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姜萬國所有的話都過了一遍，在想爲什麽他要編這個謊話？
如果真的隻是爲了找理由，那這個理由也未免太拙劣了。
姜念念思來想去沒個結果，思緒像一團亂毛線球。
她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冷靜下來之後，胃裏從同火燒。
少女摸了摸‘咕咕叫’的獨自，靠在飄窗台上，垂着杏眸看樓下已經被水泥填滿的遊泳池。
上次她被姜萬國的小情兒推進遊泳池裏，差點溺亡，之後，這遊泳池就被水泥填滿了。
雖然姜萬國并不是個好的丈夫，也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的确非常在乎姜念念。
梁玉如果真的不是她的親身母親
少女捂着胸口，每呼吸一下都極其難受，整個人陷入情緒漩渦。
十幾年的認知裏梁玉就是她的母親，突然被告知，十幾年的認知都是錯的。
她根本無法接受橫空出世的一個新母親，而且，還是一個因她而死的母親。
她無法隔着十幾年的距離和那位從未相知的新母親産生任何的情感。
她隻會難受梁玉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姜念念在真實和虛幻中迷失了自己。
一會兒覺得這件事可笑無比，一會兒覺得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她該如何自處？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又是姜萬國，他的聲音有些畏縮：“念念.多少吃一點東西，都是你喜歡吃的菜。”
“特意請的五星級酒店的廚子，很好吃的，我問過廚子，他說小孩子都喜歡吃，你你嘗一嘗，我給你房門口了，我馬上走，我走了哈。”
姜萬國把食物放下，然後離開，男人的腳步緩慢又沉重，走走停停，似乎回了幾次頭，最後消失在走廊。
姜念念的視線落在緊閉的房門前，她心情極其複雜。
如果擱以前，姜念念可能會賭氣不吃東西，但現在她不會。
她已經不是幼稚的小孩，一生氣就用不吃東西來抗争，她還要養精蓄銳的回到A市，還要想辦法逃離這裏，身體就是本錢，不能拿來賭氣。
少女拉開房門，門前地闆上有一個托盤，上面有幾碟擺盤精緻的菜肴，還有一碗滿滿的白米飯。
當她端起托盤時，身子頓了一下，因爲在托盤下面竟然壓着個相冊。
相冊的黑皮包邊經曆了歲月的蹉跎已經掉皮發白，姜念念是美術生，對物品留下的痕迹頗有研究。
從相冊的邊緣折痕來看，一定有人經常翻閱。
隻是，這本相冊姜念念沒見過。
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好奇，即便姜念念的内心極力不想接受事實，但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不打開這本相冊，她覺得這本相冊就能解釋自己滿腦子的疑惑。
少女端坐在書桌前，昏黃的台燈照亮一側飄香四溢的菜肴，同樣也照亮一本富有年代感的黑皮相冊。
不誇張的說，她掌心全是汗。
姜念念的掌心蹭了蹭褲子，然後才翻開那本厚重的相冊。
她緩緩打開第一頁時
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她瞪大雙眼，猛地蓋上黑皮相冊。
怎麽可能是她！
是那晚把姜念念推進遊泳池的女人！！！
姜念念把相冊推遠，呼吸翁亂，渾身緊繃顫抖，那種如惡魔般存在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就如果上刑一樣難受。
她緩了差不多五分鍾之後，才開始對于剛才晃眼而過的女人産生懷疑。
“不對.不是她.”
姜念念再次翻開相冊後，語氣極其肯定：“不是她。”
相冊裏的女人不是那晚推她進遊泳池的女人。
雖然兩人面容極其相似，但相冊裏的女人那股溫婉神韻和流暢自然的臉龐和那晚猙獰可怖的女人根本不是一個人。
長發，杏眸，櫻唇，白色的連衣裙，陽光明媚的天氣。
照片裏的女人淺笑安然，姿态端莊站在姜萬國的身側。
一對壁人。
雖然現在姜念念還沒辦法接受這個描述。
她忍不住往下翻，每一張好像都能冒出粉色泡泡，裏面的山會動，水會流，人笑的歡愉。
照片裏眉眼舒展的姜萬國，姜念念是第一次見，這和過去十幾年對他的刻闆印象不一樣。
從前，他也和梁玉拍過照片，稱爲全家福的那張照片，卻滿是死闆嚴肅；現在回想，那張照片，隻有梁玉和姜念念兩個人笑的像一家人。
在翻動相冊的時候，姜念念注意到每張塑料封膜上都有圓圓點點的水漬，指腹摸起來還有細鹽的摩挲感。
她知道，是幹掉的眼淚。
晚秋的風吹動白簾，姜念念閃着碎光的眼眸看到樓下有個枯寂的老頭，一個人曬着月輝喝着紅酒。
不知道爲什麽，眼前的畫面刺痛了姜念念的雙眼，她有很多話要問，于是起身，拿着相冊下樓。
“我本不想讓你以這種方式和她見面的。”姜萬國聽到女兒的腳步聲，沙沙的嗓音摻在冷風裏：“想問什麽便問吧。”
他也該從夢裏清醒過來了。
“爲什麽她的臉”姜念念不知道怎麽稱呼，一句話說了一半，語言組織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半句。
但，姜萬國是聰明的，就算姜念念一句話不說，他也知道她要問什麽。
“坐下吧，這個故事講出口有點難受，念念，我可以慢慢說嗎？”他或許自己沒發現，聲音在抖。
兩父女有多久沒有坐在一起說話了呢？
好像從六年前，姜萬國和梁玉離婚之後就沒有這個畫面。
此時此刻，清冷的月輝從薄雲中灑下，落在姜萬國的身上，那股滄桑的感覺好像更加明顯了。
姜念念頭一次察覺，原來他已經這麽老了。
“你是不是覺得沁沁和夏芒長得很像？”他嘴裏說的沁沁是胡沁，夏芒自然是将姜念念推下遊泳池的惡毒女人。
“其實一點都不像。”姜萬國抿了一口紅酒，眉眼疲倦：“沁沁的眼睛裏有星星，很亮很亮的星星，她溫柔似水，說話總是吳侬軟語。”
“夏芒呢，眉眼總有股煞氣，目的性太強，就算她把自己整成沁沁的模樣，也沒辦法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