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穆總師沒有多言,轉過身擡起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楚皇雙手背在身後,擡腳朝着摘星樓走去。
現在這一刻,摘星樓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走了,由于楚皇剛才那句話,沒有一個人敢在此停留。
楚皇走的很慢,每一步便會朝着周圍打量,好像要把周圍的所有東西都記在心中。
來到樓梯口之後,他擡腳走上樓梯,手扶在樓梯扶手上,緩緩摸索。
穆總司站在身後,見到這副狀況,眉頭皺的更緊了。
“朕記得,當初你說要低調,但卻建了這九層樓。”楚皇目光低垂,沒人看得懂他目光中有什麽意思。
“後來,魏公公知道了,跑過來對你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就吵起來了,魏公公性子急,把你推在這樓梯上,直接把這樓梯扶手都給撞壞了,後來才修好的。”
這一段陳年往事,被楚皇說了出來。
旁邊的穆總司輕輕搖頭:“他比我大,我總得讓他一點,不然我一個入聖,會怕他一個超凡嗎?”
話是這麽說,但當他說完之後,左右到處掃視,在确定沒有看到魏公公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這人與人嘛,自然也會存在相互克制的,堂堂監天司的一把手,唯獨就怕皇宮裏的魏公公。
楚皇沒有在意穆總司的小動作,用手輕輕抹過扶手:“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後不必在這些小事上置氣了。”
此話一出,穆總司本來就懸着的心,變得更懸了。
“陛下,微臣怎麽感覺,你好像……好像……”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在這種場合,也不方便說出來。
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楚皇轉過頭,一直低垂着的目光,終于投注到穆總司身上,語氣之中帶着調侃:“像是在交代遺言,對嗎?”
穆總司不語,但眼中焦急的神色,卻表示他此刻的心态。
“走,九樓喝酒!”楚皇大手一揮,沒有在這事情上糾結,大踏步的沿着樓梯,往上面繼續走着。
穆總司也沒有問,跟在後面。
兩人一路上行,最後來到了第九樓。
穆總司點燃了油燈,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兩壇子老酒,一壇遞給楚皇,一壇自己打開。
楚皇打開酒壇,仰頭喝了一口,擦掉嘴角的酒水,感慨道:“痛快!”
穆總司同樣喝了一大口:“上次喝酒,還是徐白在的時候,就是當時他要去詭市找那顆妖心,我便陪他喝了一頓。”
“徐白啊……”楚皇眼神深邃:“那是個好孩子,雖然有的時候,過于追逐利益,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從來都不含糊。”
“嗯!”穆總司點了點頭,答應一聲,臉上顯露出猶豫之色。
有些東西他很想問,但現在楚皇好像并不想和他說。
“問吧。”楚皇又喝了一口酒,眼神中卻一片清明:“到了咱們這個境界,想要大醉一場都是奢求啊。”
穆總司咬了咬牙,最後還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陛下,你剛才說是要交代遺言,這是什麽意思?”
楚皇伸手拍了拍穆總師的肩膀,笑道:“沒什麽意思,就是朕很快要死了,然後這大楚國的天下,朕想交給你,你來當這個皇帝怎麽樣?”
“唰!”
穆總司猛地站了起來,後退兩步。
“陛下,爲何?”
他沒有勸阻,更沒有勸說,隻是想問一下原因。
從剛才的交談看來,他知道楚皇沒有和他開玩笑,這件事情是真的。
但……爲什麽?
入聖九品的高手,怎麽會突然要死?
“爲何……”楚皇眼中露出感慨之色,來到窗戶旁,從九層的高樓,眺望整個京城:“這京城真好啊,可惜,朕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做完。”
“大部分百姓已經衣食無憂,但仍有很多偏僻的地方,過着極其貧困的日子,這些東西,以後交給你。”
“還有,嚴懲貪官污吏,當初朕讓徐白上京,已經将很多漏洞補上,但仍有一部分漏網之魚,這件事也交給你。”
“最後,徐白是個好孩子,以後不能再算計他,你必須給朕保證。”
每說一個字,楚皇的語氣就變得越發鄭重,說到最後,他身上已經流露出了一股強大的壓力。
“陛下!”穆總司快步走到楚皇面前,拉着楚皇的衣袖,急切道:“你是要……去詭市?”
楚皇并沒有避諱,點了點頭:“如今,天下統一,但你可知道,兩個詭市要是統一的話,他們的入聖,絕對會超過我們很多,我們沒有勝算,一點勝算都沒有。”
“朕當初早就知道這一點,朕騙了你們,即使天下統一,我們也不能夠進入詭市,因爲要等詭市統一之後才能夠開戰,不會受到規則的侵擾。”
“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隻會被碾壓,所以此刻,才是朕的計劃。”
穆總司呆立在原地。
這件事情,就連他也不知道。
楚皇繼續道:“隻有朕知道這件事,但朕不知道爲什麽,徐白竟然也知道。”
“所以,朕要将這局面扭轉。”
“如何扭轉?”穆總司苦笑道:“哪怕陛下想要以自己的性命,去搏一個扭轉,但進入詭市之後,便會神魂全無。”
詭市的那種規則,當今天下無人可以破解,除了徐白,還真沒有人能夠順利的進入再出來,而讓自己保留神魂的。
楚皇指了指自己,笑道:“朕進入詭市,神魂全無,但朕是個人,詭異厭惡生者,生者同樣憎恨詭異,哪怕神魂全無,憑借着本能,也會讓他們難以招架。”
“朕要的,是一個發展時間,一個給你們的機會。”
穆總司苦笑道:“可詭市的入聖很多,但陛下隻有一個人。”
這話說的也沒錯,楚皇隻有那麽一個人進去,同樣是入聖高手,那邊卻很多,這根本就沒有勝算。
“若是朕出聖了呢?”楚皇笑道。
穆總司心頭好像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呆立在原地,沒有絲毫動靜。
出聖……
如果是這樣的話,哪怕是沒有了神魂,憑借本能,也能将詭市搞得翻天覆地。
“不行!”穆總司急忙道:“陛下,就算是要死,也隻能當臣子的先死,這件事情交給微臣,等微臣出聖之後……”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因爲楚皇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聽朕說完,朕都沒有多少日子了,你還要打岔。”
穆總司閉上嘴。
楚皇道:“你想要出聖,還要很久,哪怕是現在天下統一,打破了出聖的規則,也是要時間的,但朕等不起了。”
“朕是帝王,當天下統一之後,已經摸到了出聖的邊緣,如今隻差臨門一腳,便可以跨入這一步。”
“到了那個時候,朕可以替你們拖延時間,你們可以盡全力,突破入聖,或者出聖,增強人間的實力,這才是唯一的勝算。”
“你是氣運師,再加上當上大楚國皇帝,二者疊加,你便有加快出聖的可能,隻有這樣,才能夠增加人間的實力。”
“還有其他超凡高手和入聖高手,他們也能得到喘息的時間。”
穆總司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這樣一個方法落在他身上,他會毫不猶豫的進入詭市,代替楚皇。
哪怕是溫宰相、魏公公等人,也會毫不猶豫的進去,但他們終究差點資格。
“朕想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朕隻是來和你打聲招呼,還有千萬不能告訴魏公公。”楚皇又回到桌子旁,拿起酒壇:“喝酒,今夜,不醉不歸。”
穆總司眼神變得越來越複雜,最後歎了口氣,來到桌子旁,拿起酒壇,和楚皇碰了一下。
“陛下,你舍得嗎?”
“舍不得。”楚皇很直接的道:“但又舍得。”
酒壇見底,楚皇好像變得非常煩躁,将其扔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朕,醉不了!”
“把所有的酒,都給朕拿來!”
“是!”穆總司站了起來,将櫃子裏的所有酒壇,全部擺好。
楚皇一個一個打開,指着這堆酒:“今晚上什麽都不做,你隻陪朕喝酒。”
說着,便提起一壇,仰頭喝了起來。
穆總司臉色沉重,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不斷的和楚皇喝着。
這一喝,便是一夜。
……
翌日。
楚皇從摘星樓中走出,回到了皇宮裏,剛好就碰到魏公公。
魏公公聞到了楚皇身上的酒氣,皺着眉頭:“陛下,怎麽喝了這麽多?”
楚皇仍然沒有一點醉意:“就是放肆了一把,魏公公,今天的早朝不上。”
魏公公答應下來,越發覺得楚皇有些怪異了。
楚皇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轉頭就走,回到自己的禦書房,将門關上,拿出一份折子。
他打算寫些什麽,或者寫一點遺言,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遺言?不,直接讓天下人知道便可。”
思及此處,楚皇走出了禦書房,來到了整個皇宮最大的主殿。
這裏便是開早朝的地方,由于今天不開早朝,沒有人在。
楚皇坐在自己的龍椅上,輕輕撫摸着。
片刻之後,散亂的眼神,逐漸凝聚。
“是時候了……開始吧!讓朕看看,出聖到底是個什麽狗東西!”
強大的氣勢,在楚皇身上不斷流轉着。
下一刻,隻要在大楚國範圍内,包括蠻族和大越國。
有無數金色的龍氣,正在騰空而起。
隻要是行當中人,全部都能夠看得到。
每個人都被這一幕給吓着了。
大楚國邊關。
升幽王表情發怔:“這是龍氣,老哥他爲什麽要調動這麽多龍氣,他想要幹什麽?”
他想不明白,來到了營帳外面,擡頭看着天空中的金色。
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覺得心中很慌,就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而且和他有關。
除了慌亂之外,還有一種恐懼,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失去。
“來人!”升幽王眼睛變得發紅:“這裏交給你們,本王要去京城,看看老哥到底要搞什麽東西!”
說完,升幽王直接消失不見,施展最強的軍陣之法,飛快的趕去。
無數将士都能夠看到,天空中的金色,正在朝着京城方向彙聚。
大越國。
白重和劉越正在商讨接下來的各種事情。
自從大越國開始重建,一切都變得非常複雜,所以需要他們兩個共同協商。
當金色的龍氣飛起來時,兩人停下了動作,都看到了對方的震驚。
“皇帝……他到底想幹什麽?”
沒有人知道,但現在這副場面給人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
蠻族。
徐白抱着楚菱,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就在剛才,金色的龍氣騰起的那一刻,楚菱的眼睛突然紅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傷心事,抱着徐白便哭了起來。
“夫君,不知道爲什麽,我突然感覺到心好痛,好難受,就像要失去什麽東西一樣。”
楚菱在徐白懷中,擡起頭來,眼睛已經哭得像個桃子。
徐白抱緊了楚菱,小心的安慰着。
雖然是在安慰,但他看着天空中的金色龍氣,同樣感覺到極爲不安。
隻要是在大楚國如今的範圍,所有的行當中人,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都知道,肯定要發生什麽大事,都在等待着。
……
皇宮之中。
魏公公看着面前被金色龍氣包裹的主殿,沖擊了好幾次,都沒有沖進去。
即使以他能和入聖一換一的實力,也根本沒有辦法。
文武百官,都聚集在主殿下方的空曠廣場上。
就連一直閉關的溫宰相,也出現了。
溫宰相上前幾步,抓住魏公公的衣領。
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讀書人,臉色變得極其猙獰。
“魏風華!”
“你一直伴随陛下左右,爲何會發生此等事情?爲什麽我覺得心裏面慌得,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
“你給我個說法!”
如果是平常,魏公公必然要反擊,但此刻,魏公公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來說吧。”
一道聲音響起,穆總司從遠方趕來,見到眼前這一幕,眼中閃過悲哀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轟!”
穆總司倒退幾步,看着對他發起攻擊的溫宰相和魏公公,沒有還手。
“你他媽的!”守規矩的魏公公,頭一次破口大罵:“你既然知道,爲什麽不說出來,就讓陛下這樣做嗎!”
溫宰相怒道:“穆老賊,不爲人子!”
穆總司苦笑道:“如果陛下告訴你們,你們攔得住嗎?”
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衆人沉默下來。
攔?
誰能攔得住?
這天下間,哪怕是升幽王,也攔不住下定決心的楚皇。
“我們這些當臣子的,隻能在陛下走了之後,做好陛下吩咐的事情。”穆總司繼續道。
“陛下要是走了,我們不能愧對他所做的一切,最終,一定要将整個詭市拿下來。”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說話,因爲這個時候,包裹着主殿的龍氣,終于有了動作。
天空中,金色的龍氣正在極速壓縮。
龍氣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大球,正在逐漸被吸收。
龍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漸漸的,整個大殿的龍氣,消失殆盡。
下一刻。
一個偉岸的人影從裏面走出,漸漸顯露在衆人面前。
“陛下!”
在場的文武百官見到這個人,趕緊走上前去,想要說話。
可還沒等他們說話,楚皇微微擡了擡手,用力往下一壓。
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包括穆總師這樣的入聖九品,都變得無法動彈分毫。
楚皇已經到達了出聖境界,這個境界對于現在的所有人來說,是一種碾壓,但是,此刻的楚皇臉色卻異常難看。
他看着上方,已經沒有龍氣的天空,口中呢喃着。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出聖。”
“我好像在出聖的時候,看到了什麽東西,很恐怖。”
“它就像是一種絕望,令人恐懼的絕望。”
“它到底是什麽,出聖到底又是什麽,爲什麽我會看到它?”
“它,還是他,或者是她?”
楚皇所說的每一句話,在場的衆人都聽在耳中。
當所有的呢喃聲消失後,楚皇這才掃了衆人一眼,臉色複雜,尤其是當他看到穆總司之後,突然說了一句。
“朕草率突破,沒有看到更多。”
“你如果突破,一定要多看看,看看那些令人恐怖的絕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穆總司說不了話,他時刻被楚皇壓制着,很想說,但楚皇根本就不讓他說。
“你看了,就明白了,很多很多的絕望和恐懼。”
“真的很多,他們喪失了理智,變得癫狂,但在癫狂之中,又夾雜着理智,很多……就像很多人,但他們又不是人。”
說着,楚皇微微擡手。
天空之中,突然間出現一道巨大無比的裂縫,裂縫裏,透露出數之不盡的陰冷之氣。
一道道陰影從裂縫之中浮現,但卻并沒有進入人間,而是從裂縫之内往外面看着,那眼神帶着殺戮和漠視,就好像隻知道收割生命的屠夫。
陰森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出聖……人間有人出聖,打開了詭市裂縫,你想要幹什麽!”
入聖級别的詭異正站在裂縫之内,冰冷的眼神凝視着楚皇。
出聖,竟然能夠随意打開詭市,這是詭異沒有想到的。
就連他們,也無法關上裂縫。
楚皇并沒有去理這個詭異,而是低頭沉思着,沉思了片刻之後,終于擡起頭來,嘴角挂着笑容。
“朕在這世間,也算是頂天立地,用一句穆總司說的話,要有格調,總得留下點什麽,今日便給天下蒼生留下吧。”
一邊說着,楚皇的身體緩緩飛起,正在朝着裂縫飛去。
入聖詭異見到這一幕,臉色駭然:“你想進來,你不怕神魂消失嗎,我懂了,你想變成隻憑本能存在的東西,來殺戮我們!”
這句話說完,入聖詭異做了一個很奇葩的舉動,直接掉頭就跑。
其他詭異也沒有停留,消失得幹幹淨淨。
随着楚皇越升越高,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強,一段段話從他嘴中出現。
“今日,朕入詭市,爲人間謀太平,朕雖死無憾。”
“爾等天下之人謹記,朕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需披荊斬棘,更進一步。”
“入聖者,盡快出聖,超凡者,盡快入聖,方可颠覆局面。”
“否則,我人間危矣。”
随着楚皇開口,每一句話都傳遍了整個天下,每一個行當中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無數行當中人眼中,竟然出現了楚皇升天的場景。
大楚國行當中人,不需要行跪拜之禮的。
但他們看着前方的場景,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堅毅之色,但他們眼中的哀傷,卻掩藏不了。
大楚國皇帝,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人,本該享盡榮華富貴,可現在卻要隻身入詭市。
爲何?
爲的是天下之人。
他們這些人,便是受益者。
而這,也正是他們行跪拜之禮的緣由。
天空中,楚皇距離那裂縫越來越近近,他又緩緩開口。
“記住,朕最後一句話,要告知天下行當中人。”
“你們天生便異于常人,便擁有着常人無法擁有的力量。”
“朕希望,若是大難臨頭之時,你們能死在百姓之前。”
“就如……朕死在你們之前。”
天空中,裂縫已經越來越近。
楚皇轉過身,最後看了文武百官一眼,笑道:“朕走了,在史書裏,給朕寫得漂亮一點。”
說完,他隻身投入裂縫。
周圍的裂縫開始縮小,最後緩緩消失不見。
在文武百官身上的力量消失,他們回複正常,能夠自由活動。
全場沉默,無一人說話,安靜得就好像平靜的湖面。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文官突然跪倒在地,對着楚皇消失的地方匍匐下來。
緊接着,接二連三的文武官員們,都撲伏在地上。
就連穆總司、魏公公和溫宰相,同樣跪倒在地。
一陣陣聲音傳出……
“陛下,走好!”
天下間,看到這一幕的行當中人,全都在重複着這一句話。
……
荒野中。
趕路的升幽王看着天空中楚皇消失的景象,等到一切不見了,他的眼中有難以掩飾的悲傷。
“老哥哥……你先我走了啊……”
“咱哥倆這麽多年下來,你怎麽連我也瞞過了,不好啊,不好……”
“讓老弟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升幽王歎了口氣,繼續朝着進城趕去,背影顯出無盡的落寞。
……
大越國。
白重和劉越對視一眼,兩人都有無限的感慨。
“與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敵人,今日卻是佩服他。”白重道
“爲天下人争取時間,不得不服,罷了,我等去往大楚,爲他守靈。”劉越站了起來。
白重點頭道:“當是如此。”
兩人沒有停留,朝着大楚國皇宮走去。
……
蠻族封地。
徐白緊緊的摟着楚菱,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楚菱已經不哭了,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白雲。
楚皇升天的景象沒有了,但她還是這麽看着。
徐白拍了拍楚菱的後背:“收拾收拾吧。”
楚菱呆滞的轉過頭,沒有說話。
“該去大楚國皇宮了,送送你父親。”徐白又将楚菱摟在懷中。
楚菱靠在徐白懷裏,輕輕的點了點頭,虛弱的道:“夫君,我沒父親了。”
徐白默然。
……
大楚國皇宮。
此刻,有無數人正在朝那裏趕去。
富麗堂皇的主殿,此刻已經挂上了白布。
文武百官均穿一身麻布白衣,跪在主殿前方的空地。
喪事如期舉行着,由升幽王主持。
徐白早就帶着楚菱到了,楚菱穿着孝服,正跪在一口棺材面前。
棺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楚皇平時最愛的一塊玉佩。
徐白一直沒有說話,他有些話想說,但不知如何說起。
他想着,若是楚皇能夠在人間留下一抹殘魂,也許自己還能用當初喚醒流清風的方法,将楚皇喚醒。
楚皇進入詭市,肯定是會被抹去神魂的。
如果能夠活着出來,又有殘魂留着,再加上當初的喚醒方法,或許有用。
但……沒有殘魂。
那個方法,也就不頂用了。
看着不斷上前,圍着棺材瞻仰的人,徐白一直陪着楚菱。
後面的事情一直在辦着。
徐白也知道了,接下來,應該是穆總司擔任下一任的皇帝。
沒有人反對,因爲這是楚皇的意思,即使楚皇前往了詭市,那句話也是沒有任何人敢于反駁的。
這些東西,徐白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現在生出了一種極其強烈的緊迫感,就連楚皇這種出聖級别的人,都隻能做出這種犧牲自己的方法,爲天下謀取時間。
他呢?
“這次事情了了,把蠻族的所有進度條都肝完。”徐白想道。
這麽想着,時間漸漸的過去。
一直到了晚上,徐白還在這裏陪着楚菱。
他本以爲,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可沒想到的是,穆總司突然走了過來。
“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你跟我來一下。”
穆總司的情緒不高,也是正常的,現在沒有人情緒是好的。
徐白看了周圍一眼,低聲安慰了楚菱兩句,說自己要出去一下,這才跟着穆總司,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什麽事情?”
他看了看周圍,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
這個時候突然把他叫過來,肯定是極爲重要的事,所以徐白略感好奇。
穆總司臉色複雜,将楚皇升天之時,說的出聖看到的景象,和徐白複述了一遍。
“癫狂與理智?”徐白皺起眉頭:“你懷疑和我有關系?”
穆總司點了點頭,并沒有避諱,直截了當的說道:“沒錯,但是我又不知道是什麽具體情況,隻能和你說出來而已。”
徐白道:“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不喜歡被别人算計。”
前幾次,穆總司對他的算計,到現在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徐白覺得,穆總司和自己說了這些,很可能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穆總司苦笑道:“我并沒有算計你的意思,陛下說了,你是好孩子,我也答應了他,所以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我之所以告訴你,是想要提醒你,如果你出聖的時候看到了這些東西,千萬不要去做什麽,看到了便當做看到了吧。”
徐白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句話有點意思。
穆總司怕自己到時候去作死?
說句實話,還真有這種可能,畢竟和自己的天變如此相似,他還真的很想去試試。
但每個人作死,都得有個限度,徐白就是個懂限度的人。
“我知道了。”徐白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抓緊時間,突破出聖。”穆總司道:“這樣,我便能夠爲衆人,再提供一個入聖的席位。”
“我也不知道陛下能拖多久,但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時間。”
“如果……到時候快拖不住的話,我們這邊還沒有發展起來,我會走陛下的路。”
徐白沉默不語。
“好了。”穆總司拍了拍徐白的肩膀:“不提這件事了,多陪陪楚菱吧,她肯定很傷心。”
說着,穆總司離開了。
徐白站在原地,仔細回想着穆總事的話,感到一陣頭疼。
他知道,金手指的來曆絕對不會簡單,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出現。
但最開始,他得到金手指就陷入困境,所以就一直用到現在,而且也沒有線索去查找,他便暫時放在一邊。
現在突然有了線索,說句實話,徐白非常感興趣。
“離入聖都還早呢。”徐白想道:“到時候再看吧。”
這樣想着,他就準備回到主殿。
至于楚皇所看到的東西,等到他出聖的時候再說,畢竟他沒有親眼見過,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有的東西,必須要親眼見過才知道。
徐白擡起腳,就準備回去。
可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走上兩步,突然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