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此間緊張的氣氛所影響，所有人都下意識屏氣凝神的看向那道光幕。
隻有陸仁額角冒汗臉色發青，餘光頗爲忌憚的看向顧曦，一隻腳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
就在這時，通訊終于接通了。
陸仁頹然的閉上眼，這下好了，他不用再掙紮了。
光幕上，老太太陳璐笑得一臉溫和：“小雨，你……”
她嘴角那抹和藹的弧度還沒有完全揚起，就看到顧曦出現在對面，頓時神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若無其事的和顧曦打起招呼來。
“小曦，是你啊……”
“小陳院長，”顧曦平靜的打斷她的寒暄，開門見山：“人在哪裏？”
陳璐微微皺眉，但溫聲道：“小曦，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麽人在哪裏？你去異能者工會，是要找什麽人吧？”
老太太一副“怎麽這麽不巧”的表情，略帶遺憾道：“真不巧，我這兩天在外面出差。這樣吧，我讓陸仁幫你找……”
顧曦盯着陳璐，心裏怒火橫生，眼神卻愈發平靜。
李明曾經教過她，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着急，你得沉住氣，不能讓人拿捏住你。
否則，你就輸了。
而在末世，輸一次，往往就意味着滿盤皆輸，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因爲在末世，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小陳院長，”顧曦忽的歎了一口氣，垂眸漫不經心的撥弄了一下指尖的小綠芽：“你知道的，我很不喜歡殺人……”
聽了這話，四周的異能者齊刷刷變了臉色，生怕顧曦拿他們的命去威脅陳璐。
隻有陳璐神色不變。
她剛要點頭附和，就聽顧曦慢悠悠的接了一句：“……但這些年來，我殺起人來，卻從不手軟。”
陳璐卻沒将這話放在心上。
顧曦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姐妹二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姑娘從不濫殺無辜。
也做不出來那種拿無辜之人的性命來威脅他人的事。
所以，她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對面那些被顧曦的話，吓得齊刷刷變了臉色的異能者，隻微笑的看着顧曦，仿佛笃定了顧曦拿她沒有辦法，隻能放狠話威脅她……
她甚至還遺憾的歎息了一聲，但眼中的得意和嘲弄，卻毫不掩飾——這小姑娘啊，還是太心軟太重情了，隻一個魏恒，就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遲早，她會乖乖的重新做回他們手裏的那把刀。
顧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芊細白嫩，柔若無骨，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雙殺人的手。
她忽的笑了下。
有些人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别人的死活。
“小陳院長。”顧曦擡頭看向陳璐，“上次我走得太匆忙了，倒是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
陳璐愣了下。
顧曦卻隻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一邊撥弄着芽寶頂端的那兩片小嫩葉，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前些日子，我在南城的軍方養牛場曾經受過一次傷……有人趁機往我的體内注射了一點好東西……”
陳璐微微眯眼盯着光幕對面的女孩兒，她知道了什麽？
顧曦卻不看她，繼續慢悠悠的說道：“後來啊，他們又借着檢查的名義，騙取走了我的血液……”
陳璐的臉色漸漸變了，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偏偏這個時候，顧曦卻不說了，隻垂眸漫不經心的撥弄着她指尖的那截小綠芽。
陳璐盯着顧曦，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遲疑片刻後，她試探着開口：“小曦，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偏這時候，顧曦偏頭看了過來，笑了笑：“但是小陳院長，您是知道我的，我呢，一向膽大妄爲，那既然别人都給我下餌了，我又怎麽能不意思意思的去咬上一口呢？”
這下，陳璐徹底臉色大變。
她盯着顧曦，隻覺得喉嚨有些發幹，心跳也越來越快：“你……”到底做了什麽？
顧曦卻又一次打斷她的話，不緊不慢道：“所以我呢，就在那些血液裏，偷偷留了點東西。也算是禮尚往來吧。”
過了好一會兒，陳璐才聽到自己嗓子發幹的問道：“什麽東西？”
顧曦想了想，形容道：“大概就是一點……讓血細胞變得特别活躍，至于具體的效果嘛？”
她擡眸看向陳璐：“小陳院長您不是親身體驗過嗎？想來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陳璐盯着她沒說話。
沉默半響後。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她盯着顧曦，心裏轉過萬千念頭，最後卻隻剩下了驚疑不定。
若顧曦早就知道了，那她之前爲何遲遲不發作？若是最近才發現的，那又是誰出賣了他們姐妹二人？
越想，她心中就越是驚懼不安。
顧曦垂眸笑了笑，卻道：“我記得小時候，您和大陳院長看着也不過三十左右的模樣。後來……我想想啊。”
她真的很認真的想了想，畢竟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顧曦想了大約一分鍾的時間，才擡頭看向光幕上的老太太：“後來，在我帶上那頂面具之後，不到半年，您和大陳院長就雙雙進階高階異能者了吧？”
那時候，陳家姐妹的年紀，也不過四十出頭，看着依舊是年輕人的模樣。
然而現在，這才過去多少年？陳姐姐妹卻已經滿頭白發，面容蒼老……
這衰老的速度，明顯和她們高階異能者的身份不符。
但這和李明的情況又不一樣，上次她過來時就确定過了，陳璐的異能并沒有出問題。
所以，就隻剩下了一種可能。
顧曦想起自己剛醒來那天在9527号營地，葉琳就告訴她，她的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貧血的症狀……
所以那次在養牛場，當她意識到有人盯上了她的血液時，顧曦就多留了一個心眼，想看看能不能趁機釣出一條大魚來。
沒想到，最後還真有魚兒浮出了水面。
“小陳院長，我聽李明說，最近這幾個月，您這蒼老的速度，可比前些年，快了不少啊。”
“哦，對了，我猜，大陳院長這些年來一直深居簡出，輕易不見外人，也是這個原因吧？”
顧曦輕描淡寫的抛下這兩句話，擡頭看過去。
光幕對面，陳璐臉色難看的閉了閉眼。
“看來，你果然知道了不少……”她緊緊的盯着顧曦，顯然還想再試探出更多的東西。
到底相識一場，總有幾分香火情在……顧曦想了想，決定滿足老人家最後的這點好奇心。
“最開始，我以爲自己貧血是因爲昏迷了太多年的原因。直到那次去西南，”她擡頭看向陳璐，如實道：“在那間地下研究室，我發現了一樣東西……”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來，你們不僅拿走了我的晶核碎片，就連我的血液，也沒有放過……”
說到這裏，顧曦忽的笑了笑，她輕輕撥弄了一下指尖的小綠芽，垂眸輕歎道：
“可真是……物盡其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