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大清真的到了日薄西山的盡頭了?
而康熙,卻是高聲宣道:“自今日起,朕要食素披麻,一日不将明妖剿盡,朕一日不食葷,不穿龍袍!”
康熙的宣告,讓文武百官原本蕭瑟低沉的心情,變得激昂起來,胸口彌漫着一股悲壯!
大清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了!
連這樣的罪己诏都寫出來,看來皇上是真的如此痛定思痛,下定決心,想要和明妖死磕到底了。
頓時,文武百官山呼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而,決心是決心,實力是實力!
八裏橋一戰,嶽樂率領的清軍主力灰飛煙滅,康熙秘密北狩,潘阿強則全速進軍順天府!
而城内,即便是消息再不靈通的百姓,看到惶恐的清軍們混亂地從廣渠門進入京城,還如此倉皇的敗軍之犬的模樣,立即變得人心惶惶。
在福全的安排下,京師立即戒嚴起來,負責守城的八旗新軍紛紛登上城牆,加強戒備。
而城内的民衆們,害怕成爲被殃及的池魚,開始紛紛想方設法準備出城,甚至那些滿洲人更是踴躍。
京師的内城已經沒有了漢人,都是八旗居住的。
外城的漢人老百姓,倒是顯得比較淡定,甚至許多人對此還頗爲期盼。
“大明要回來了!”關上門,閉上窗,京城的漢人百姓們不少人都很是興奮。
賈大泉是京城的一個小商人,經營一家不太起眼的雜貨鋪子,是祖宗傳下來的。
他父親剛接手這鋪子,就遇上了甲申之變,大順農民軍入城。
後來鞑清入關,他被迫剃了頭,還被清軍搜刮了不少财物,一個兄弟還死在了清軍手中。
後來他父親郁郁而終,他咬着牙借了别人的錢,重新經營,三十年後的今日才重新見到一些起色。
也許這場戰事,可能讓他好不容易累積近三十年的财富,再次化爲一空,但是賈大泉卻仍舊期盼,明軍入城,重新做回堂堂正正的大明子民。
賈大泉的兒子并不太能理解老爸的情緒,不過也是道:“城裏怕是要大亂了,内城那些滿洲大爺們此時怕得都要尿了褲子,聽說明軍對滿洲人定斬不留。”
“前些日子,王爺嶽樂率領的大軍,前些日才見威風凜凜地出城去,連皇上都親自送征,沒想到昨日便灰頭土臉的跑回來,這明軍可真是厲害。”
賈大泉虎着臉道:“什麽皇上,真正的皇上是大明的,現在那狗鞑子,恐怕在他母親懷裏哭着呢,果然胡人無德,不得享中原天下,咱們漢人雖然一時失利,輸掉了半壁河山,最終還是會有明君良将,重奪江山的。”
兒子剛剛開始經營家族生意,想的更多是生意的利益,他苦澀地說道:“就怕明軍入城之後,又要找咱們做一番搜刮,家裏底子薄,而且月前才囤了不少貨,若是都給搶了,這損失就大了。”
賈大泉的格局卻大:“沒了便沒了,三十年前,你父我也是這般東山再起的,今日隻求不再拖着這條金錢鼠尾,複我華夏衣冠,能堂堂正正地做一個漢人!”
兒子聽老父都這麽說,也便不再講什麽,便吩咐家中下人夥計将家中門窗封死,讓家中老少婦孺都進地窖中躲避。
與此同時,傍晚的京師外城菜市口旁,一處道觀處,一名十四歲的少年正拉着另一名年近二十的青年,在寺廟旁的小巷内吵鬧。
“大哥,你瘋了嗎?朝廷都快沒了,你還替清軍賣命?”少年一口地道的京片兒官話。
被稱大哥的青年,相貌與年輕人十分相似,隻是面上已經長滿了濃密的毛發,一看便是兄弟倆。
他甕聲甕氣地道:“我徐憲武身爲朝廷武狀元,是朝廷的命官,如今朝廷蒙難,豈能不忠于朝廷,逃回老家?”
徐憲武,北直隸人士,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乙醜科武狀元,授頭等侍衛。
“大哥,是父親讓我來找你回去的。”
少年叫徐憲文,年輕雖輕,卻帶着一絲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口吻老成,“不信你跟我回家問父親,他已經急着收拾行當,準備回河間府景和鎮老家。”
一聽弟弟這樣說,徐憲武愣住了,一邊将信将疑地跟随他往巷尾走去,一邊嘟哝着:“回老家也好,如今這京城已經是極端混亂,柴米等物價格飛漲,連外城都是流民四起,這京城已經不是人過的地方了。”
看來徐憲武心裏也是想跑路的,跟着父親走,不算逃跑,咱就是爲了盡孝道!
徐憲武的弟弟回頭恨恨地道:“就是,我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京城。這裏雖然繁華,卻不是我們呆的地方,滿蒙旗人看我們的時候,鼻子都快到天上去了,就瞧不起我們漢人,就算大哥是武狀元,在他們眼裏連奴才都不是!”
兩人一路發着牢騷,回到不遠處一個胡同内,單獨的一間宅院中。
青年一進屋,便見正在催促幾名仆人整理家當細軟的中年人,問道:“父親,是您讓憲文喚我回來的?說是明日一早便離開京城,回景和鎮?”
“不錯!憲武,你是我徐家長子,徐家的一大筆家業還要你來打理,怎麽能将自己的命,押在這裏,去幫那清軍,上城牆抵抗那些兇悍的明軍?”
中年人面帶責備地道,繼而,他又解釋:“如今天下易勢,大清快不行了,這京城中人心惶惶,整個京城的百官已經各自逃命,無能入署辦事者,人心渙散,已經是亡國之相,即便堅守兩月,估計也是無力回天,被攻破是遲早之事。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今夜淩晨便離開!”
中年人歎口氣,繼續收拾家當起來。
青年還有些不想離開一般,有些猶豫地道:“父親,兒子這武狀元的身份.”
“憲武,你是舍不得這勞什子武狀元身份吧?糊塗!如今這亂世,還要這武狀元身份做什麽?”
中年人有些怒了,憂心忡忡地道:“也不怪你!我自己也有些沒想通,應該昨天前便離開京城的,要知道,昨天八裏橋一戰之後,就有一大批城内的官員商賈都偷偷離開,他們才是聰明之人。”
“幸好如今還不算晚,快一起來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