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一束光照射進來。
長恨庵主有些驚疑不定的睜開眼睛,似乎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快就複蘇。
畢竟。
她是主動讓自身陷入沉眠狀态。
按照她所規劃的時間,她應該是一百年才會逐漸複蘇過來。
那時。
她相信自己的徒兒早已經晉級滅世級鬼神,擁有了絕對壓制她失控的能力。
可現在……
滿打滿算,她也就沉眠不到兩個小時。
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這裏曾經爆發了一場慘烈的靈異對抗。
但數個小時前,她确實感知到第二佛子的恐怖級别是滅世級,而不是所謂的初入鬼神。
饒是以長恨庵主古井不波,靜心寡欲的心态,此刻也不免感到一陣震動。
沈健謙遜擺手:“都是師尊教導有方。”
沈健也不謎語人,繼續闆着臉,擡起左手手腕上的紅繩,搖了搖。
怎麽回事?
想到這。
看到了深不見底的坑洞,看到了拔地而起的石柱,看到了變得一片焦黑的門口。
而結果是……她徒兒赢了?
說完。
清冽的聲音緩緩道來:“沒想到,你如今已經趕超了我,今日若不是你,我怕是被擄走了。”
有些呆萌。
長恨庵主用一種迥異的目光看着沈健。
先前第二佛子與她乖徒兒的戰鬥,她并非不知情,但畢竟隻是旁人的口述。
見狀。
能擁有強行複蘇厲鬼能力的,至少也得是鬼神層次,但正常來說,鬼神隻能複蘇鬼王級以下的存在。
得達到滅世級鬼神的階段,才能複蘇鬼神級以下的鬼。
長恨庵主:?
她怔住了。
災厄級鬼神,這有可能嗎?
縱然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鬼菩薩以及佛國之主,恐怖級别也沒有達到這種層次吧?
帶着這種念頭。
似乎不明所以。
那個第二佛子難道還有辦法強行喚醒她一尊同層次的存在?
這已經不是手段了得那麽簡單了。
整個真佛寺,也沒有人可以在單對單中,正面壓制一尊狀态完好的滅世級鬼神。
但……
她徒兒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在無人支援的情況下,竟然将一尊滅世級鬼神吓退,看樣子,似乎還不是慘敗,而是略占上風?
然而……
而後化成了欣慰。
佛後不行,五大堂口的住持不行,她徒兒也不行。
下意識掃視了一圈長恨庵。
她更懵了。
他話鋒一轉,俊逸的五官也闆了起來:不過師尊,你竟然不信任我,我很傷心。”
長恨庵主睜開了那對無喜無悲的眼眸。
而是代表着層次之間的高低。
也就是說,除非第二佛子是滅世級鬼神之上的災厄級鬼神,否則都不具備強行喚醒她的能力。
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對于鬼尼姑口中第二佛子擁有擊殺滅世級鬼神的手段,她不反駁,但也不認爲是真的,隻當是誇大了說辭。
但現在……
不然身上也不會一點戰鬥過的痕迹都沒有。
不然她也不會毫無反抗就被引動雜念,陷入被動的局面。
出乎意料的是,映入眼簾的不是已經被除名的第二佛子,而是她的好徒兒。
她雖然隻能發揮出鬼神級的實力,但本質上她依舊是滅世級鬼神,隻不過處于重創狀态,實力十不存一罷了。
鎮魂鈴的清脆鈴铛聲驟然響起。
同時響起的,還有長恨庵主手腕上的一顆。
“師尊,我之前就說過,若是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盡管搖我來,可你并沒有做到,若不是我提前察覺到不對勁,你今天豈不是就被擄走了?我會發瘋的。”
沈健一字一頓。
尤其是最後一句,語氣咬的極重。
話語間滿是“後怕”。
聞言。
長恨庵主有些心虛。
這話,沈健确實說過。
但她隻當做是徒兒的好意,并不認爲自己堂堂一尊滅世級鬼神會遇到危機,而現實卻是,她被打臉了。
還傷了乖徒兒的心。
對方如此緊張她,她卻一直将其當成小孩子看待。
在此事上,她理虧。
不敢去看沈健咄咄逼人的目光,“此事……确實是我不對。”
沈健揚眉:“這樣就夠了?師尊你不應該補償我嗎?”
“乖徒兒,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
沈健意味深長。
長恨庵主似乎也察覺到話語中的歧意,擡起頭,準備解釋,正好對上沈健那雙深邃的眸子以及挑不出一點毛病的五官。
更關鍵的是,兩人之間的距離,離的很近。
她仿佛都可以感受到沈健鼻翼間呼出來的炙熱陽氣,仿佛隻要再往前一步,兩人的臉就能貼在一起。
那一刻。
長恨庵主那顆寡欲的心,狠狠跳動了一下。
也是同一時間。
各種雜亂交錯的念頭一股腦的湧現出來。
完全不受控制。
長恨庵主臉色劇變。
見鬼。
竟然忘了這茬。
她的失控問題,還沒有解除。
此前被第二佛子引動心中雜念,勾起情劫所導緻的靈異反應,換做正常情況,她完全可以一邊敲木魚,一邊長伴青燈古佛,最大程度的緩解自己的失控。
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她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那樣做,隻能選擇主動陷入沉眠,将失控的時間最大限度的延緩。
但……
那隻是延緩。
而不是解除。
一但複蘇,失控的症狀也會逐漸顯示。
方才因爲一時震驚,加上沈健說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下意識忘卻了此事。
如今。
後遺症接踵而至,來勢洶洶。
長恨庵主的思緒,瞬間被其他人格所占主導。
她伸手撫向沈健的臉,躍躍欲試。
【哼哼,我這個乖徒兒也太犯規了吧,完完全全長在了我的審美上,我現在要是親上去,他是不是會哭啊。】
這是“喜”
下一秒。
撫摸變成了捏臉。
長恨庵主瞪着杏眼。
“孽徒,還說伱不是對爲師有大不敬的想法,怎麽,你還敢頂撞我不成?”
這是“怒”
緊接着。
長恨庵主又大變樣。
捏臉的手再次變成了撫摸,玉手順着臉滑向沈健的脖頸,感受着喉結間的滾動,含情脈脈。
沈健:……
不敢動。
真的不敢動。
他目光怪異的看着長恨庵主在一分鍾内分飾三角,上演了三種不同的人格。
挺……挺新鮮的。
這一幕,着實在沈健的意料之外。
事實上,沈健并不是忘了長恨庵主失控一事,他是故意不小心不去提醒,也不幫忙化解。
爲的,自然是借助這次機會,看看能不能頂撞一下這位靜心寡欲的師尊。
當然。
他萬萬沒有想到,長恨庵主的失控,竟然會如此特别。
剛剛那含情脈脈的樣子,是“愛”還是“欲”?
正想着。
長恨庵主閃電般縮回手。
抿着嘴,一臉的忐忑不安:“不行,佛後會殺了我的,她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将我趕出真佛寺,并廣而告之,讓我徹底沒有立足之地,身敗名裂。”
這應該是“懼”……沈健心中暗道。
嘴角微扯。
你可是堂堂滅世級鬼神。
真佛寺明面上的最強存在。
縱然是鬼佛母,也沒有驅趕你的資格。
或者說,你要是走了,真佛寺那才是後怕。
這一點。
是個人都能想明白。
然而在“懼”人格下,長恨庵主忽略了這些,變得惴惴不安,完全忘了是真佛寺在依仗她,而不是她依附于真佛寺。
這樣來看的話。
失控狀态下,長恨庵主的理智并不穩定。
想到這。
沈健眸色中閃過一抹異樣。
艹傻子違法,但長恨庵主隻是被情感所操控,理智尚在,也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他隻需要找個機會,就可以順水推舟,先生米煮成熟飯。
下一秒。
一陣泫然欲泣的啜泣聲傳入沈健耳邊。
沈健看去。
此時的長恨庵主擡頭看着彎月,神情間滿是哀怨,幽幽歎息:“世俗的偏見,身份的天然禁忌,這是你我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你忘了我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從此之後,我們形同陌路,我當我的長恨庵尼姑,你做你的佛國之主。”
沈健:……
你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那我就更興奮了。
就因爲是禁忌,沖破之後才能感受到千百倍的快樂。
這個“哀”人格,是悲觀主義。
沈健饒有興緻。
目前爲止,長恨庵主已經展現出五種人格,每個人格都代表着一種特色,跟她原本的靜心寡欲相比,可謂是大相徑庭。
反差感拉滿。
沈健猜測,正是因爲長恨庵主不谙世事,靜心寡欲,才是在晉級滅世級鬼神時遭受到這樣的靈異影響。
正如好感度面闆上所顯示的情劫狀态,長恨庵主不是天生就寡欲無情,而是後天造就的結果。
而在她内心深處,依舊是渴望情感的。
隻是随着她的恐怖級别越發高深,加上隻喜歡宅在長恨庵,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其他人,這才養成了寡欲的心态。
“乖徒兒,你在想什麽?”
一道嬌媚的聲音貼着沈健的耳垂傳來。
長恨庵主伸出一對如羊脂般的玉手,環住沈健的脖頸,柔軟的唇瓣貼在沈健耳邊,吐氣幽蘭,眼中的情意,仿佛要拉絲。
沈健:……
确定了。
之前那個是“愛”。
而這個,是“欲”。
六種人格中,“喜”人格是暗騷,隻敢想想,不敢行動;“愛”人格是明騷,但動作也還算克制;而“欲”人格,是純騷。
這出格的動作放在一般的情侶上,也是十分強烈的求偶行爲,是在誘惑。
更别說他們之間的身份還是師徒。
并且此前也沒有過親密舉動。
長恨庵主這一套操作,簡直将聖結與淫魅展現的淋漓盡緻。
沈健不再猶豫。
借着機會。
趁勢将這位寡欲的師尊攬入懷中。
下一刻。
兩人的唇瓣緩緩覆蓋。
二者之間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欲”人格下,長恨庵主能明顯感受到沈健那無止境的侵略。
但她沒有反抗。
媚眼如絲的回應着。
畢竟。
“欲”人格本身就是欲望的代名詞,更何況長恨庵主的好感度足足有着140點以上,哪怕沒有被其他情感所主導,沈健隻需多費幾天功夫,也能慢慢撬開對方的嘴。
而140點以上的好感,加上“欲望”爲主導的人格,讓長恨庵主恨不得将整個人融入沈健體内。
什麽矜持,高貴,寡欲,在這一刻統統失去了作用。
兩人忘乎所以。
直到“恨”人格上線,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于是伸手推了一下沈健。
沒動靜,推不開。
再推。
還是沒反應。
并且由于被堵住嘴,她想說話也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根本沒給她說狠話的機會。
就這樣。
“恨”人格很恨下線。
“喜”人格再度冒出頭來。
她驚喜的感受着來自乖徒兒那溫柔中帶着不可抗拒的吻。
兩隻手緊緊攥着沈健的衣袍。
但情到深處,攥着衣袍的手又微微放松。
這個狀态下,她做不到迎合沈健,但也是予取予奪。
不多時。
新一輪人格轉換中。
“欲”人格重新上線。
沈健趁勢詢問:“可以嗎?”
說着。
大手圍繞在腰肢。
“嗯~”
長恨庵主羞意迷人,将頭埋在沈健的胸口。
這個樣子的她,讓沈健喉嚨都滾動了一下。
于是。
他抱起長恨庵主,走向了偏殿。
【我叫沈建,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開始頂撞了。】
……
同一時間。
外界。
在沈健頂撞師尊的時候,玩家群體已經快瘋了。
瘋狂聯系沈健。
包括【迦娜】,【王權】兩人,也在聊天界面給沈健留言。
可無論是誰,都沒有得到回應。
“大哥呢,我那麽大的大哥呢?”
“啊啊啊,夭壽了,這驚悚遊戲是踏馬的*****吧,爲什麽要将我們扯進去?”
“天龍,你在幹嘛?”
【天龍】神色平靜,整理着屋内的棺材,“很明顯,我在盡量讓自己保持全屍,躺在棺材裏死,好歹不會被踩死。”
王權:……
大可不必如此悲觀。
他安慰道:“驚悚遊戲擅自更改主線任務,這件事對大人的影響很大,大人身爲驚悚世界的管理者,或許有什麽辦法跟驚悚遊戲取得聯系,這才沒有搭理我們。”
【天龍】悲觀道:“别騙我了,我承認,大人身爲地府閻王,至高無上,有着一身的偉力,但你也看到了,九星副本的規模并不比地府差,甚至可以說更勝一籌,而九星副本背後的源頭鬼,在某種程度上地位與閻王相當。”
“或許大人有把握對付這位“佛國佛祖”,但也需要經曆一番對抗,你覺得,我們一但被卷入戰場,大人還有閑工夫管我們嗎?”
說到這。
天龍一陣絕望。
真實的九星副本戰場,别說是參與進地府閻王和佛國佛祖之間的戰鬥,哪怕是站在戰場邊緣,對方隻需一個靈異威迫,就能将他們碾成齑粉。
更關鍵的是。
驚悚遊戲還限制了他們的【複活】權限。
給出的理由是真實的羅酆天已經不是副本範圍,一切補償獎勵都無法動用。
如此局面下。
沈健又不回應他們,他們焉有活路。
準備後事,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
王權不說話了。
雖然他覺得死了也無妨,正好可以直接當陰差,去地府上任,但對于普通玩家來說,他們可沒有得到沈健的倚重。
若是死了,即便可以以鬼魂的狀态進入地府,那也隻能被評判一生功績,然後送入輪回,轉世投胎。
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别。
這種必死的情況下。
恐怕沒有玩家能保持樂觀的心态。
更别說,沒有人知道,在所謂的真實羅酆天被殺死,究竟有沒有靈魂存在。
若是沒有,那就是徹底的死亡。
……
便在這樣的氛圍下。
倒計時一點點減少。
直到歸零。
【倒計時:00:00。】
【檢測到佛國佛祖已徹底複蘇,真實羅酆天正在覆蓋副本,已覆蓋……】
随着這道猩紅面闆落下。
周圍的環境開始大變樣。
全體玩家眼睜睜看着,他們所身處的佛國外城,一點點褪色,好似鏡花水月般。
鏡子碎了。
他們也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一晃眼。
面前的繁華城市盡數變成廢墟。
地面坑坑窪窪。
到處充斥着大破敗後的荒蕪與死寂。
像是經曆過一次大戰。
而後。
玩家發現了這片死寂世界唯一的一點亮光。
那是一塊石碑。
高聳入雲。
最上端缺了一角。
正散發着神秘的幽光。
而在石碑背後。
一尊千丈巨佛,金身龐碩,寶相莊嚴,沉重的好似一座太古神山,身周有朵朵金蓮環繞,體表佛光萬道。
看到這一幕。
全體玩家一整個呆住了。
這就是……九星副本背後的源頭鬼,佛國佛祖!?
這是他們能戰勝的?
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