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沒了青青紫紫的傷後,除了那雙大小眼看着别扭之後,面容還算清秀。
每次他開車,薛莺就會坐在副駕駛,她不過一個才二十二的姑娘,因爲天生失語所以會比同年齡段的人更加的單純。
少女長得還算清秀,比起薛青來說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今天穿了一條比較仙的泡泡袖裙子,她的腰間總是挂着一個小白闆,是她用來和人溝通的工具。
小姑娘會手語,但她更喜歡寫字。
此時此刻,她在白闆上奮筆疾書,嘴角甚至還露出笑容。
少女舉着白闆給唐康看。
因爲在開車,唐康隻掃了一眼,隻一眼,男人身子就僵住,立馬踩了刹車。
他看着白闆上的一行字:【司機哥哥,我哥說今天你帶我去迪士尼,你怎麽不開心呢?】
薛青騙了薛莺。
唐康喉結艱澀的滾動着,眼球發燙,視線在少女單純的臉上看了很久。
他的腦海此時天人交戰,正義的靈魂擰巴成一團。
要怎麽才能夠救下眼前這個單純的少女呢?
直接告訴她嗎?
男人兩隻手搭在方向盤傷,微垂着腦袋,或許是因爲他的情緒不太對,畢竟失語少女對世界的更敏感一些,所以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她又在白闆上寫:【你怎麽了?】
唐康整理好情緒,腦海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強迫他:爲大局、爲大局,隻有抓到景睿,就會拯救更多的人。
男人重新啓動車,嘴角僵硬的勾起,側頭對着少女笑了下。
薛莺看出了男人情緒不太對,以爲是自己影響了他,所以抿唇,乖乖坐着。
少女的視線不時落在窗外,她從小在R國長大,即便很少出門也能夠知曉一些地标建築,眼下好像不是去迪士尼的路。
她慌亂的視線左右看了看,而後視線落在身側的唐康身上,她手指顫抖,艱難的寫了幾個字給他看:【你要帶我去哪?】
“阿莺,你想不想離開R國?”唐康的話沒前沒尾,薛莺聽的一頭霧水。
薛莺:【這裏是我的家,我不走。】
男人搖頭苦笑,最終還是說了:“我不想騙你,你哥要把你送給景睿,阿莺,你想不想離開R國?”
唐康堅韌的黑眸下壓着愁雲,他現在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可能會因此把之前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但他還是做了。
他沒辦法讓自己正義的靈魂沾染上羞愧和悔恨。
如果眼前的人都沒辦法挽救,那他還怎麽保護以後的人。
薛莺眼眶裏是細碎的光,她不敢相信的搖頭,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她顫抖的手舉起白闆:【哥哥不會的,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阿莺,你隻信你哥嗎?”
【他是我哥,不會害我。】
好像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不管唐康怎麽勸說,薛莺都不聽,最後他隻能把人送到指定地點。
一個空曠無人的爛尾樓。
唐康在薛莺身上安裝了定位器,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專業人員根本沒辦法發現。
他不能打草驚蛇,所以隻能将人送到後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他胸腔裏滿是愁雲,最後還是冒險給羅彬發了消息:【救薛莺。】
——
市中心醫院。
姜念念每天都會收到樓下水果小販送來的水果,個頭很大,非常新鮮,而且還很多,短短幾天的時間,桌子已經擺不下了。
“請問是誰買的?”少女每次都會問這句,但是小販都是笑着說:“秘密,我不能說。”
而蔣風鳴卻了然在心,他推開窗戶,幹燥的秋風灌入室内,這幾天醫院外頭那些盯梢的人沒有了。
作爲一名出色的狙擊手,他也很快發現了有輛銀色的大衆在醫院門口停了三天。
不像是廢棄車,因爲車裏有人,雖然看不到臉,但潛意識裏知道非敵對關系。
“姜小姐,我的傷好了,剛才我去打飯的時候發現醫院湧進了一些軌迹神秘的人。”蔣風鳴擔心他們現在的安全,所以提議:“今晚必須離開。”
“我們走了,我爸怎麽辦?”姜念念坐在床邊緊緊握着姜萬國的手,已經三天了,他就這麽躺着,根本沒有一絲生機,隻有儀器上跳動的脈搏頻率證明他活着。
“姜小姐,這裏不再安全,我們必須離開,至于姜先生,我來安排。”對于蔣風鳴來說斷舍離這種事很簡單,畢竟他在戰地的時候,遇到危險情況自保是下意識反應,但眼下,他沒辦法讓少女斷舍離,因爲不舍得。
一直移動姜萬國真的不會出事嗎?
姜念念尚在猶豫,景謙就匆忙擠進病房,他臉色發白:“沒時間考慮了,要馬上走。”
一輛救護車從市中心醫院後門低調駛出,蔣風鳴辦事效率很高,這輛車他十分鍾就弄到了,搬運姜萬國有景謙的照看也很很順利。
救護車從後門繞到前門,在一輛銀色大衆面前停下,蔣風鳴降下車窗,然後嚣張的扔了爛橘子砸在銀色大衆的擋風玻璃上。
橙色的果汁在玻璃上炸開。
“艹!”霍祈壓着帽子低罵一句,然後等救護車開遠了之後,他才下車,撥開爛橘子的表皮,這才看到裏面夾着一張紙條。
“醫院裏有鬼,麻煩收個尾。”
男人看完紙條後,咬牙,叉腰,朝着救護車消失的方向揮拳砸空氣。
“怎麽了?霍少,剛才那是不是蔣風鳴?怎麽扔個爛橘子?”武鋒跟着下車,撿起那沒爛的半變橘子往嘴裏塞。
霍祈的視線落在燈火通明的醫院,将手裏的紙條丟給武鋒後,轉身闊步朝着醫院走去。
男人面容冷冽,那股子妒忌和怒火轉換成戾氣,這偌大的醫院即将成爲煉獄。
武鋒看到紙條後,立馬丢掉橘子皮,跟緊着霍少進了醫院。
他們很默契的一左一右,在大廳裏分開,然後地毯式搜索,從一樓到七樓,從樓梯間到每間病房,甚至是停屍間都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