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一夜未眠,但一點也不困,因爲她睡了太久。
就是因爲睡了太久,所以,連霍祈已經離開R國一個禮拜了,她到現在才知道。
少女等到早上的八點鍾才緩緩打開手機,指尖懸在那個熟悉且帶星星的電話号碼上很久。
該先說些什麽?
先道歉還是先解釋?
還是………
不管了,先打過去再說。
姜念念一咬牙,打通了電話,‘嘟嘟’響了兩聲之後,電話裏傳來一個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号。”
空号?怎麽可能……
少女有點慌亂,極力控制着情緒,她立馬重新撥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号。”
“對不起,您……”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空号?”姜念念呼吸紊亂,沖出病房,跑到護士站,用座機再次撥打霍祈的電話。
當她意識到電話打通的時候,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她不願意相信霍祈已經把她拉黑的事實。
電話響了很久很久……
久到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但好在最後還是接通了……
“喂,阿祈……”姜念念的聲音抖成絲線,焦急出聲,還沒等她說其他的話,電話就已經挂斷了。
“嘟嘟嘟嘟……”
少女眼底升上一抹猩紅,她拿電話的手在抖,她不斷重複的撥打同一個号碼。
“怎麽不接?爲什麽要挂斷?”
“求求你……聽我解釋一下。”
“霍祈……接電話……”
無論她撥打多少次,電話依舊就傳來一個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号。”
他拉黑了……
他又拉黑了……
是不是有關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想參與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姜念念癱軟的坐在地上,一旁的護士立馬上前扶住。
“你是要打電話嗎?我的手機可以借你。”或許是出于對女人的同情,護士小姐姐很慷慨的拿出了電話。
她也看得出來,眼前的女人一定是被抛棄了。
姜念念搖頭,淚珠簌簌落下:“他不會接了……他不要我了……”
少女的淚像斷線的珍珠,從臉頰滑至下巴,滴答在地闆上,就算她雙手捂着臉,淚珠也會從指縫流出來。
她碎了一地,思緒零落。
當然會恨了。
她把霍祈的驕傲都粉碎了,他能不恨嗎?
“你别哭啊,你告訴我号碼,我來給你打。”
“你說我來打,怎麽樣?”看得出來護士小姐姐是真的很想幫她。
換了手機号,這一次,電話确實又打通了。
但電話一接通,就是周倩茹細尖的聲音:“姜念念!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我兒子才甘心?!!!”
“你竟然讓他從百米高的懸崖跳到海裏,你知不知會死人的!真是最毒婦人心,我兒子爲了你把他爸都氣死了,現在你又想弄死他。”
“我明白了,你是想弄死我們全家是嗎?”
“有本事你先弄死我!别想傷害我兒子!”
“我……我沒有……”姜念念出聲否認。
“你不想害死他,就别再打電話過來了。”周倩茹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她突然語調一轉,軟聲懇求:“算我求你了,醫生說霍祈現在不能受刺激,你放過他吧,好嗎?”
“念念……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個做母親的,我就隻有這個兒子,我的丈夫已經死了。”
從頭到尾,姜念念就說了一句話,周倩茹時而細尖時而溫順的聲音萦繞在耳邊。
電話挂斷之前,姜念念隐隐聽到霍祈怒吼的聲音。
“啊啊啊!!!!”像野獸般嘶吼着。
“阿祈……喂……阿祈……”姜念念再次重撥電話,電話又成了空号。
接連好幾天,姜念念用不同電話給霍祈打電話,都隻有一個結果——空号。
最後,霍祈的電話被注銷了。
少女這才垂下手,不再打擾。
霜降過後,下的第一場雪在萬聖節這天。
姜念念身着白色衛衣,靜靜坐在陽台上的木椅,視線空空,面容消瘦了些。
早冬的雪像細鹽,細碎的鋪滿整個世界,北風将少女烏發吹動,她的鼻尖凍的通紅,卻一動不動。
蔣風鳴将車停在别墅門口,一下車,隔着細密的大雪就看到姜念念身着單薄的坐在陽台上。
男人擰眉。
“姜小姐,天冷,進屋吧。”
姜念念聞聲,眸子微動,伸手摸了摸凍僵的臉,輕歎一聲,側頭問:“今天不是萬聖節嗎?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蔣風鳴見她依舊不打算進屋,就從屋子裏拿來一塊毛毯蓋在少女身上。
“我不過洋人的節日。”
“哦。”姜念念頓了下,問:“那公司怎麽樣了?”
“在籌備,大部分員工可以召回。”
“哦。”少女又頓了一下,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蔣風鳴頓了一下,知道她想問的不是這些,但還是依舊耐心回答。
“沒。”蔣風鳴的視線落在少女瑩白的側臉上,看到她眉心愁郁,那藏不住的情緒就快要流露出來,他還是開口:“霍祈出院了。”
姜念念杏眸亮了一下,而後又黯淡下去,緩了一會兒,才道:“哦。”
她現在連簡單的問候都做不到,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姜小姐,你不用壓抑自己,隻要你想要做的,我都可以幫你。”
蔣風鳴起初不願意幫她查有關霍祈的事宜,但後來發現,隻有有關于霍祈的話題,她才會提起興趣,除此之外都是冰冷模樣。
“不用了。”姜念念裹着毛毯起身,聲音清冷:“景謙說最近父親的各項指标都很好,我想,他一定是快醒了。”
“姜氏是我宣布破産的,我想在父親醒來之前,把他這貢獻了大半輩子的基業還給他。”
蔣風鳴點了點頭。
日落月升,酥雪連下幾個小時,整個R國銀裝素裹。窗戶都裹了層薄霜。
雖然姜念念的别墅裏房間很多,但蔣風鳴除了吃完飯會來之外,其餘時間都在公司。
自景睿倒台之後,R國的安全系數直線上升,這幾個月,姜念念一個人住在别墅裏,樓下僅有就兩個保镖執勤。
夜深,少女的房間依舊亮着燈,她披着毯子在桌前畫畫,素手捏着鉛筆在紙上作畫。
這一次她畫的不是被困牢籠的翠鳥,而是站在懸崖邊的男人。
男人雙眸悲痛,身着病号服,狂風席卷,黑雲滾滾,面容雖然憔悴,但不影響他俊朗的五官。
少女畫着畫着,紙張上突然嘀嗒着幾滴淚。
最後淚将畫染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