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祈，你受傷了，我打120，你别亂動昂。”要不是姜念念尚存理智，當真想要跳下去找他。
姜念念盡可能不去看冰面上那塊爛肉，但太紮眼了，鮮血和腦漿四濺, 讓人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橋面上還有駭人的血漬，是霍祈的，他受傷了。
姜念念懸在欄杆上，伸長脖子往下看，風吹的稍大些，整個人的身子就失衡，爲了不掉下去，隻能兩隻手緊緊扒着欄杆。
少女聲音糯糯：“霍祈.”
她焦急惶恐，想要得到霍祈的回應。
須臾。
一隻沾着血紅顔色的手從下面伸來, 姜念念眼睛一亮，立馬伸出手去勾，誰知下面傳來霍祈絲毫沒有信任的聲音：“我自己上來，你把腦袋伸回去。”
看到她那小弱缺身體懸在欄杆上搖搖晃晃，霍祈心差點跳出來。
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沒數嗎？
“我拉你。”姜念念一臉單純。
“收回去。”霍祈兩隻手已經攀上欄杆，黑眸一掃吓退了姜念念。
他身上有傷，用力拉扯時就會湧出黑紅鮮血，男人面容附着一層細密冷汗，黑眸殘留戾氣。
翻越欄杆，落地的那一刻，霍祈身形晃動了一下，那根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松懈。
與此同時，腹部和胸腔那刺骨般的疼痛湧上心頭。
“霍祈, 再堅持一下, 120馬上就到了。”姜念念素手緊緊摁住那不斷湧血的口子，聲音顫抖。
男人後腰抵靠在欄杆, 濃眉擰着，強壓下湧上心頭的腥甜, 喉結滾動加下，而後，緩緩撩開眼皮，看到少女糯白小臉上挂着淚珠。
似晨霧裏挂着露珠的山茶花，戰栗嬌弱，惹人憐愛。
“戶口本呢？還剩幾百米就到民政局了，你可可别給我反悔？”男人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你都這樣了，現在還想什麽結婚？”
“你反悔了嗎？”男人說這話時，瞳仁有幾分慌張，靠近幾分，一臉委屈：“姜念念，你又要騙我嗎？”
“剛才說要和我結婚也是逗我玩？”
“不是.”少女明顯呆愣住，看到他眼裏翻滾的情緒後，才侃侃意識到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對他造成了多大的陰影。
“所以，姜念念，你這次打算玩多久？”
“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霍祈對她的信任在一次次被放棄被抛棄中消磨殆盡。
“我沒有這個意思，霍祈, 你别激動, 傷口還在流血，我們先去醫院，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姜念念看着指縫不斷湧出鮮紅血液，焦急的左右探看，腹诽：120怎麽還不來呀。
“我不去醫院。”霍祈突然扒開她摁住血口的手，此刻臉色蒼白更甚，卻異常倔強，單手扣住少女兩隻細腕，闊步往回走了幾步，撿起掉落在地的兩個紅本。
“霍祈，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别鬧了行不行？”姜念念幾近是在哀求。
男人渾然聽不見，死死攥住她，往明政局走。
他走路帶風，不畏寒冷。
她滿臉擔憂，被拽着走了一路。
“霍祈，霍祈你聽到沒有？”
“120到了，我們先去醫院，你聽話好不好？”姜念念看着在路邊停穩的120，正準備要大喊，就被霍祈拽進了民政局。
“登記。”男人言簡意赅，一臉肅色。
就霍祈這一身血，一進門就吸引了大廳裏所有人的視線，甚至還驚動了保衛科的警員。
因爲是春節，上班時間很短，而且大多人請假回家了，隻有伶仃兩個警員在值班崗位上。
眼下所有職員都全都聚集在大廳裏。
“先生，登記離婚要去那邊排隊。”職員看到霍祈一臉不好惹，身上還有血，手死死攥着姜念念，這模樣，都不用口述，都一眼望出了個前因後果。
肯定是因爲家暴，兩人不合，然後負隅頑抗到民政局辦離婚的。
隻是，沒想到的是，職員話剛說出口，霍祈那雙沉寂的黑眸又被戾氣萦繞。
爲了能夠快點讓霍祈乖乖去醫院，爲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姜念念擠出欣笑的臉，然後把霍祈手裏攥的戶口本搶過，小心往前一遞。
“我們登記結婚。”
“昂？”職員和周圍人都是一副吃驚模樣，然後就聽到一句靈魂拷問：“姜念念女士，你是自願和他結婚的嗎？”
霍祈的臉更沉了，渾身泛着寒意。
“現在這個年代不能隻看臉，臉不能當飯吃，萬一有家暴傾向呢？”職員的小眼神不停看霍祈，好一招指桑罵槐。
就在霍祈忍無可忍的時候，姜念念比他還要焦急些。
隻見少女猛地站起身，一臉認真：“你放心，我沒有家暴傾向。”
“.”民政局大廳好像飛過一排烏鴉。
“好姐姐，你快幫我們辦結婚證吧。”姜念念軟磨硬泡之後，才算把人說服。
雖然職員半信半疑的皺着眉，秉承着職業操守，還是開始了正常程序。
等她翻開戶口本時，皺着的眉頭倏然松開，把戶口本‘啪’的一合，物歸原主：“抱歉，女士，您還未滿20周歲，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霍祈胸腔裏滿是怨氣，黑眸像是能吃人，猛地站起身，眼前卻一黑，身形晃動一下，朝後仰去。
醫護人員很及時的從門外沖了進來，用擔架把霍祈帶走。
原本姜念念是想要跟上救護車的，但卻被突然到訪的警察帶走了。
“你好，姜念念女士，根據犯罪現場的監控視頻，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兩個警察站在少女面前，身形硬挺，正氣淩然。
姜念念知道這裏不是R國，也知道自己開槍，的确殺了人。
但她心裏并沒有所謂的害怕。
她隻知道，自己親手殺掉了霍祈的陰影。
那個一直糾纏着他的陰影。
讓他無法入眠無法安心的陰影。
她不害怕，就算因此要受到相應懲罰，也不足爲懼。
“姜念念小姐，請問你爲什麽要殺人？”這是警察問她的第一個問題。
“他不是人。”
“姜念念小姐，請認真對待。”
“他，不是人，我很認真的在回答你的問題，警察同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