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打眼一瞧，男人頭發花白，背脊微彎。輪廓比較年輕時變化很大，但五官還能瞧出年輕時候的影子。“薛大哥吧，多年不見，我依稀還能記得當初年少時你抓過魚送我吃。”
江婉秋臉色變了變：“啥時候送你魚了？”
秦老太太察覺道江婉秋語氣中的不滿，改口道：“可能我記錯了。”
薛老爺子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端詳秦老太太，陳年記憶漸漸回籠，片刻後道：“是湘君嗎？想不到這把年紀還能見到你，你沒記錯，确實抓過。”他介紹道：“這是我孫女，叫素芬。”
江婉秋搶過話道：“今年考上了京都大學，還是市裏的狀元呢。來，素芬，認一下你秦奶奶，這可是咱真正的老鄉。”
薛素芬禮貌道：“秦奶奶好。”
秦老太太笑着：“你好，這孩子長得挺俊。”
“都說像年輕的時候的我。”江婉秋道。
秦老太太認真回憶一番，不覺得像，她沒有接話。
江婉秋倒茶：“這是上好的龍井茶。你嘗嘗。”
秦老太太嗳一聲。
江婉秋拿來相冊，指着上面的人道：“這是我大兒子，大兒媳婦。這是我大孫子。事業單位上班。大孫女你剛見了的。這是我二女兒，二女婿，這三個是他們家的小孩。大的今年也要考大學了。最邊上的是我小兒子，京都大學的教授。”
秦老太太心裏不是個滋味。
倒不是嫉妒。
而是這個江婉秋，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兒媳婦不在了，還要跑到自己面前炫耀家庭美滿。
這不是往她心上紮刀子嗎？
薛老爺子道：“湘君，你是之前就住這兒，還是搬來的？”
不等秦老太太回，江婉秋又道：“剛搬來，湘君可憐的，秦大哥和兒子兒媳婦都走了。”
薛老爺子生出幾分心疼。這麽多年，湘君肯定不容易：“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秦老太太耐着性子道：“孫子孫媳婦。”
“孫子都娶媳婦了啊？我家孫子輩的都還沒結婚，小兒子二十五了連對象也沒有。”
秦老太太：“你們家做學問的，不急。我們不讀書，不結婚幹啥？”
薛老爺子又問秦老太太住哪兒。
秦老太太估摸着路程道：“應該就住在你們家後頭，弄堂裏頭36号。”
江婉秋心道，住弄堂裏啊。
啧啧啧，以前你住的可是鎮子上最大的宅子，想不到如今破落到蝸居弄堂。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啊。
薛素芬一驚，36号？新搬來的？孫子孫媳婦？
李峤竟然真的有對象！她忍不住道：“你是李峤的婆奶奶嗎？”
“你認識我孫媳婦啊？”秦老太太略略驕傲，孫媳婦真厲害，這麽快，就已經名滿京都了。
薛素芬緩了緩：“她不是還讀書嗎？”
“又沒規定不能結婚，我們是領了證的，不是處對象階段。”秦老太太看過峤峤的入學手冊，上面有一條校規，除去已經結婚的學生，單身的同學不得談戀愛。她怕對方傳出去爲峤峤惹來麻煩，特意解釋了一遍。繼續道：“你咋認識她的？”
“和我同班同學啊，秦奶奶，你得管管李峤了，她真是兇的不得了，一張嘴就是他娘的，罵人打架樣樣來，才開學，就薅掉了我室友一把子頭發”薛素芬細數李峤的罪狀。
秦老太太怒了，肯定是她那個不成器的孫子教的！
小兔崽子！
好好的姑娘嫁到他們家，帶成女流氓了。
她今天不教訓他，難解她心頭火。
她氣呼呼的往家走。
薛老爺子和江婉秋一愣。
待秦老太太走遠，兩人才有反應。
“你小叔說的狀元，是不是她家的李峤啊？”江婉秋道。
她還在人家面前比劃自己孫女是市狀元，合着人家是全國狀元。
丢死人了！
薛素芬點了一下頭：“是她，她如今又折騰着跳級寫論文了，我小叔直接拿她當親侄女，指點這指點那。”對她，都沒有這麽積極。
江婉秋心裏犯咯噔。
三小子不會是看上人家孫媳婦了吧？
她男人年輕的時候就被阮湘君勾得五迷三楞，結婚好幾年了，夜裏做夢都喊着君君。
她的兒子，可千萬不能再被阮湘君家的小妖精勾走魂兒。“你叔人呢？”
“估計在學校的圖書館裏頭。”
江婉秋一刻也坐不住，她準備找兒子問個清楚。
薛老爺子：“你又去哪兒？”
“出去一趟。”江婉秋匆匆走了。
薛老爺子教育薛素芬：“你這孩子嘴怎麽那麽碎？人家罵人打架，肯定有人家的緣由，總不可能沒事找事吧？”
“你怎麽也替李峤說話啊？她真不是好東西。”薛素芬想到第一節英語課李峤的自我介紹，她當時沒有聽明白其中幾個單詞的意思，但她能背出對方說的句子，問了小叔才知道，李峤做過刑警隊法醫科屍檢員的助理。
弄不好解剖過屍體。
天哪！
想想身上都發毛。
她提步上樓回房間，通過窗戶準備看一出婆奶奶教訓孫媳婦的好戲。
隻見秦老太太健步如飛的邁進院子。
直接進屋，不久後揪出一個小青年。
看清對方樣貌後，渾身一震。
這不是她一直想要交的筆友嗎？
“臭小子！我讓你嘴巴放幹淨點幹淨點，你偏不聽，看你把媳婦教成啥樣了？”秦老太太罵罵咧咧。
秦謹一臉懵逼。
他教媳婦啥了？
他如今在她跟前罵人都不帶髒字，生怕她學會。
文明的不得了。
李峤更是不明所以：“奶奶，你幹嘛啊？”
秦老太太說經過。
李峤氣不打一處來：“颠倒黑白！那一天我好端端的坐桌子邊寫跳級申請書，程淑琴搶走我的信紙，一開始我好聲好氣的索要，她窩在手裏頭說就不給。
我當時火大的很，如果她及時把申請書還給我，或者道個歉，我絕對不會動手。但她非叫嚣着讓我打她。如果我不滿足她的要求，她不得認爲我好欺負嗎？所以我揍了她一頓。”
李峤很是氣憤的複述緣由。
話說，奶奶和薛素芬的奶奶竟然認識。
緣分真奇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