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一個戴着一副銀邊眼鏡,長相文質彬彬,眼睛略有些小的男青年坐在椅子上。
他神情拘謹,略微弓着腰,面對接待人員,面容有些不自然。
他接過一杯水,道了一聲謝謝,喝了一口,而後問道:
“成總是剛從台北回來嗎?”
“是的,剛跟周董拍完蹭飯挑戰。”,接待人員回應道。
“哦哦~”,張測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又說道,“那确實蠻巧的。”
說完的,張測沒有再發起話題。
接待人員見狀,不動聲色地說道:
“張測先生,那麻煩您再稍等一下吧,我們老闆估計馬上就到了,等他一有時間,我馬上告知他您在這裏。”
張測:“好的,謝謝~”
“嗯,那我先去忙了~”
說完,接待人員關上了會議室的門,将張測一個人留在會議室裏。
望着緊閉的門,張測長出了一口氣。
他,有些緊張!
他知道自己剛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應該多跟接待人員聊一聊。
既能熟悉一下公司生态,也能接待人員打好關系。
看得出來,接待人員是有跟他溝通的欲望的。
如果聊的好的話,說不定就能向他透露一些面試時的注意事項,爲面試增加一分可能性。
但是張測沒有這樣去做。
很多事情他都懂,但他就是不願意去實施。
說懶也好,說厭煩也好。
他就是刻意的在躲避,他覺得累。
他骨子裏就是一個創作者,想要在一個不被打擾的環境靜靜創作自己的東西,遠離讓他感到厭煩的人際關系。
但畢業三年後,他發現處理人際關系是不可避免的,不存在一個不被打擾的創作環境,即便是導演、作家、歌手、作曲家等等職業,也仍受到創作之外因素的幹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活在世上注定會被這些事情纏繞。
這也許就是他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三年後,卻還一事無成,沒有屬于自己作品的原因。
明明他隻要向前跨出一步,勇敢的去鑽營,去攀附,他就能憑借出身名校的身份擁有一個機會,但是他就是不願。
又喝了一口水,張測将随身攜帶的公文包打開,從裏面取出了一份文稿。
文稿被保存的非常好、非常完整,就像是剛剛打印出來的一樣,異常嶄新,上面沒有任何一道壓痕,四個角沒有任何一點彎曲。
能夠想象出,張測有多寶貝它。
張測将牛皮袋墊在桌面上,又将文稿放在了牛皮袋上,靜靜等待着成轶的到來。
大概十分鍾後,整個公司都躁動起來。
即便隔着一道門,即便在會議室裏,張測也感到了震顫。
前一刻,公司還隻是沒有靈魂的一個死物,這一刻,公司突然獲得了靈魂,作爲一個生命體,活了過來。
張測判斷,是成轶回來了。
唯有公司創始人,才能擁有這樣的向心力!
幾分鍾過後,整個公司又複歸平靜,仿佛整個剛才的躁動和熱烈都是錯覺。
又過了十幾分鍾,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這是張測第一次在現實裏見到成轶。
成轶穿着一身休閑時尚的衣服站在門外,年輕且昂揚。
接待人員推着門,說道:“成總,這位就是要見您的張測先生。”
張測忙不疊站起來,走到門前,伸出雙手,迎接成轶:
“成總您好,我是張測!”
“嗯嗯。”
成轶點了點頭,走進會議室。
接待人員爲他們關上了門,無聲地離開。
成轶握了握張測的手,說道:“張先生你好,先請坐吧!”
“哎哎哎~”
張測面向成轶,退到座椅邊,等到成轶走到辦公桌後落座後,他才坐下來。
坐下後,張測打量着對面的成轶,心裏不由得感慨:
年輕,這真的太年輕了。
特别是将那些頭銜和名譽,跟眼前的少年聯系在一起時,才能驚覺他的年輕到底有多刺目。
他今年不是50歲,不是40歲,也不是30歲,而是20歲!
20歲白手起家,身價十幾億,被稱爲網紅界的教父,自媒體領域的标杆,這是多麽傳奇的經曆?!
再回望起自己的人生,張測感到無盡的汗顔。
成轶緩緩開口,說道:
“我看資料,張先生應該是中央戲劇學院畢業的吧?導演專業?爲什麽不嘗試從事影視行業的工作,而想來拍短視頻呢?”
張測低頭沉思,半晌,他問:
“成總,您是要聽實話還是虛話?”
成轶噗呲一笑,說道:
“先聽虛話,再聽實話。
虛虛實實,互相摻雜,誰又能分的清呢?
或許虛話裏有你的一部分真實想法,實話裏也有你遮掩的部分。
你說吧,我很有興趣。”
寥寥幾句話,成轶就向張測展示了他的魅力。
張測也莞爾一笑,放松下來,說道:
“虛話就是我覺得在這個時代,每一個拿起手機的人,都能當導演。
成總,我其實看過你很多的采訪和視頻,我認爲您的觀點非常正确!
網紅,其實就是網絡時代的紅人,在網絡時代如何實現自己的價值,跟在現實時代,在非虛拟空間,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别。
網紅的好壞,短視頻的好壞,不取決于他本身,取決于他想成爲一個什麽樣的網紅,選擇做什麽樣的短視頻。
君子使器,不爲器使,在這個時代,短視頻擠壓長視頻,短視頻就是最有力量的。
賈樟柯的電影,是很有深度,很有思想,但是受衆就那麽點!有幾個人看過?
短視頻的受衆多多啊,大家都喜歡短視頻。
我可以在短視頻裏表達我的态度,傳達我的思想,引導觀衆向善,傳播有價值的東西,弘揚正能量,或許是一種更容易被觀衆接受的方式吧?
相比費解冗長的長電影,更能被觀衆潛移默化的吸收進去。”
張測在說的時候,成轶一直在點頭,等他說完,成轶笑道:
“這個還挺真的,那實話呢?”
張測露出狡黠的笑容,說道:
“實話就是,我很崇拜賈樟柯。
我也很渴望像這些舞台上的導演一樣,可以帶着一部成熟的作品,一部飽含了自己的個人情感和想要傳遞的思想的長片,來跟觀衆們見面。
但是,短視頻當下的創作環境又是非常有誘惑力的,短視頻來錢快,成名也快。
在理想和面包前,我想先擁有面包,再談理想,未來,我或許還是會去拍電影,但不是現在,現在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這個就更真了!”,成轶笑得合不攏嘴。
不愧是未來能創作出“朱一旦”的導演小測,跟他聊天,确實相當有意思。
成轶指了指張測身前的文稿,問道:“這是你寫的短視頻文案嗎?”
“對對!”,張測說道。
“我可以看看嗎?”,成轶詢問!
張測一拍腦袋,懊悔自己的笨拙,他連忙遞了過去,并羞怯的說道:
“成總,在您面前我真不好意思拿出來,裏面有很多幼稚或者自嗨的地方,請您大膽批評。”
“沒那麽誇張,批評算不上~”,成轶擺了擺手,低頭看起來。
文稿上,是一個碩大的标題,寫道:
一個富豪的故事。
良久,成轶重新弄擡起頭來,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這個故事原型是我?”
“是的。”,張測點頭承認。
成轶:???
好家夥!
朱一旦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