,又眯着眼睛,端詳了一下頭頂的樹,探究地小聲開口:“這樹也不高啊?這能摔死人?”
這棵樹高度大概有五六米,聽起來似乎也不算太矮。但是山貓不可能站在樹梢上,而且樹下有一層厚厚的落葉,這是天然的緩沖墊。
這樣子能摔死人,還是摔死的山貓,也屬實是離了個大譜。
“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他同情地歎息了一聲。
“什麽倒黴?伱以爲這是山貓倒黴嗎?”
瘦猴一臉忌諱的模樣,神秘地開口:“我跟你說,這叫做撞煞!”
“撞什麽狗屁煞?”剛子冷哼,掃了瘦猴一眼。
“幹咱們這行的陰氣重,這個你知道吧?”瘦猴歎息開口。
剛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陰氣這玩意就是傳統文化裏的,盜墓的經常進入不見天日的陰宅,陰氣重也很正常。盡管剛子不信這東西,但是他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
“楓樹嶺以前是土匪強盜窩,幾十年前被軍隊給剿了,這個你也知道吧?”瘦猴繼續說道。
“然後呢?”剛子依然沒有表示贊同或者反對。
“當時楓樹嶺上的土匪是整個熔城周邊最大的一支,再加上其他被軍隊攻破老巢之後逃到這邊來抱大腿的,整個楓樹嶺的土匪據說是有三千多人,結果一家夥被軍隊全部堵在了山上。”
瘦猴繪聲繪色地繼續說道:“軍隊包圍之後開始勸降,當時楓樹嶺的老大王癞子聽多了水浒傳的戲文,腦子進了水。覺得要學梁山好漢,先跟官軍打一場,打出自己的威風來,才好招安。”
剛子差點噴了,他鼓着眼睛看向瘦猴:“有這麽蠢的人——然後呢?”
“然後軍隊就總攻了啊。”
瘦猴憐憫地看着剛子,仿佛剛子正是那個聽水浒聽傻了的白癡:“王癞子還等着軍隊來一層層攻他的石頭寨,結果軍隊根本不跟他磨蹭,直接萬炮齊發,幾乎就把整個楓樹嶺炸成白地。”
他指了指身後:“咱們現在住的這些破石頭屋子,就是被軍隊的大炮給轟塌的。”
“這跟你說的煞有什麽關系?”剛子将信将疑地開口。
“怎麽沒關系?大炮下還能活人嗎?”瘦猴白了剛子一眼,“軍隊一輪炮下去,三千多土匪死得幹幹淨淨,個個都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第二年,楓樹嶺就有了滿山的紅葉。在這之前,熔城的楓葉都是不紅葉的!”
“所以,老人們都說,”瘦猴意味深長地開口,“此山的紅葉,有大煞氣!”
剛子微微有些發懵。
瘦猴說的内容聽起來很像扯淡,但是仔細一琢磨,偏偏又他娘的似乎很合理。
熔城周邊以前有很多土匪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即使是他這個外地人,也聽過這點。這是由熔城周邊區域獨特的地形地貌導緻的。
所謂“把斷劍門燒棧道,西川别是一乾坤”嘛。
而且楓樹嶺上,确實有大炮炸過的痕迹。他之前睡的那個地窩子,本來應該也是一棟石屋,隻不過被炮彈炸塌了,并且留下了一個大洞。
換而言之,他其實就睡在了一個彈坑裏,這點也做不了假。
不過,這兩點其實還不算什麽證據。真正讓他心頭發毛的是,他以前也曾在熔城周邊活動了很久,還真就沒見過其他地方有紅葉!
熔城周邊并不是沒有楓樹,相反,楓樹還很多。
但是,其他地方的楓樹葉片都不會變紅!
隻有楓樹嶺,每年到了秋冬季節,滿山紅葉,鮮紅如血!
他驚異地看了瘦猴一眼。
講道理,瘦猴這種人一看就不學無術。讓他扯個蛋,他半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要讓他編個故事,而且編得頭頭是道,嚴絲合縫,他還真沒這本事。
比如熔城周邊都不長紅葉,隻有楓樹嶺的葉子會紅,這種故事就不是他能夠圓起來的。
換而言之,瘦猴這件事,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想到這裏,剛子也覺得内心有些發毛。
畢竟三千多人在這裏粉身碎骨,死得慘不忍睹,哪怕他經常跟古墓打交道,一樣有點頂不住。
這要放到風水上說,完全就是所謂的大兇之地!
一朵紅葉掉在他肩膀上,他身子條件發射地一彈,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媽的,我說怎麽上了這個山起就總感覺心神不甯,睡在地窩子裏也覺得涼飕飕的,都不知道冷風到底從哪裏冒出來。”
“原來,是這座山有煞氣。”他掃了周圍一眼。
“你以爲呢?老人們都說,這座山上的紅葉,會喝人血!”瘦猴一臉你終于開竅了的欣慰。
他此時肚子都要笑炸了。
他膽子小的事早就已經成爲了所有人的笑柄,大家沒事就拿這點取笑他,覺得他的膽子比老鼠還要小。
畢竟隻有他下墓穴之前還會神叨叨地燒香,請半天神。
瘦猴有時候也真心羨慕其他人的膽子,尤其是剛子的。
但是現在一看,剛子的膽子也并不怎麽大嘛!
“行了,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不要小看這座山,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他志得意滿地開口,“咱們還是趕緊把山貓給埋了吧。”
他小心地抓住山貓的手臂:“來,一起拖到旁邊的坑裏去。”
“等等,”剛子此時确實有點炸毛,他覺得自己小肚子都涼飕飕的,“我先尿個尿。”
眼看着剛子急匆匆地跑到一邊拉開褲門,瘦猴隻覺得自己肚子都已經被笑疼了。
這個故事,當然是瘦猴編的。楓樹嶺上的确有過土匪,但是從來沒有達到幾千這樣的規模。
畢竟一直到現代之前,楓樹嶺附近都是窮鄉僻壤,幾千的土匪吃什麽呢?
村民怕是都沒有達到過這個數字。
當年楓樹嶺上的土匪總共都隻有一兩百人,其中大部分還是老弱婦孺,真正的土匪隻有幾十人。
軍隊也确實曾來這裏剿匪,當時的匪首也确實腦子進水,但是也沒進水到那個程度,隻是做做姿态,想求個寬大處理而已。
結果軍隊随便放了幾炮,土匪們立刻就慫了,屁滾尿流地拖家帶口下山投降。
至于整個熔城周邊都沒有紅葉,唯獨楓樹嶺上的楓葉會變紅,這事熔城周邊區域的本地人都知道。
熔城這邊的氣候根本就長不出紅葉!
因爲楓葉需要秋天才會變紅,而熔城衆所周知,沒有秋天!
熔城的夏天有近六個月長,過完夏天,就直接冬天了!
而楓樹嶺這邊的楓葉獨紅,是因爲這是從西北那邊弄來的樹種,跟熔城本土樹種不同!
甚至于,這些楓樹本就是當年那支剿匪的軍隊順手栽的。
當時楓樹嶺還叫癞子山,山上的植被被曆朝曆代的土匪們刀耕火種弄得這裏秃一塊,那裏秃一塊,因此得名。
軍隊的長官當時剿匪完畢後,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可能會影響附近鄉民們以後的生活。畢竟以後都是講文明的新社會了,你一自報家門,說自己來自癞子山,屬實不合适。
正好軍人們在山上種了滿山的楓樹,長官于是拍闆,定名楓樹嶺。
不過到底是樹種問題,還是其他原因導緻楓樹嶺的楓葉獨紅,瘦猴也吃不準。
因爲楓葉嶺雖然當年沒殺什麽土匪,但是後來幾十年裏都作爲了警察槍斃死刑犯的刑場。
這也是附近的人都不願意進楓樹嶺的原因。
煞氣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的。
隻不過瘦猴畢竟也在山裏跑慣了,這點小害怕還是頂得住。
尤其是身邊有人作伴的情況下。
他眼珠子突然一轉,低聲喝問道:“誰?”
剛子的家夥掏到一半,以光的速度轉過身來,驚疑不定地看向瘦猴:“怎麽了?”
“沒什麽。”瘦猴裝模作樣地盯着某處看了兩眼,微微搖搖頭:“看錯了。”
“你他媽是不是在忽悠老子?”剛子微微有些回過味來。
“哪能呢?”瘦猴一臉嚴肅,死命憋住笑意。
“你安心尿你的尿,我幫你盯着後背!”他煞有介事地開口。
剛子此時已經徹底明白了,他做了一個等下在找你算賬的手勢,繼續背過身去。
水聲響起,瘦猴滿臉得意地轉過頭去。
剛子之前就是嘲笑他膽量最多的一個人,此時看到一向膽子大的剛子被自己吓得一驚一乍的,真是萬分舒爽。
此時月亮已經出來了,林間一片光怪陸離。瘦猴随手接住一片飄蕩落下的楓葉,意猶未盡地開口:“你說……”
剛剛說了兩個字,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一雙眼睛呆呆地看向五米開外。
那裏,有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暗中的人影,瘦猴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他隻能借着天上的月光,看到對方那雙亮得吓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着自己!
一時間,瘦猴有些恍惚。
此時月亮剛剛爬上來,下弦月本來就朦朦胧胧的,照得林間如同鬼域。
而那個人影就靜靜地矗立在五米開外的一棵樹旁,整個人都籠罩在暗影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古怪的剪影。
山風吹過,剪影似乎有着随風飄去的感覺。
冷汗瞬間爬上了瘦猴的脊背。
這個影子,到底是人是鬼?
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疑惑。
他的膽子本來就小,再加上楓樹嶺本來就是大家口中的大煞之地,平日裏人迹罕至,隻有他們這夥盜墓賊在活動。
而且,此時已經是深夜,更不會有人來。
荒山野嶺,大半夜出現個影子,實在很難朝人的方向想。
“說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在瘦猴的背後響起,正是剛子的聲音。
瘦猴松了一口氣,他下意識地看了剛子一眼,後者此時依然在愉快地放水,聽到他才說了兩個字的那句話,正打算回過頭來。
“有鬼!”瘦猴顫抖着伸出手,指向那個黑影方向,同時期盼地看向剛子。
“老子去你媽的!”剛子的頭轉到一半,立刻以光的速度轉了回去,沒好氣地開口。
“我操你媽的,你他媽回頭看看啊!”
瘦猴大急,盡管剛子就站在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放水,但他卻有一種自己獨自面對巨大恐懼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開始一步步無力後退。
“我看你媽。”剛子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同樣含媽量極高的話,脖子如同鐵打的,紋絲不動。
瘦猴此時已經快要急哭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個黑影,眼看着對方的一隻手舉起,遙遙地指向自己!
而後,那影子好像微微揮動了一下手臂,但黑夜中什麽也看不到,隻有山風灌耳。
瘦猴隻覺得自己身體突然就有了力氣。
他猛地轉身,直接沖向剛子的方向,而剛子也恰好放完了水,突然聽到身後急沖而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地轉過頭來。
下一秒,瘦猴直接和他撞在了一起,而且一雙手還直接攀住了他的肩膀。
“你他媽犯病了?”感受到自己和瘦猴之間的暧昧姿勢,剛子勃然大怒,準備把瘦猴推開。
然而瘦猴的雙手扣得很緊,讓剛子感覺自己肩膀都有些疼。
“怎麽了?”剛子感受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一邊試圖掙脫瘦猴的手,一邊仔細打量着瘦猴的臉。
瘦猴的表情很痛苦,同時充滿恐懼,他希翼甚至是乞求地看着剛子,嘴巴張開,似乎是試圖說話。
然而他一個字都沒說,剛子隻聽到他喉嚨裏傳來的咕噜咕噜吞咽聲。
“到底怎麽了?”剛子隻覺得自己頭皮都開始發麻,他突然死命掙紮,幾乎是以直接拗斷瘦猴手指的力量,掙脫了瘦猴的手,後跳了兩步。
下一刻,便聽“噗通”一聲悶響,瘦猴痙攣着倒地。
“咻!”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一個巴掌大的黑影突然飛來,剛子條件反射般地一偏頭,輕微的銳嘯聲陡然從剛子耳邊掠過,脖子上陡然感受到一股刺痛感。
他下意識地看向黑影飛來的方向,隻見十來米開外,似乎有一個影子!
距離有點遠,而且林間太黯淡,剛子根本就無法分辨那到底真是個人,還是樹影婆娑,他甚至無法确定這是不是自己眼睛的錯覺,但是他能夠感受到一絲寒意。
剛子愣愣地看着那個影子,餘光不自覺地掃過地上的瘦猴。
瘦猴已經停止了掙紮,他手和腳都擺出了一個詭異的姿勢,和之前的山貓極爲相似。
不過,山貓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而瘦猴的一雙眼睛依然大大地睜着,剛子還能夠從那雙眼睛裏看出絕望和驚恐。
瘦猴的眼睛此時已經微微上翻,由于角度問題,看起來就像在盯着剛子看。
而剛子沒有從瘦猴的身上發現任何傷痕或者血迹,他也沒有聽到除了瘦猴之外的任何聲音。
剛子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個影子身上。
不用說,瘦猴的死肯定和那個影子有關。
但是,那個影子到底是什麽?
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的存在?
而瘦猴又是怎麽死的?
一抹巨大的寒意掠過剛子全身,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呼吸。
呼……
一陣山風吹起,一個小小的黑影陡然從他眼前緩緩掠過,大小和剛才飛速掠過他脖子的極爲相仿,隻是速度不同。
剛子全身都抖了一下,他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那個黑影。
卻是一片楓葉,在朦胧月色的照耀下,仿佛暗紅如凝固的血液。
剛子頭發都豎了起來,他突然轉身,拔腿就向營寨方向跑去!
慌不擇路的他跑不了兩步,就陡然一個踉跄,直接撲倒在第,卻是被山貓的屍體絆了一下。
他顧頭不顧腚地爬了起來,失魂落魄地朝着營寨内一頓狂奔。
此時他的内心已經充滿了恐懼。
瘦猴說的是真的!
這座山上,真有煞氣!
……
蘇雲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狂奔向營寨的剛子,微微有些遺憾。
不用說,他就是那個影子。
再次看了那個逃跑的身影一眼,蘇雲走到了瘦猴的身前。
營寨裏到底有多少豬頭榮的手下,他并不知道。
而且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麽樣的武器,因此他沒有貿然地進入營寨,而是打算先采取暗殺的方式,一個個地清除掉敵人。
低頭,強忍着心中的不适感,打量着腳下死不瞑目的屍體,蘇雲的目光定格在了對方的喉嚨處。
借着朦胧的月色,再加上有的放矢,蘇雲在對方的咽喉上發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
這道紅線極爲細小,即使被人注意到,也會覺得隻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劃傷痕迹而已。
畢竟盜墓賊們天天在山林裏鑽來鑽去,而山林裏從不缺少荊棘之類的玩意,手上,身上,乃至臉上多幾道劃痕是正常情況,沒有誰會過多關注。
但是就是這道細細的紅線,要了兩名盜墓賊的性命!
卡牌,是一種輕薄到了極緻的東西。
一把普通家用菜刀的刀刃厚度,一般都在0.5毫米以上,即使是最頂級的,用來片生魚片的專用陶瓷刀,又叫貴族刀,刀刃厚度也有0.4毫米。
僅僅0.1毫米的提升,就已經讓陶瓷刀成爲了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具,它能夠輕而易舉地切斷魚肉的所有肌肉組織,并且讓被切成薄片的魚肉依舊保持舒張平整的形狀。
而如果刀刃太厚,會極大增加刀身的阻力,生魚片不可避免地會卷曲且參差不齊。就好像菜刀劃開肉類時,必然會留下一個向兩邊敞開,且略微凸起的刀口一樣。
而一張普通的标準撲克牌,其厚度僅僅隻有0.2毫米,是陶瓷刀的一半,甚至比大多數男人的頭發絲直徑還要小。
這意味着如果擁有足夠的速度,卡牌會成爲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刀!
當然,由于厚度和重量不夠,卡牌的殺傷力也受到很大的限制。
如果是割在四肢,乃至身體部位,最多也隻是感受到一陣疼痛而已,傷口甚至可能連血都不會流。
因爲太過細小的傷口,血液根本無法從這樣的傷口流出來。
但是,脖子這種要害部位不同。
如果角度得當,且深度恰好,那麽血液不會飙射,而是無法流出,它們會轉而向傷口内部的空間倒流。
也就是喉管或者氣管。
流入氣管的血液會把氣管堵死,并且導緻傷者窒息,并且最終身亡。
除非有個醫生在場,并且當場給傷者插管。
山林裏當然沒有這樣的條件,而且一幫盜墓賊當然也不會懂太高深的醫學。
這就是山貓和瘦猴的死因!
由于殺死他們的武器太過輕薄,他們死之前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樣的武器攻擊,甚至由于恐懼等情緒造成腎上腺素極速分泌,導緻他們根本就沒有感受到自己已經受傷。
他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血液灌進肺裏,自己根本無法阻止,連聲音都無法發出,隻能感受着越來越強烈的窒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并且,最終回歸虛無。
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也是和當初小三子死亡時,完全不同的緻命傷,卻比之前更加的精妙,同樣也代表着蘇雲徹底掌握與熟悉第二境如臂使指後,憤而出手時的全部實力!
但是蘇雲沒有絲毫憐憫!
雖然第一次正面、主動殺人,讓他感到微微不适,但腎上腺素的分泌卻讓他很快鎮定下來。
從對方綁架徐佳佳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蘇雲還看到了之前那口懸浮在空中的大白牙,他知道,這夥歹徒中有一個黑人。
而他們勾結外人,來盜挖自己老祖宗古墓的行爲,也是取死之道。
今天,楓葉嶺上這幫盜墓賊,他一個都不會放跑!
蘇雲再次隐入了林子中,同時拿出手機,并開機。
很快,多個未接電話的提示便彈了出來。
“呵……”
蘇雲冷笑一聲,再次關機。
他知道,這些電話必然是綁匪打來,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根本沒按套路出牌!
……
與此同時,當剛子跌跌撞撞地跑回營寨,開始四處找尋豬頭榮打算報告時,豬頭榮此時正在關押着徐佳佳的地窖裏。
徐佳佳此時依然被綁得好好的,雖然她的袖子裏藏了一塊小刀片,但是想要用一快小刀片割斷繩子,顯然是個水滴石穿的耐心活。
畢竟地窖裏一直都有人看守着她。
而豬頭榮也根本沒有想過徐佳佳還有這種明顯帶着道上風格的手段,他此時心情有些糟糕,也根本沒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徐小姐,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他冷冷地開口。
“我都被你綁在這裏了,還能幫什麽忙?”徐佳佳毫不客氣地反問。
“能幫的。”豬頭榮陰恻恻地開口,“我希望你幫忙,把你那個叫蘇雲的男朋友約出來,約到我們的指定地點。”
“首先,蘇雲不是我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
哪怕被綁着,徐佳佳的語氣也沒軟過:“其次,你們是綁匪啊,難不成這個勒索電話還要我這個人質親自來打?”
“說實話,我們打過電話給蘇雲。”豬頭榮臉色陰沉,冷冷地說道,“我們讓他帶上贖金來贖你,但是在約定時間和約定地點,沒有見到他的人。”
“甚至于,他的手機都直接關機了。”他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是嗎?”徐佳佳微微一愣,顯然她也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可能,他覺得這件事他解決不了吧。”徐佳佳的聲音微微有些低落,但是又有着一股子如釋重負,“要不,你直接打電話給我爸?”
實際上,徐佳佳此時内心真的很矛盾。
一方面,在得知綁匪的目标就是蘇雲後,她就一直在擔心蘇雲做傻事。
但是此時此刻,聽到蘇雲不僅沒去交贖金,甚至手機也關機了,她又有些不忿,甚至是失落。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有個白馬王子一般的人物能夠将生死置之度外,前來拯救自己呢?
但是蘇雲沒來,可能他對自己真的沒有那種感情吧……
但很快,徐佳佳就把這個念頭趕出腦海。
被綁架雖然意外,但自己還留有後手。
想必蘇雲也知道綁架了自己,卻打電話給他,真實目标就是他本人,關機失聯是極爲正确的選擇。
畢竟,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主播,每天的直播内容也僅僅隻是飛牌而已。
雖然他天天在直播裏秀飛牌插木樁什麽的,看起來聲勢驚人,似乎拿來自保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是徐佳佳也算是一個專業人士,她很清楚木樁跟人是不一樣的。
木樁是死的,人是活的。
而且木樁雖然比人體硬,但是人體的韌性也不是木頭能比的。實際上相比較起來,人體的抗穿刺切削能力,比一般的木樁高多了。
古代有個殘酷的刑罰,用鋸子把人從腰間鋸開。實施這個刑罰時,犯人身體必須用木闆夾起來,否則“鋸不得入”。
最最主要的,徐佳佳根本不相信有誰能夠用撲克牌切開人體。
輕薄的撲克牌切開人體,需要極快的飛行速度。這個速度具體多少,徐佳佳不知道。
不過她曾經看過相關研究,一張紙在F5級龍卷風中,可以擁有殺傷力。
F5級龍卷風的風速是每秒140米左右,而這個世界上手臂揮動最快的棒球手,投出的球速度隻有46米每秒。
速度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
蘇雲的速度會比最快的棒球手快嗎?
或許。
但是他能夠比最快的棒球手快三倍嗎?
不可能。
這也是蘇雲一直被稱爲特效哥的原因,因爲想要用撲克牌插進木樁,其速度同樣需要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
别說觀衆不信,徐佳佳也不信。
所以,不來也就不來吧,隻希望他沒有危險就好。
“徐小姐,你可能對自己的處境有點誤解。”
豬頭榮此時已經沒心思關心徐佳佳的感受,他獰聲開口:“我雖然不想動你,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敢動你!”
“如果你再敢跟老子嚣張,老子保證一定會有某些不怎麽美好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他直接恢複了本色,殺氣騰騰地開口:“你要搞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處境!你現在落在了老子的手上,你那團長老爹再牛逼,他也鞭長莫及!”
“這裏是楓樹嶺,是老子的地盤!老子的地盤上,誰生誰死,都是老子說了算……”
然而,他這句威勢無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凄惶的聲音陡然在地窖外響起。
“老大,你在嗎?”
“瘦猴也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