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一天一夜了,高志偉竟還沒有回來!
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絕對不正常!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望着床頭的橫幅,臉上閃過了一抹掙紮,腦海裏各種胡思亂想紛至沓來。
突然,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夏明緊忙走到門口,踮起腳尖,将昏黃的老眼對準了門上的貓眼,向外望去。
看到熟悉的身影,夏明緊繃的面容松弛下來,并迅速換上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打開了門,将高志偉迎了進來,半欣喜半埋怨的說道:
“你可算回來了,出了什麽事?怎麽在派出局待了那麽久?”
“害,可别說了。”,高志偉吐了一口郁氣,說道,“可趕巧了,那個報警的女的,就是跟我同一個車廂的,所以井茶就懷疑上我了,不過幸好找到了實質性的證據,才把我放了出來,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好,沒事了好!”,夏明嘴裏念叨着,又埋怨了起來,“井茶都是幹什麽吃的,辦個案也辦不明白。”
夏明心裏惱怒異常,他覺得是井茶辦案,才耽誤了他拿錢,那兩百五十萬一天不到手,他心裏一天就不踏實。
好在高志偉終于回來了,他心裏總算有了個主心骨。
他趕緊把高志偉迎進來,又是讓他坐下,又是給他倒水,噓寒問暖,相當之殷勤。
經過了昨天一夜之後,他終于明白了高志偉對他的重要性,沒有高志偉,他是一點事也辦不了。
“志偉,我昨天晚上想了想,這樣吧,250萬到手了我給你四成!”,夏明誠懇地說道。
“四成?”
“對啊,四成,100萬,比原來多了25萬,老哥對你不錯吧?”
“呵呵,不錯,是不錯。”
夏明還沉浸在回農村買房買車娶老婆生兒子的幻想當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高志偉臉上一閃而逝的不自然。
“志偉,那我現在給他們打電話,問他們什麽時候有空,咱們把錢要回來。”,夏明問道。
高志偉突然問道:“等等,夏老哥,我再多問一句,伱跟你女兒到底是怎麽鬧掰的?”
“這”,夏明眼眸一垂,豁然看向高志偉,他昏黃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狠色,令高志偉心裏都一驚:
“志偉,你問這個幹嘛?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
“沒有!夏老哥你誤會了。”,高志偉強笑一聲,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情緒,解釋道,“我隻是想了解一下,如果對咱們有利的話,說不定能争取到更多的話語權,要的更多一點。”
“哦~”,夏明似乎是信了,說道,“志偉你不用多問了,就算我對她再差,我也是她老子!我怎麽對她是我的自由,但是她一定得贍養我,那是做子女的義務,她是我播的種,志偉你是律師,你說法律是不是這麽規定的?”
“是是是!”
高志偉連連稱是,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道:
看來成總說的都是真的,這裏面果然有内幕,幸虧我答應了成總,要不然真鬧起來,家裏人的安危不說,肯定也是要不到錢的,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成功的可能性!
可憐夏老哥現在還蒙在鼓裏.
等等!
不對啊,他可憐?他媽的他可憐個屁!
說到底都怪他沒有把最關鍵的信息告訴我,不但騙了我,還差點讓我也被害了!
而且他還說不定對他女兒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呢,自己這是在替天行道!
對,替天行道,自己是正義的!
想通了這一層,摸了摸口袋裏那張存着50萬的銀行卡,高志偉心裏對夏明最後一絲愧疚都消失殆盡了。
這就是人性,一旦決定要做對不起對方的事,就開始瘋狂地放大對方的每一個缺點,從對方身上找問題,從而佐證自己行爲的合理性,以達到自我安慰的目的。
高志偉現在在做的這樣的事,并且還成功了,現在他心裏完全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他笑着對夏明說道:“夏老哥,你給他們打電話吧,告訴他們下午四點,早拿到錢早放心,不能再拖了!”
夏明一笑,露出黃牙,皺起菊花似的老臉,說道:
“對!等這兩百五十萬到手,我們再想辦法敲他們一筆,就這樣打發了我們,怎麽可能?志偉你說是不是?”
高志偉聽到夏明的話也在笑,隻不過他的笑裏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創業孵化基地。
成轶給貓頭蘿莉打了個電話:“那麽久都沒接,幹嘛呢?還在睡覺?”
“嘤~”,貓頭蘿莉嘤咛一聲,似乎是剛起,她膩膩乎乎地問道,“老闆闆~你想我啦?”
成轶一頭黑線,老闆闆又是什麽新稱呼,他惡聲惡氣地說道:“想你個鬼!快點來公司,我送你一個禮物,過時不候。”
“禮物?!哇,老闆你在公司等着,我馬上來!!!”
兩分鍾後,成轶看到了風馳電掣殺來的貓頭蘿莉,她氣喘籲籲的,因爲跑得太快,富有的豐滿顫個不停,劉海被汗水黏連在了光潔的額頭上,小臉紅撲撲的,像是紅蘋果一樣。
成轶看了看表,嘴角一抽。
兩分鍾,這特麽什麽速度?
從貓咖到這裏至少七八百米吧,飛來的嗎?
他給貓頭蘿莉遞了一張紙巾,說道:“擦一擦汗吧。”
貓頭蘿莉像是吃了一口蜜糖一樣,歡喜不已。
老闆遞給我紙巾讓我擦汗了!!!他心裏有我!
“你到底擦不擦?”
“擦擦擦!”
貓頭蘿莉連忙接過紙巾,擦完汗後,她并沒有直接把紙巾丢掉,而是認認真真折疊起來,放進了口袋裏,然後還很寶貝的拍了拍。
成轶張了張嘴,最終選擇無視了這個畫面,他正色道:“布置已經結束了,你父親的事今天就會出結果。”
貓頭蘿莉也難得正經起來,她緊張又擔心地看着成轶:“老闆,你、你是怎麽處理的?”
成轶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說了這是一個禮物,好了,我給你找了個工位,是最佳觀影角度,你靜靜地等着就好了。”
将疑惑不解的貓頭蘿莉安排到一個隐秘的工位後,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高志偉和夏明到了。
夏明還是那身打扮,軍綠色的褲子,髒的看不出來顔色的運動鞋,黑色棉質上衣,黝黑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斑點。
可是他卻是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樣子,就像是一頭傲慢的倔驢一樣,眼睛好像要長到天上去了。
而高志偉則是一副職業性裝扮,臉上帶着成竹在胸的笑容,看到誰都含笑點頭。
公司員工都是小年輕或大學生,被夏明用鄙夷的目光橫了幾眼後,都有些莫名其妙,紛紛遠離了他。
成轶主動迎了上去,握住了夏明的手:“叔叔,您終于來了,事情不定下來,我心裏真的不踏實啊,那這位就是您請的律師吧?請問您貴姓啊?”
高志偉伸出手來,像是第一次見成轶一樣,說道:“您就是成總吧?我叫高志偉,你可以叫我高律師,從先開始,我就是夏明先生的全權代理人!”
“高律師您好,一看您就相當專業,請進!”
進了辦公室後,薛瑩想要關門,成轶阻止了她,他看向門外,對某個雙馬尾狗狗眼眨了眨眼。
夏明打斷了成轶的小動作,問道:“我說,你們的錢準備好了嗎?”
成轶遞出一張銀行卡,說道:“準備好了叔叔,這張卡裏有250萬,密碼是六個六,您不放心可以去查一下,最近的ATM機離這裏隻有一兩百米遠。”
高志偉接過,說道:“夏老哥,我去查一下吧,查一下放心。”
“志偉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夏明倒不是懷疑,而是想親眼看看這串數字,這輩子他還沒有見過十萬以上的錢呢!而且這是他的錢,他要第一眼看到。
“行,那咱倆一起去吧。”,高志偉說道。
成轶指揮道:“薛瑩,你去給叔叔和高律師帶下路。”
薛瑩點了點頭,帶夏明和高志偉下了樓。
十幾分鍾後,夏明踩着軟綿綿的雙腳的回來了,腦子裏暈乎乎的,到現在,他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緩過神來:
原來250萬有那麽多零嗎?
這麽多錢什麽時候花完啊!?
“叔叔,現在可以簽協議書了嗎?”,成轶笑着問。
夏明看向了高志偉,高志偉知道自己發揮的時候到了,他站了出來,問成轶:“協議書在哪?我要先檢閱一下。”
“歡迎檢閱。”,成轶将打印好的協議書遞給了高志偉。
高志偉伸手接過,假模假樣地看了起來。
這份協議書就是他跟成轶公司法務兩個人共同拟定的,裏面融合了高志偉坑蒙拐騙的畢生所學,爲夏明挖了很多坑。
可以說隻要夏明簽了,這份協議書就可以直接作爲起訴夏明敲詐勒索的最有利最直接的證據,不但貓頭蘿莉能完美隐身,成轶公司也不受什麽影響。
半個小時後,高志偉皺起的眉頭舒展下來,他看向夏明,說道:
“協議書沒什麽問題,夏老哥,你也看一看,我先上個廁所,沒什麽問題就可以簽了。”
他去上廁所,也在成轶和高志偉的計劃之中,就是營造高志偉不在場的證明,反正全程有監控在,提供證據的時候,成轶想怎麽剪輯就怎麽剪輯,這個他是專業的。
夏明沒有察覺到異樣,他本來是想等高志偉回來簽的,但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再加上成轶三番五次的催促,夏明随意的翻了翻,就答應了下來。
他不是不認字,但是協議書這種玩意兒他是看不明白的,也即是說,大部分的字他都認識,可是組合在一起,他就看搞不懂其中意思了。
在夏明簽字之前,成轶還隐晦地給薛瑩遞了個眼神,薛瑩領會到後,走出了辦公室。
等到夏明在協議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成轶松了一口氣,至此,一切布置都落地了!
成轶心情大好,靠在椅子上,說道:“叔叔,協議書簽完了,不留下來吃個飯嗎?”
“吃飯?跟你吃什麽飯?!”,夏明反問道。
他現在愈發瞧不起成轶了,覺得成轶就是個随意拿捏,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而且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去銀行裏提十幾萬現金過把瘾,哪有心思跟成轶虛與委蛇?
他直接站起身來,甩都不甩成轶,徑直走向門口,嘴裏還嘟囔着:“别以爲你們對我多好,這是我女兒的錢,是我應得的!”
“叔叔你慢走。”
成轶也不生氣,他坐在老闆椅上,望着夏明離開的背影,眼裏含笑,嘴唇張阖,似乎在說着什麽,隻有湊近了,才依稀能聽見,他似乎在數數:
“1!”
“2!”
“3!”
“15!”
當他數到15的時候,剛走到門口的夏明像是看到了什麽極恐怖的東西一樣,緩緩倒退,接着,從門外走進來兩個身穿藍色警服的井茶。
其中一個井茶給夏明送上了一對銀手镯,說道:“夏明,47歲,山城人,沒錯吧?”
“是、是我!”,夏明愣愣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那個井茶繼續說道,“經人舉報,你涉嫌敲詐勒索,涉案金案巨大,請跟我們回警局一趟配合調查。”
夏明豁然轉頭,看向成轶,滿眼不可置信,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是他報的警?他怎麽敢,他怎麽敢的?!
可是他卻隻看到成轶微笑看着他,依舊一臉陽光,一臉純善。
給人一種正直的、無害的、單純的、善良的、表裏如一的、不會坑人的感覺。
與叫他叔叔時的表情别無二緻。
另外一個井茶走向成轶,他顯然是認識的成轶,說道:“成總,您也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可以稍等我幾分鍾嗎?”,成轶問。
井茶欣然同意:“當然可以!”
成轶走到貓頭蘿莉身前,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爸會在監獄待到死,再也不會影響你了,我送的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老闆~”
言語已經無法表述貓頭蘿莉此時的情緒了,她撲進成轶懷裏,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像是要把自己的身體揉進去一樣,眼淚瘋狂地奔湧了出來。
二十二年前,因爲一個男人令她來到這個人間,卻也因爲這個男人,她掉到了地獄,她本來以爲自己隻能流着潰膿,就此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可是另外一個男人出現了,從地獄把她拉到了人間,又從人間把她帶到了天堂。
“老闆,我對你不是饑渴難耐,不是感激,不是救命稻草,不是執念,不是狂熱的占有欲,而是愛,我愛你,我好愛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成轶擡頭看向垂在窗口的枝丫,即便已是寒冬,依舊翠綠無比。
他在心裏回應道: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回應你,我隻能盡力保護你,讓你有一個與前世不一樣的,幸福、快樂、充滿希望的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