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雲自海臉上有幾分猶豫,此時的表情落在徐白眼中,他感覺面前的雲自海越來越陌生了。
這種陌生感很奇怪,但又很符合現在的場景,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如果說換作以前雲自海,是不會有這種猶豫的表情的,哪怕是再困難的抉擇,他也不會表露在臉上。
現在的雲自海給他的陌生感,已經越發強了,讓他有種面對陌生人的錯覺。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徐白看了看周圍,雖然看似無人,但四周隐藏着的暗子不少,在這裏說話不太方便。
想到這裏,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過身,朝着王宮走去。
雲自海和流清風跟在身後,三人一前一後,不多時就來到了王宮寶庫。
徐白剛剛坐下,雲自海就擡起右手食指,在半空中淩空勾畫着。
随着他的勾畫,一張張書頁浮現,呈現出他獨有的天變,浩然之氣将周圍屏蔽。
徐白挑了挑眉,看這架勢好像還挺嚴肅的。
他沒有多說,在等待雲自海說出他所謂的秘密。
雲自海做完這一切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組織了語言,将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遭遇說了出來。
沒有任何遺漏,隻要是有關的消息,他都一五一十的講出。
而在說這些内容時,他有一種抵觸感。
也不知道爲什麽,他根本就不想把這些事情說出,但此時卻用極強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将這些事情說了出來。
“呼……”雲自海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就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流清風沒有其他線索,所以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什麽狀況。
但他轉頭看向徐白時,發現徐白一臉凝重,知道這是大事情,決不能夠等閑視之。
在以往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有見到徐白有這樣的表情,所以非同小可。
“需要我回避一下嗎?”流清風沉思片刻,詢問道。
徐白轉過頭:“有些東西暫時還不能說,你回避一下吧。”
并不是說要藏着掖着,但這些事關最終的線索,很多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其實這不失爲是一種保護。
如果知道了,扯上了關系,或者說巨眼有什麽特殊的手段,借此出現異常,那就得不償失了。
損失的可不僅僅隻是幾條人命那麽簡單,那隻所謂的至聖,可是以滅世爲目的。
流清風能夠修煉到這個境界,自然也是一個明白的人,心思通透得很,他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轉過身,離開了天變所覆蓋的範圍,消失在王宮寶庫之内。
等到離開之後,這裏陷入安靜,隻剩下徐白和雲自海二人。
徐白沉默不語,他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如何開頭,其實他在雲自海說出事情真相的時候,就已經摸透了其中的線索。
就在今天,他去往了大楚國皇宮,從穆總司那裏知道了,至聖在無數世界中有很多狗腿子。
而這些狗腿子,正在尋找跳闆,降臨到他們這個世界,想要給予他們這世界強力的打擊。
起初他還不知道所謂的跳闆是什麽,但現在他清楚了。
聽到了雲自海的叙述,他已經漸漸明白,這跳闆應該就是雲自海夢中出現的無數個門。
門象征着無數個世界,這些門在吸收他的力量,讓他變得虛弱,每提升一個大境界,便會吸收一次,如果是這樣的話,雲自海或許會招來災難。
而且在開始到現在,自從看見雲自海之後,就給徐白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
樣貌沒有變,身上的氣質也沒有變,這種陌生的感覺非常突兀,讓人看上一眼,就能夠在潛意識中察覺出來,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去解釋。
“也許成爲跳闆之後,這種情況,是一種有巨大危害的變化。”徐白心頭想道。
最近這日子過得越來越複雜,事情是一個接着一個,就好像永遠不停的輪船,在海面沒一個盡頭。
而要論到最近的災難,莫過于這無數個世界了。
本來給他們巨大壓力的是詭市,但随着如今局勢的逆轉,詭市已經處于劣勢。
不過現在又多出來這些世界,這些世界還想要降臨他們的所在。
這可不是一個世界,是無數個,意思是數都數不過來。
哪怕厲害的人再多,也扛不住無數個世界的進攻,哪怕來的都是超凡高手,那也是很恐怖的數量。
量變,容易引起質變,哪怕是入聖和出聖,也不可能護得天下太平。
這種危機是除開至聖之外,最大的危機了,而現在徐白優先得到情報,又該如何處理?
雲自海見到徐白一直皺着眉頭,什麽話也沒說,總覺得心中有些突突。
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心底不斷滋生,怎麽也抹不去。
這時,他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臉,做出一個思考的動作。
可當他這個動作做出的時候,整個人如同一塊木頭,呆立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
“我這是怎麽回事?我可從來不會做這個動作的!”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哪怕雲自海的反應再遲鈍,也終于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他現在所做的這個動作,對于自己來說,有一股極其特别的怪異感,就好像自己很熟悉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做出來,。
但以前又從來沒有這樣做過,矛盾和陌生結合,讓他不明所以。
當他下意識說出這句話時,原本還在沉默的徐白,也從這個狀态中恢複。
徐白看着雲自海,歎了口氣,
雲自海一臉疑惑,甚至還在嘀咕着。
他知道雲自海已經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有的東西瞞是瞞不住的,更何況這東西的當事人之一還在現場,更是不可能瞞得住,所以徐白還是打算說出來。
“雲兄,你先不要着急,這件事情還是聽我慢慢道來。”徐白感覺到雲自海已經越來越焦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急忙出聲安撫道。
如果是其他人在這裏,或許還無法安撫住雲自海的情緒。
但當徐白說出口之後,雲自海本來混亂焦灼的情緒,瞬間就變得穩定下來。
“徐兄,你說吧,無論多大的打擊,我都承受得住。”雲自海苦笑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也知道自己的異常。
無論發生什麽事,他覺得自己都頂得住。
事情發生之後,最重要的是解決嘛,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尤其是對于他們這種行當中人來說,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那都是極爲正常的。
徐白在雲自海說話的功夫,也終于将語言組織好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一遍。
整個過程并不長,一會兒就說的幹幹淨淨,沒有絲毫的保留。
而當徐白說完這句話之後,現場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周圍的環境冷清,讓人渾身不自在,雲自海的眼神也變得極爲空洞,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的什麽。
“爲什麽這樣,跳闆?接通無數世界?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成了咱們這個世界的罪人了,我可能會放出大量入侵者,到時候史書上,一定會給我留下萬人唾罵的筆迹。”
雲自海聲音很小,但語氣之中盡顯悲涼。
剛開始的時候,他認爲無論是多大的事,自己都能夠扛得住,畢竟他們這些行當中人的抗壓能力,那是出類拔萃的。
但當他聽到徐白說的内容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法去扛。
如果隻是一條命,他覺得不重要,但現在自己将要成爲千古罪人,這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他确實是兩袖清風,甚至于把當官爲民,當做一生的準則。
但隻要是個正常人,也不希望在後來的史書中,把自己寫成一個千古罪人吧?
雲自海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覺得自己已經頂不住了。
徐白站了起來,拍了拍雲自海的肩膀:“事情還沒到不能解決的地步,雲兄,切莫悲哀,當初我們遇到危及生命的威脅時,也從未放棄過。”
能夠被他當做真正朋友的人,也就是這麽幾個,徐白當然不忍心看着雲自海沮喪,而且他清楚雲自海的性格,擔心雲自海做出什麽傻事。
雲自海臉色蒼白,眼神茫然,語氣之中帶着一種絕望:“徐兄,你說我該怎麽辦?”
哪怕是生死關頭,他也不會絕望,但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
他知道了至聖,也知道了無數世界,在他眼中,他能夠戰勝的幾率幾乎是零。
就是這種絕望的感覺,讓他無法邁出任何一步。
徐白歎道:“我不清楚你夢中所遇到的事情,要不今天晚上嘗試一下,也許我能有辦法。”
在徐白看來,事情出現肯定是要解決的,但光憑雲自海口中描述的内容,自己沒有親眼見過,也無法保證能夠抹去。
所以他想要讓雲自海再試一試,看看能否做夢,夢到那些東西。
“可是……我擔心再來一次,又會放出他們。”雲自海爲難道。
徐白聞言,搖了搖頭:“雲兄,所謂關心則亂,你現在亂了方寸,就不要再思考其他東西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已經越發不像你了,你正在逐漸變成另外一種人,雖然看起來是很慢,但卻是無法阻擋的。”
“所以想要解決問題,必須要下猛藥才行。”
“當然了,我所說的并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們現在即刻趕往大楚國皇宮。”
說實話,她一個人解決起來還是沒什麽底,但多了一個出聖就不一樣了。
穆總司、魏公公再加上他,把握也就更多。
“大楚國皇宮……”雲自海喃喃自語了一句,最後點了點頭:“我要去。”
徐白松了一口氣。
他就怕雲自海陷入鑽牛角尖的狀态,隻要願意去解決,那麽問題就好辦了。
雲自海剛剛說完那句話,又補充道:“如果解決不了,就請徐兄殺了我吧,這樣他們就沒有跳闆了,死在徐兄手中,也算是一件榮幸了。”
徐白無奈的道:“雲兄,你可不是一個容易氣餒的人,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雲自海也沒有再說什麽煽情的話,知道現在時間緊急,不多廢話,答應下來。
徐白沒想到的是,自己才來沒多久又得離開。
他們兩個抓緊時間,連夜飛到空中,朝着大楚國皇宮趕去。
……
由于事情緊急,兩人都是全力飛行,經過長途跋涉之後,眼看着距離大楚國皇宮越來越近,可就在這個時候,雲自海突然停了下來。
徐白見到雲自海停下,自己同樣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雲自海,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何事?”
雲自海停在半空,沒有回答徐白,他就這麽低着頭,也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徐白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此刻的雲自海,身上的氣勢正在逐漸變化,不再有讀書人的那種浩然之氣,反而有一種讓人覺得不斥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不合群的小孩,被其他小孩所排擠。
“雲兄,你要控制住。”徐白提醒道:“沒多久就會到了。”
他知道,雲自海正在逐漸變成另一個人,現在看來,似乎有失控的狀況。
雲自海随着徐白說完這句話,本來一直低着頭,突然擡了起來,眼中已經不帶着原本的情緒,而是一片空洞。
雜亂的氣息,在雲自海身體周圍回蕩,與此同時,徐白透過雲自海的眼睛,看到了裏面好像有一扇門,正在緩緩揭開。
雲自海臉上毫無表情,語氣卻極爲痛苦,在糾結着:“徐兄,殺了我,殺了我,我控制不住他了,他出來了!”
在半空之中,雲自海抱着自己的頭,不斷翻滾着。
痛苦的話語接連傳出。
“殺了我,我不要當千古罪人!”
“看在我倆情義的份上,殺了我,快一點!”
“快,我快控制不住了,門要打開了!”
那股熟悉的氣息,正在變得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
在雲自海的眼睛中,那扇打開的門,正有陰冷的氣息逐漸擴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