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臉上的淚痕被烤幹,素手顫抖撐着膝蓋,想要站起來,卻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蔣……啊——”她的話音被身後一股大力扯斷,那股力氣從她的腳踝上傳來,用力往後拉扯.
如玄鐵般的手緊緊拽着少女纖細腳踝,直接把她從燃燒的火球邊扯到路旁的一個沙坑。
是松軟的沙子給蔣風鳴留下一線生計,應該是上天的恩賜,當車門打開爆炸聲響之前,他先一步察覺到危險跳下車。
幸好,這丫頭命大,沒事。
蔣風鳴下意識擔心的并不是自己陷入危機,而是阮阮的生命安全。
想了想,她好像自帶幸運bug,每次遇到危險,都會化險爲夷。
蔣風鳴在戰地厮混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你——”
“噓……别說話,有人靠近。”男人手腳并用的把身前少女禁锢,壓低聲音。
黃沙遍布的天,一陣熱風吹過,車子隻剩個骷髅架子,看不真切裏面是不是有人的屍體。
一輛黑色皮卡車從黃沙裏破風而來,稀稀疏疏聽到幾個人的身影,身上的器械,因爲走路摩擦出細微的聲音。
蔣風鳴将身前的人摟得更緊了些,或許是擔心意外,那隻殘缺的手捂住她的嘴。
阮阮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他這隻手,能夠看的出是被砍斷,是誰砍斷他的手?
轉念一想,在這裏生存哪有身上不帶傷痕的?做人也不能幹這些掀人傷疤的事。
密密麻麻的腳步在不遠處來回渡步,那些輕重不一的腳步聲拉回少女的思緒。
她濃密的長睫低垂些,看到斷掉的手指上那皺皺巴巴的皮膚,明明他的手這麽好看。
她從未見過男生的手像他這般長的。
并不是那種因爲纖細而修長,是均勻的指甲,且骨節分明。
或許是受爺爺的影響,她從小就對那些臉白且瘦弱如柴的少年沒有什麽感覺。
反而,那些渾身沾滿泥漿,浴血奮戰,卻有雙明亮如星辰般眼睛的人,格外垂青。
爺爺說:他們用熾熱的胸膛擋住了魔鬼的子彈,保護了一個國家的人。
爺爺說: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奇怪,人呢?附近找找,老大說了,隻要殺了鷹眼,錢和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是個刺耳難聽的男聲,抄着一口蹩腳的英文。
沉重的腳步越來越近,阮阮單薄的脊背都沁出虛汗,甚至能夠感覺到蔣風鳴蓬勃的心跳。
他也很緊張,也很害怕吧。
但每次危險都好像是因爲她。
第一次見面,素未蒙面的他把稀缺的跳傘包塞給她,第二次見面,救下差點被送進波刹城當食物的她。
今天又因爲要送她離開,被困陷阱。
這次,還會安然無恙嗎?
這一切都要交給命運。
‘砰砰砰!’的槍響讓阮阮渾身細微的顫抖,蔣風鳴渾身緊繃如鐵,偉岸肩膀内扣似乎像将身前的少女包裹住。
如果要死的話,他皮糙肉厚又沒有家人可以先死。
隻能夠保護你到這裏,小丫頭,如果你有命活着,以後就不要來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最好離這裏越遠越好。
就在蔣風鳴心裏開始想遺言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親切且熟悉的語言。
“我這裏有槍,快找個掩體躲起來。”
武鋒将後腰攜帶的武器甩到蔣風鳴伸手能夠觸摸到的地方,然後爲了給他制造機會,用火力壓制着叛軍。
蔣風鳴聞聲,擡眸,迅速反應,伸手先将少女往松軟的沙子裏一摁,并且叮囑:“躲好。”
他一個滑跪,撿起陷在黃沙裏的槍,翻滾一圈,找到個最佳防守位置,開始精準瞄射。
‘砰!砰!砰!’的接連幾聲槍響。
叛軍直接減半,武鋒放下手裏的槍,用一種驚喜的眼神看着不遠處的蔣風鳴。
這種先一步用子彈把敵人射擊的隊友,簡直如有神助。
這一場對抗,不過三分鍾結束。
雖然損失了一輛越野車,但卻獲得了一輛軍用皮卡,并且還有一些槍和子彈。
不虧!
“不愧是鷹眼,這準頭可以。”武鋒嘴上雖然在誇他,心裏卻在想:霍哥是難遇的奇才,不知道和這戰地鷹眼對上,誰會更勝一籌?
而,這頭的蔣風鳴槍一收,就三步并作兩步的跪在地上挖沙子。
“.”武鋒撓了撓頭:“雖然現在沒有危險了,但也不是玩沙子的時候昂。”
難道說:能力者都有些奇怪的癖好?
蔣風鳴兩隻手并用挖,戰地的黃沙本來就多,經他這一頓刨,空氣中的沙塵更加濃郁。
武鋒好奇心更甚,心想難不成這裏有什麽寶藏?
一靠近,就看到黃沙裏露出一隻纖細的手,還不等他看仔細,蔣風鳴一把扯出。
“阮阮?”男人神色緊張的盯着滿臉黃沙的少女,脫掉身上的衣服,用幹淨的那一面爲其擦拭臉上的污穢。
武鋒抱着槍叉着腰站在一旁,雙眉高挑,目睹眼前這羅曼蒂克的一幕。
話說,蔣風鳴不是喜歡姜念念嗎?這麽快就移情别戀了?
男人,果然.呃.
武鋒正要吐槽男人怎麽怎麽花心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好像連同自己也一起罵了,于是說了一半便收嘴。
“阮阮?”
“咳咳咳嗚嗚嗚.蔣風鳴,吓死我鳥,那子彈好像從我耳邊擦過一樣,我以爲.我以爲我要死了呢!”少女因爲驚吓短暫暈厥,被喚醒後,看到蔣風鳴擔心的臉,一下子就破防。
少女緊緊抱着男人脖子,哭哭啼啼好半晌,不肯松開;直到站在一旁的武鋒望着頭頂飛過的一架又一架的飛機,實在忍不住。
“你們這場戲還要演多久?頭頂的飛機都飛兩班了。”
“.”蔣鋒鳴和阮阮兩個人先後一愣。
飛機飛走了?
“幾點了?”蔣風鳴扭頭朝着武鋒看來。
“十一點了吧,肚子餓了,該吃午飯了,你請吧,就當謝我救你一命。”
“.”蔣風鳴垂眸,對上少女朦胧且裝滿小九九的眼睛,她說:“我可以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