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沒回信息，姜念念猜測或許是因爲陌生号碼，所以自動歸爲垃圾短信了吧。
姜念念回到R國之後，所有事都朝着不同方向發展，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還有這樣的故事。
也從未知曉父親的感情竟然這般坎坷。
此刻迎着樓頂冷風，讓混亂到發燙的腦門降降溫也好。
她現在隻能等，等幾個小時後，應該就能夠打通周墨辰電話了。
隻有親耳聽到周墨辰說安全把梁丞丞送回家，她才安心。
她一靜下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一個人。
閉上眼，腦海裏就浮現霍祈布滿血絲，痛苦疲倦的眸子。
他在那樣的困境裏依然選擇了她，他頂着多大壓力才堅定的走向她。
而她呢？
張口閉口都是讓人心涼半截的話。
——女孩呢，不喜歡倒貼的男人，不值錢的。
——霍祈，我根本不想安慰你，還不懂嗎？
姜念念裹緊身上的毛衫，那些話再想一邊都覺得渾身冷顫，她胸口發緊，杏眸泛紅閃着淚光。
“會恨我嗎？”
少女傻笑垂眸，晶瑩的淚滴落，她還在奢求什麽？
霍祈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吧。
明明她最應該陪在他身邊的，卻在這個時候往他心裏插了一刀。
有時她身處夢境，也會被霍祈突然出現的悲憤眸子吓醒，然後再也睡不着，整個後半夜坐着，嗚咽低泣。
她日日夜夜陷入自責和愧疚。
情緒激動的時候，想要拿手機給霍祈打電話，想要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他，但每次都輸入了電話号碼之後，又立馬删掉。
她不能打，不能再糾纏。
母親和弟弟都在A市，爲了他們的安全，姜念念必須壓下起伏的情緒。
她本來是計劃再待幾日就回A市上學，但這個想法還未經說出，就被打消了。
她暫時走不開，因爲姜萬國好像患有夢遊症。
夜深時分，姜念念吹的整個人涼絲絲的，她正準備回房間的時候，下樓時，就發現父親身姿僵硬的往樓下走。
他兩眼發直，面色平靜，臉上的皺紋都隻有淺淺印記，兩隻手連正常的擺臂都沒有了。
“爸。”姜念念喚了他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等她反應過來之後，立馬捂住嘴，放緩腳步緊跟着。
她看到父親推開負一層的木門。
裏面有昏黃的燭火晃蕩着，還飄來陣陣佛香，姜念念喉嚨幹澀，步子頓了一下，待她靠近後才真真切切看到，佛案上立着一張黑白女人照片。
是胡沁。
是她從未見過的生母。
她眉眼展笑，靈動活潑，像個十八歲的姑娘。
“沁沁……”姜萬國喚她名字，語調平緩：“沁沁……”
仔細聽，這平緩語調裏還摻着一絲悲涼。
他什麽也沒多說，隻是平視着照片喚她的名字，這一聲聲呼喚是從遙遠的回憶裏傳來的。
姜念念不知道父親在這裏喚了多久，是不是從她一出生，他就一直在這？
“沁沁……好想你。”
差不多半個小時，姜萬國轉身從負一層返回，他的表情依舊木讷，腳步沉穩，一步一步的上樓。
姜念念捂着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隻能等到姜萬國回房之後，她才嗚咽出聲，依着牆坐到地上。
次日，姜念念頂着紅腫的眼眶下樓，姜萬國這次煮的西紅柿雞蛋面，遠比之前的好太多。
至少碗裏不再是一整個沒切的西紅柿了，雞蛋也沒有雞蛋殼。
姜念念吃着吃着，眼眶又漾起水光。
等姜萬國從廚房出來，一邊擦着手，一邊好奇問：“手藝怎麽樣？欸，念念，也不至于好吃到哭吧？”
“爸，如果給你一天假，你最想去哪兒？”姜念念用手背胡亂抹掉臉上的淚，她擡起水眸認真看着姜萬國。
“你想去哪兒？我陪你一起。”她想多陪陪他。
說實在話，姜萬國自從來到R國之後，平日裏除了工作，抽不出什麽時間，之前姜念念在的時候，偶爾會抽出時間去處理她在學校的破爛事。
要是說，讓他休息一天去哪兒，一下子還真是想不出來。
“能去哪兒？就想在自家院子裏種種菜，哪兒有家好？”這裏對他來說就是家。
男人用筷子把碗裏的面條拌勻，然後‘嗦‘了一大口，他發出‘嗯‘的一聲：“好吃，這西紅柿雞蛋面我可算做出來了。”
“那你想種什麽菜？”姜念念追問。
姜萬國幾口就嗦完一碗粉，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巴，而後認真的看着女兒。
他輕笑：“以前你媽經常說想有個自己的院子，想種點土豆、紅薯、胡蘿蔔和花生。”
“她喜歡田園生活，喜歡自由，所以隻要是種在土裏的東西，她都喜歡。”
“我這些年呢，也偶爾去後院鋤鋤地，但每次種下的種子都因爲沒空打理，結果都枯在地裏。”
“所以，如果有充足的時間，我不想去哪兒，就想在後院種土豆。”
他一個上市公司大老總，說出這話後，自嘲一笑，還警告姜念念：“這話别說出去，到時候那些家夥會笑話我。”
姜念念淺淺一笑，并沒有嘲笑他。
姜萬國工作太忙，别說空出一天的時間，他甚至早上在家吃飯的時候都是擠出來的。
少女站在家門口，目送父親的車漸漸駛遠。
良久，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蔣風鳴。
感受到目光的蔣風鳴轉動眼珠子和她碰了個正着。
“我想出去買點種子。”
蔣風鳴擰眉，心想：這是在征求他的意見？還是命令？
姜念念見他一臉吃了蒼蠅的樣子，跑到他面前，踮起腳，視線侃侃和他齊平，少女放緩的聲音很是好聽，像棉花糖：“可以嗎？”
她竟然在征求他的意見！
蔣風鳴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僅用了半秒立馬恢複日常的冰冷，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如果姜小姐願意保镖跟着的話，随時可以出門。”
按照以前姜念念的脾性，蔣風鳴隻要說讓保镖跟着，她就會像隻炸毛的貓一樣。
而，現在，她竟然點頭說：“好。”
少女蹦蹦跳跳回到屋裏，穿好鞋，拿了頂帽子，速度極快的站回蔣風鳴面前，朗聲道：“走吧。”
“你……你不介意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