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祈,那段時間……我挺難熬的。”
姜念念聲音悶悶的,從薄被裏傳來,好像還帶着綿長且難過的情緒。
霍祈剛洗完澡在衣帽間穿衣服,聞聲動作一滞,心口位置有了裂縫,且越來越大,開始灌風。
他知道念念嘴裏的那段難熬時間是姜叔叔剛去世的時候。
“不過,還是得謝謝你幫我找的醫生。”
霍祈默默從衣帽間出來,身上的衣服沒有穿戴整齊,隻草草穿上而已。
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在念念面前永遠是個千古罪人。
男人的黑眸附着一層水光,眼稍微微耷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站在窗邊垂着頭,等着批判。
“怎麽這個表情?”少女身子酸痛,想起身卻有着困難,于是胳膊懶懶一擡,聲音綿軟:“拉我一下。”
霍祈在床邊坐下,溫熱大掌包裹着那無骨的小手,将人拉起直接摁進懷裏。
他什麽話都沒說,喉嚨就像被棉花堵住,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自他得知這件事之後,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說起,怕念念傷心。
再就是無法原諒自己。
姜念念說這些不是爲了讓他難受,而是想告訴他爲什麽自己會擔心蔣風鳴。
少女的側臉在他胸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是蔣風鳴陪我熬過來的,他一個人面對姜氏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家夥,還要天天回來看着我,擔心我想不開。”
“其實,那段時間,我真的想過要不從樓頂跳下去得了。”
霍祈聽完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僵住,忙不疊摟緊身前的姑娘,俊朗的臉都吓得發白。
“對不起……”
“不怪你,阿祈,你别說對不起,是我自己心緒不穩,一時鑽進了死胡同。”
提起父親,她的眼淚就會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好像是觸發了什麽生理性的機關。
“我應該陪着你的。”霍祈陷入無窮無盡的自責,眼下緊緊抱着懷裏的人,吻去她眼下的淚痕,也無法讓心得到一點救贖。
他太明白,傷痕永遠是傷痕,裂開的心也無法回歸如初。
他的女孩碎了。
“阿祈,我已經熬過來了。”姜念念仰着頭,伸手撫着他的臉頰:“你不會要哭吧?”
挺少見到他流眼淚的,姜念念有些驚訝,寵溺的輕笑一聲,擡起下巴想要親吻安慰。
男人見她動勢,主動低下頭。
親吻發生的很自然,就像是日常的一個必需品。
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并非淺嘗辄止。
可,隻要他越愛她,越親近她,心口的裂縫就會隐隐作痛。
盡管,姜念念說不怪他。
“我知道了,念念。”知道蔣風鳴那家夥在你心裏代表着什麽。
霍祈濡濕的唇問了下少女的耳朵,聲音溫柔:“我會把他安全帶回來。”
兩人終于把這件事說清楚,也算是拔了個刺。
霍祈整理好衣着,出門前還給姜念念把換洗過的衣服丢進洗衣機,叫了小時工來家裏清掃和煮飯。
時隔大半個月,他主動聯系了武鋒。
電話的接通是個颠簸的過程,不是沒信号打不通,就是打通了沒人接。
耗時半個多小時,霍祈終于聽到武鋒遠在戰地的聲音。
“喂,霍哥可算接到你電話了。”武鋒的聲音聽着有些疲倦,電話那頭有很多嘈雜聲響,信号也滋滋啦啦聽不大清。
“情況怎麽樣?”
“不太好,鷹眼現在歸順黑虎隊,前不久……前不久黑虎隊在攻打波刹城的時候傷亡慘重。”
“不過——滋滋滋——不過——滋滋滋——”信号差的連句話都聽不清楚。
霍祈盡可能的平穩呼吸,卻還是聽不清電話那頭的話語。
“武鋒!”
“霍——霍哥!鷹眼的車發生了爆炸,有叛軍攻擊,稍後我再聯系你。”武鋒隻匆匆留下這句話便挂了電話。
霍祈感覺手裏拿着燙手山芋,一時間把手機丢到桌子上,情緒難以平複。
爆炸……
又是爆炸……
他的病情雖然應該好了,但一聽到爆炸的聲音,就算隔着信号不好的手機,也還是會有些坐立難安。
雖然不像之前那樣無法控制,但多少有些無法平靜下來。
“霍少,下午的會議……”小燦突然敲門進來,看到霍少滿頭虛汗的模樣,後面的行程彙報都噎了回去。
他太了解霍少。
這是病情複發了?
“我打電話給辜醫生。”小燦剛掏出電話,卻被一隻大手摁下。
霍少的聲音好像強壓着一股黑暗力量,他眉心狂跳,卻依然堅定:“訂一張去戰地的機票。”
“什麽?”小燦吓的當場跌坐在地,臉色發青:“這件事要不要和周夫人說一下?要不要……要不要和股東們說一下?要——”
“閉嘴,誰都不準說,就說我出差了。”霍祈背過身,臉上的汗是可見,那透濕脊背的汗是不可見的。
小燦依舊站在原地不動,視線緊盯着霍少的背影。
恐慌、震驚、害怕占據了小燦的大腦,無法運行,無法思考。
“可是,霍少——”戰地可是個吃人的地方,您好不容易回來,怎麽又要——
“去!”霍祈并不是沖動下做出的覺得,他是認真的。
他要把蔣風鳴安安全全帶回來,這樣,才能彌補自己愧疚的心。
一定要帶回來!
他的意志格外堅定!
——
戰地。
晨光乍現的時候,黃沙先一步彌漫了整個視野。
那些斷壁殘垣附着一層發黑的血迹,玻璃碎渣泛着并不明亮的光。
蔣風鳴一大早就把阮阮從床上揪下來,把火腿和雞蛋擺在她面前。
“吃。”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面前毫無油水的食物,一點食欲都喚不起來。
“我想吃油條和豆漿。”
“沒有。”男人将裝備裝戴好,瞥了眼她,也毫不客氣:“你不吃,我吃。”
說罷,男人毫不客氣的把香腸的塑料皮撥開,然後三兩口塞進嘴裏。
阮阮目瞪口呆的看着,下一秒,‘啪啪啪’雞蛋的外殼敲在桌面上,蔣風鳴剛剝了殼,白嫩的雞蛋就被兩隻小手給端走。
“這個……這個我吃。”阮阮好像生怕下一秒進了他嘴裏,一隻手拿着雞蛋,另一隻手還護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