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現場陷入詭異的安靜,周圍突然吹起一陣冷風,桌面的蠟燭搖晃着,引得光影一陣交錯。
在交錯的光影中,徐白看到面前這個老道士的臉容,變得越來越陰森。
尤其是那雙眼睛,原本的仙風道骨已經不存在了,透出一股冷光,讓人脊背發涼。
在光影交錯之中,徐白用筷子夾起來的骨頭,一節一節的,看起來就像人的手指,上面的碎肉沾筋帶骨。
徐白沒有動,問出這句話之後,就直視着面前這個老道士,眼中卻是越發冰冷了。
什麽狗屁豬尾巴骨,死在他手上的人也是多如牛毛,它還能辨别不出這個,這很明顯就是人的手指,被這老道士熏成了臘肉。
聯想到之前老道士在後院挂那些老臘肉,徐白就清楚了,那些臘肉究竟是誰的。
老道士一言不發,陰冷地盯着徐白手中的筷子。
過了良久之後,他終于緩緩開口。
“這當然是人的,難道像福主這樣的行當中人沒有吃過嗎?”
這句話隻是單純的詢問,但問出來的語氣異常平淡,配合着徐白筷子上夾着的手骨,顯得有些怪異。
“行當中人,吃過?”
徐白能夠确定,這老道士還沒有化成念神,不然的話就不會和他産生交流。
但爲何如此一句驚天動地的話,卻用平淡的語氣訴說出來?
“行當中人,就必須要吃這些嗎?”徐白眯起雙眼。
老道士拿起筷子,在那堆葷菜裏面翻出一根骨頭,放在嘴裏不斷的嘬着。
腮幫子一股一股的,配合那張老臉,就像是一隻靈活的老猴子。
“不吃怎麽活啊,福主趕緊吃吧,吃完之後早點休息。”
“自從天地大變之後,同類也是一種資源。”
“我見福主是行當中人,所以才拿出這些好東西給你吃的。”
每一句話都說得平淡如水,但每一句話的内容卻驚爲天人。
徐白放下筷子,搖了搖頭:“不餓。”
一股冷風再度吹過,徐白總感覺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回頭看去時,卻隻是空空如也的後院,但他看去的方向是大殿的方向。
“是那個塑像。”
這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和開始在塑像那裏感覺到的是一樣的,徐白猜測應該是和塑像有關。
老道士難道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太邪門了。
老道士見徐白不吃,便把那盤葷菜端到自己前面,一口一口的吃着。
一邊吃,還一邊含糊的說着話。
“福主以前的日子看來過得夠苦的,連這些好東西放在面前,都不舍得吃下。”
徐白微笑道:“既然是好東西,觀主願意拿出來與之分享,看來也是個大度之人。”
他突然間有了一個猜想,這個時間段似乎在那個萬國争霸的時間中,排到了後期。
遺迹出現的時候,包含那個時間的所有場景,有的是前面,有的是後面,誰也說不準。
剛才老道士所說的,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現在似乎有人都把同類當做了資源。
資源接近枯竭,同類相食,人間一片煉獄。
在徐白的腦海中,勾勒出這樣一幅畫面。
滿滿的一盤子葷菜,隻是三口兩口,便被老道士倒進嘴裏,胡亂的咀嚼着,連裏面的骨頭都沒有放過。
陰森的環境中,響起了嘎嘣嘎嘣的脆裂聲。
老道士用手抹着自己滿是油污的嘴:“貧道當然是一個善心之人,隻是這一頓飯卻不是免費的,福主,你不吃葷菜也多吃一些素菜,多吃一點,才好養得白白胖胖的。”
話音落下,面前這個老道士變了臉色。
那張滿是油污的嘴緩緩裂開,從嘴角開始一直咧到耳根,滿口都是尖牙利齒。
在老道士身後,突然伸出兩條烏黑的影子,影子不斷糾結,化作血盆大口,在半空之中耀武揚威。
“不吃飯,怎麽養得白白胖胖的,貧道儲備的食物不多了,好不容易才見到葷腥。”
“趕緊吃,貧道一定要把你養好,肉質才不柴。”
“吃吃吃,多吃一點!”
老道士一邊神神叨叨的念着,一邊用雙手胡亂把所有素菜都放在一個盤子裏,對着徐白端了過來。
他站起身子,身後由黑影組成的長條巨嘴又張開了,裏面傳來一股腥臭味。
徐白看着面前令人惡心的食物,又看着那長條形的巨嘴,在黑影的表面,他看到一張張人臉。
這些人臉帶着痛苦和絕望印在上面,奮力的想從黑影中脫離,扯出一條條黑色絲線,但卻無法從中掙脫。
徐白挑了挑眉:“這些都是伱吃過的吧?”
老道士撩開自己的衣袍,露出瘸了的左腿。
“你吃我,我吃你,不是很正常嗎?看這條腿,就是被貧道的師尊吃了的,可惜呀,在他吃幹淨貧道之前,貧道先把他吃幹淨了。”
左腿之上,早就沒有了血肉,從膝蓋往下,全是一片枯骨。
黑影組成的長條形利嘴,正在逼近,血腥的味道越發明顯。
徐白歎了口氣:“雖然你沒有變成念神,但看這個情況,也沒辦法正常交流,那你便去死吧。”
到現在爲止,老道士還能說話,沒有變成神秘怪異的念神,證明面前還是老道士本人。
但看着現在這副情況,自己若是不吃,恐怕會招緻禍端。
能吃嗎?
當然不能。
炒菜的油都不一定是豬油的,這玩意吃下去,可能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那就隻有殺了。
金色和灰白色在徐白身後交織,将整個房間籠罩,混亂的氣息,逐漸傳遞。
老道士在聽到“念神”兩個字時,突然僵在原地。
緊接着,他口中喃喃自語,臉上露出掙紮之色。
“念神……念神……我死了嗎,原來如此,我早就死了。”
“日日夜夜,用人來供奉塑像,好像是被塑像殺死的!”
“我供奉了你一輩子,你卻把我殺了!”
老道士臉上的瘋狂越發明顯,有一層莫名其妙的黑氣,将他的臉蒙蔽。
“我死了,你爲什麽還活着啊,福主,一起死吧。”
當這句話說完之後,老道士臉上的清明徹底消失,變成了無休止的瘋狂。
很怪的瘋狂。
根本就不像是詭異那種沒有理智的情況,而是徹底的瘋了。
這種瘋狂甚至能夠引發到周邊,讓徐白神魂微微一蕩。
徐白不再留手,面前這人已經徹底變成了念神,沒有留手的必要。
下一刻,一陣璀璨的刀芒在徐白手指間綻放,将整片夜空都照成了白色。
在刀芒中,正準備撲過來的老道士突然定格,就好像一個木雕。
老道士的臉上出現寸寸裂紋,皮膚像泥胎一般開裂掉落,隻是頃刻之間便化作一抔黃土,掉落在地上。
周圍的陰森蕩然無存,徐白揮了揮手,天變消失。
一陣冷風吹過,老道士化作的黃土,随着這道冷風飄飄揚揚,成了滿天的灰燼。
房間内燭火搖曳,但徐白的臉色卻冷如冰。
他感受到了目光,再一次感受到來自塑像的注視,不過他并沒有去大殿,而是在每個房間之中走了一遍。
尋找了一會兒,并沒有發現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連進度條都沒有。
站在後院,看着後院架子上挂着的臘肉,徐白覺得一陣惡心,那道塑像的注視又來了,仿佛他身上有什麽讓人關注的東西。
“這麽想要我的命,我便看看你是什麽東西。”
徐白并沒有直接走到大殿去,而是緩緩擡起右手,對着前方的大殿輕輕一壓。
下一刻,徐白手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前方的大殿化作一片灰灰,但塑像卻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
原本徐白站在後院,按照這個位置來說,塑像應該是背對着他的。
可當整座大殿化作飛灰之後,塑像卻詭異的調轉了身形,變成了正對着他。
破舊不堪的身軀,以及模糊的五官,雖然是盤坐的姿态,但這塑像卻給人一種荒涼破敗之感。
整座大殿都化作灰燼之後,徐白能夠感覺得到,塑像對他的注視越發明顯,那種陰冷的感覺,從手指間傳遞,逐漸爬滿全身。
“我懂了,你也是念神啊。”徐白緩緩道。
在遺迹裏沒有詭異,隻有念神。
現在這種恐怖邪異的狀态,除了念神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可能。
一座破道觀,卻有兩個念神,道觀雖小,卻五髒俱全了。
随着徐白說出這句話,面前的塑像陡然之間裂開。
裂紋從塑像的頭頂開始,一直到最底層。
這一道裂縫起初很小,但當裂縫出現之後,塑像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
裂縫逐漸變大,從中間開始,一個完好的塑像變成了兩半。
變成兩半的塑像跌落在地,化作一地碎石,而在原本塑像所在的位置上,正有一個渾身赤條條的少女,保持着盤坐的姿态。
徐白看了一眼,目光清明。
原因無他,這少女雖然一絲不挂,但卻勾不起人的任何欲望。
少女的身上皮膚很白皙,但除了白皙之外,就是一條條恐怖的傷口。
這些傷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而且都用線給縫上了。
本來就恐怖的傷口被線縫上之後,如同惡心的蚯蚓,讓人看上一眼,便覺得頭皮發麻。
少女保持着閉上眼睛的狀态,在她的額頭,也有傷口交錯,縫線從眼角到下巴,一片烏青。
這時,徐白卻感覺到一股寒冷遍布全身,比起剛才的陰冷來說,溫度更是低到令人發指,他擡起左手,看到手上已經出現了一層冰霜。
“真是邪異的東西。”
徐白心中一動。
下一秒,他的身上布滿了金色和灰白色的花紋,讓他看起來有一種特殊的妖異美感。
不滅魔魂佛身!
手上的冰霜消退,徐白的真元力正在迅速消失。
他就好像一個着急的客人,撲向了面前的少女。
“來吧,抓緊時間。”
少女終于睜開了雙眼,在雙眼之中,并沒有眼珠子,而是一片空洞。
當少女睜着兩個空洞的眼眶之後,周圍的冰冷越發明顯,地面結了厚厚的冰,天空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徐白沒有停手,擡起手掌,輕輕劃過軌迹。
在他身後,金色和灰白色不斷交錯,混亂攜帶着刀劍三絕的斬人,頃刻而至!
冰霜起,抵擋着破壞力驚人的璀璨刀芒,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讓刀芒停止片刻。
但也僅僅隻是停止片刻而已。
恐怖的刀芒之下,少女逐漸被刀芒吞噬,變成了一堆灰燼。
徐白收起天變,身上的花紋漸漸消失。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若是沒有刀劍三絕和不滅魔魂佛身,今天這一戰他能赢,但赢得不輕松,好在有這兩個技能,輕輕松松的就赢了。
那個渾身一絲不挂的少女,即使在死掉的那一刻,也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念神,根本就不是人了。
周圍的塑像消失了,而且那種注視感也消失殆盡。
徐白暗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進入道觀開始,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一個吃人的老道士,還有一個藏在塑像中的少女念神。
徐白皺起眉頭,将所有的絲線逐漸串聯,但沒有多餘線索的情況之下,他隻能得出一個猜測。
——這裏的人,哪怕沒有變成念神,恐怕都已經不是曾經的人了。
就像老道士之前說過,這天下間有很多地方,肯定已經因爲資源的問題,同類相食。
也就是說,他現在所處的環境,應該是一個如同人間煉獄的場景。
“這還隻是其中一座山,也許等我把這座山探索完之後,如果還遺迹時間還沒到的話,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思及此處,徐白心中打定主意,又在這道觀中找了一下,确定沒有找到之後,就走出了這片區域,繼續往上面走。
他今天要看一看,這座山裏面到底有什麽奇葩的東西,還有那些念神,以及能不能找到進度條。
所以要先把這座山給逛完再說,再去找其他地方。
因爲天色已經晚了的原因,隻有零星的月光灑下,山路隐藏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現。
周圍的樹林被風吹着,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在這寂靜無人的山中,就好像有人影走過,碰觸到了樹葉。
若是一個普通人在這裏行走,在無光的環境中,必然會被吓出大病。
徐白腳步輕松,他的神魂卻一直覆蓋在周圍,一旦有什麽異變,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走着走着,徐白突然停下,他感應到前方有異常。
神魂的感應之下,他看到前方的密林中,正有一個人躺在地上。
這人穿着破破爛爛,體型肥胖,就像一個渾圓的球。
雙目緊緊閉着,那油光滿面的臉上,正挂着惬意的笑容。
“睡着了?”
在這種環境裏,卻有一個穿着破爛的人睡着了,而且如此肥碩。
像這種人一看就不正常,哪有穿着破爛的人,卻肥胖到像一個球的?
“又是一個沒有變成念神的人。”
徐白沒有絲毫猶豫,擡腳朝着那個方向走去,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就抵達了剛才所感應到的位置。
樹林之中,隻有那一塊空地,躺在地上的肥胖男人仍然在睡着,直到徐白走近之後,也沒有醒過來。
徐白圍着這個人走了一圈,最後還是開口出聲。
“醒醒,太陽出來了。”
肥胖男人聽到聲音,還是沒有醒過來,轉了轉身體,由仰卧變成側卧。
如同球形的身體,由于這個動作一陣晃動,看着就像一座肉山。
徐白皺了皺眉,一腳踹在這肥胖男人的身上,留下一個腳印。
當腳踹在肥胖男人身上時,徐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傳來,微微退後了一步。
“果然不簡單啊。”
徐白摸了摸下巴,心中想道。
能夠讓他都退後一步,這肥胖男人的防禦力有點高。
由于他踹了這一腳的原因,肥胖男人終于醒來,睜開迷糊的眼睛,用手揉了揉,當他看到徐白之後,滿臉疑惑的坐起。
很靈活,即使胖成了一個球,這動作依然迅捷無比,配合着這球形身材,反倒是給人一種靈活胖子的感覺。
“唉?這大山深處,怎麽有個人啊?”肥胖男人都沒有低頭,隻是下意識的揉了揉,剛才被徐白踹過的肚子,上面的鞋印被他揉掉了。
徐白道:“我一個人來深山迷了路,不知道這位兄台,怎麽稱呼?”
“我叫鲹。”鲹說了一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那雙眯眯眼陡然瞪大,滿臉不可思議的道:“不對啊,你從下面走上來的,怎麽能夠走上來呢,那裏可是有吃人老道士。”
吃人老道士?
徐白已經明了,這人熟知山中的東西。
能夠說出吃人老道士,證明知道那個道觀。
不過他并沒有說出其他的,而是編了個理由。
“那道觀的觀主讓我留宿,但我看時間尚早,就沒有留宿,直接走了。”徐白歎了一口氣,做出一副倒黴的樣子:“誰曾想到,這天色黑得太快了,我都迷了路,鲹兄,能否幫個忙,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鲹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在那張肥臉上揉了揉,嘀咕道:“奇了怪了,老道士天天吃人肉,怎麽會放過這樣一個美食?”
不過這嘀咕聲也沒持續多久,就這麽一兩句,鲹很快就恢複正常。
“你是哪個行當的?”
“在下是武夫。”徐白知道對方清楚自己是行當之人,也沒有見怪,畢竟之前的老道士也知道,所以便随便報了一個。
“哦。”鲹飛快的起身:“這天越來越晚了,晚上我可不敢随便亂走,要不你去我住的地方吧,你放心,我不吃人,你去我那裏呆上一晚上就行了,白天山路就要好走很多。”
徐白正愁不知道怎麽打開局面,聽到這話之後,點頭答應下來。
鲹也沒有再說,搖了搖肥大的手掌,走起路來就像一個滾動的圓球,在前方帶着路。
徐白跟在後面,鼻子動了動,嗅了幾口空氣。
他發現,在鲹的身上,有一股令人惡心的魚腥味,就好像在海上打了一船的魚,而這些魚又死了很久,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
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默默的跟在後面。
有這個身體肥胖的鲹在前面帶路,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破舊的房屋。
鲹擡起肥厚的手掌,将面前的門推開。
一陣風吹過,帶着一股令人惡心的魚腥味,撲面而來。
徐白打量了一下,發現門後面的院子,竟然被人挖開了好多個大坑,坑裏面放着水,而水中則是一些靈動的遊魚。
“今晚上出去找喂魚的草料,可沒想到啊,竟然在路上睡着了,好在我睡着了,不然你今天的路可就難走了。”
鲹一邊說着,一邊在前面帶路。
“不過你這人運氣倒是真好,那老道士連他女兒都不放過,囚禁在塑像之中,維持着引誘普通人的香火,竟然會讓你平安離開。”
“哦?”徐白來了興趣:“隐藏在塑像中?”
他當然還記得,那個被藏在塑像中的少女念神。
所以現在提到這個話題,他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
鲹停下腳步,轉過身,那張肥臉上露出遺憾:“他那女兒是個可憐人,被封在塑像裏,對普通人有着異常的吸引力。”
“老道士把人引過去之後,就把人給喂起來,喂得白白胖胖的,在宰殺之前,先把人投到塑像,和她女兒做一些事情,再殺掉做臘肉。”
做一些事情,究竟是什麽,那肯定不可描述。
“爲何要做一些事情?”徐白道。
鲹臉上露出一抹遺憾:“死人入塑像這種事,你認爲不付出點代價嗎,如果不這樣做,那老道士命不久矣啊。”
“唉,可惜了,她女兒活着的時候,那可真是俊俏,我當時還過去提親,但提完之後,她女兒就死咯。”
話語之中,除了遺憾之外,就沒有其他情緒,而且隻是對沒有提親成功的遺憾。
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把徐白帶到一個房間中,将門推開之後,這才補充道:“你今天就在這裏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就帶你離開,對了,可千萬别偷偷的跑了,這山裏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
說完這一句,鲹似乎并不想和徐白有過多的交流,轉身直接離開了。
徐白見此情況,也沒有多說,把門關上之後,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比起那個道觀,這裏的布置就差上很多。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僅此而已。
徐白把腦海中的信息盤算了一下,最重要的是,目前這個肥胖男人的信息。
但盤算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線索。
徐白略微思考之後,擡起食指,在半空之中輕輕一劃。
金色的羅盤浮現,在半空之中,不斷盤旋着。
風水算數!
這一次,他要測一下吉兇。
随着真元力的湧動,羅盤上的指針開始瘋狂的旋轉起來,頃刻之間,在徐白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盤旋。
兇!
大兇!
不僅如此,瘋狂轉動的指針表明,風水算術算不出來。
“我就知道這裏,沒有白吃的午餐。”徐白揮了揮手,将金色羅盤散去,又從懷中拿出請神心法,繼續肝起的進度條。
他一點都不慌,既然已經入了甕中,那便随機應變,所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如此。
夜越來越深了,而徐白也越發入迷的肝着進度條。
金色的進度條,在緩慢的增長着。
徐白也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少,但當他将面前的進度條肝到十分之一的進度時,突然擡起頭,将請神心法收入懷中。
不對勁,一點都不對勁!
雖然來到了這個地方,時間的意識變得淡薄,但他完全可以用進度條作爲參照。
肝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到白天?
透過窗外能夠看到光影的斑駁,那是月光照射留下的痕迹,此刻仍然是深夜。
徐白皺起眉頭,來到窗戶前,将窗戶打開一條縫,透過窗戶看到了後院。
窗外,後院的大坑中,水面波光淋漓,在月色的照射之下,有魚的影子在裏面擺動着。
透過縫隙,嘴巴清晰的看到在,後院中有一個圓球狀的身影,正在不斷走動着。
在每一個水坑的交接處,都連着交錯縱橫的小路。
鲹手中什麽東西都沒拿,正在這些小路上行走。
徐白見到這一幕,内心疑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院子到處走動,真的是邪得很。”
他确實覺得邪乎乎的,尤其是現在。
在月光的照射下,鲹的眼睛中帶着一絲莫名的情緒,額頭上滲出冷汗。
徐白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之前進屋的時候,月亮仍在那個方位,現在也在那個方位,就好像沒有變動過。
也就是說,他進入這座山,直到黑夜來臨之後,這裏的時間就仿佛靜止了一般。
沒有白天了,一直都是黑夜。
“遺迹應該是某個時間段的再現,這樣看來,它會固定在那個時間。”徐白推敲着。
這裏面實在是太奇怪了,從最開始那個吃人的老道士開始,再到面前這個如同球形的肥胖男人,透着一股子令人琢磨不透的古怪。
尤其是現在,黑夜仍然存在,白天又沒到來,更是在迷霧之中,又添了一層新的枷鎖。
鲹走了好幾步,最終來到最遠處的一個水坑前,緩緩蹲了下來。
以他這個體型,做下蹲的動作非常吃力,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動。
尤其是肥肉最多的腹部,那些褶皺垂下來,将整條腿都遮住,就好像一個沒有腿的圓球似的。
雙腿被肥肉的褶皺遮着,要不是體型驟然矮了兩分,還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站着還是蹲着的。
鲹看着面前的水坑,尤其是那裏面的活魚,突然伸出手,将其中一條抓了起來。
接着,他就好像野人,活脫脫的把這條魚放入嘴中。
那張嘴特别大,把魚塞進去之後,魚在裏面跳動,腮幫子一股一股的。
鲹好像沒有發生這件事一樣,牙齒上下開合,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在黑夜中尤爲明顯,讓人汗毛直立。
鮮血從他嘴角緩緩流出,順着下巴滴到水中,在水面散開。
就連魚的内髒和魚刺他都沒有吐出來,喉嚨滾動間,鼓起了一個大包,一口就被他咽了下去。
“生吃?”徐白眯起眼睛。
又是一個怪異的家夥,這裏面的人都好像瘋了一樣。
院子裏,鲹吃了一條活魚之後,揉了揉肚子,露出滿足的神色。
他的話語在院子中不斷回蕩。
“唉,一天吃一條,吃多了就趕不急生産的速度,到時候沒飯吃,還得去找人打架。”
“話說這山裏的墳地越來越少了,我都快吃不飽了,到時候這靈魚怎麽能養得起。”
“算了算了,這些都不想了,先把今天的飼料喂足!”
雖然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卻清晰的被徐白聽到。
徐白陷入沉思之中。
靈魚?
看來這裏面的魚不是普通貨色,這胖子竟然如此珍惜,每天還隻吃一條。
而且剛才他要是沒聽錯的話,這胖子說了一句,快吃不飽了,而且說這山上的墳地越來越少。
難不成這胖子每天出去,就是爲了找墳地,然後在那裏找吃的?
吃的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靈魚也許對胖子有好處,但他又要去吃墳地裏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他說如果找不到吃的,就沒辦法養活這些靈魚。
拿什麽養活?
徐白沒有多想,繼續看了下去,因爲鲹剛才說過今天要喂飼料,他很好奇這飼料究竟是什麽。
鲹說完了這些話之後,有些艱難的站了起來,身上的肥肉又是一陣抖動。
肥肉堆積而成的褶皺,一層疊着一層。
鲹站起來之後,伸出手在衣領之中掏了掏,艱難的從裏面掏出了一把匕首。
仔細看去,這不是任何金屬制成的匕首,而是一節彎彎的肋骨,肋骨的邊緣被打磨得非常鋒利,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陣陣慘白。
“呼……好怕痛啊,可靈魚要吃啊。”鲹長歎了一口氣,接着,他抓住自己的一側肥肉,擡起了手中的肋骨。
嗤……
割裂的聲音傳出,鮮血飛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