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回來，臉色發白，一身濕漉漉的，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在廚房煮雞蛋。
等到雞蛋煮熟了，撈出來放在冷水了降溫，她坐在餐桌上，将雞蛋剝了殼，然後囫囵塞進嘴裏。
“念念，你說句話呀。”
少女咀嚼着雞蛋，然後強裝鎮定：“媽，你把這兩萬塊錢還給霍祈，讓他搬出去吧。”
梁玉看着女兒拿出來的兩萬塊錢，那沓錢零零散散，能夠看的出是她湊出來的。
“怎麽了呀……這又是？”
怎麽出去買了個藥，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念念，阿祈他是個好孩子，我知道的，他晚上沒回來是因爲要守機車行，他可能沒和你說。”
就在梁玉以爲兩個孩子鬧矛盾的時候，看到姜念念泛紅的杏眸，就覺得不對勁。
“我知道。”姜念念頓了一下，說：“我昨天在醫院碰到周阿姨。”
“周阿姨，哪個周阿姨？是霍祈媽媽周倩茹嗎？”梁玉倒還有印象，畢竟之前住在同一個小區。
她知道周倩茹那個女人是個軟刀子，說話聽着溫溫柔柔，但實際上一下下紮在人心坎裏。
“她……說了什麽？”梁玉明知道是些不好的話，還是多問這麽一句。
她年過四十的人了，對于這些事情，自然比姜念念一個小孩要了解的多，隻不過，在和霍祈相處的這段日子，她已經産生了一切順遂的幻覺。
等到，真的反應過來，心下一沉。
梁玉垂眸看了看自己粗糙幹裂的手：“念念，你喜歡阿祈，阿祈也喜歡你，這件事，媽媽去找你周阿姨溝通。”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父母還包辦婚姻的，說出去可别讓人笑話了。”梁玉說着解開身上的圍裙，扶着門框，從鞋櫃裏拿出最貴的那雙高跟鞋。
很久沒穿，邊緣的膠有些開了，但不經意看，看不太出來。
梁玉也沒有選擇，這是她最體面的一雙鞋。
“媽～”少女聲音翁翁。
姜念念腮幫子鼓鼓囊囊，雞蛋在嘴裏還沒嚼完，她胸膛震顫，滾燙的熱淚從嘴角滑落。
梁玉停下拿包的動作，心疼的看着女兒隐忍哭泣的模樣。
忍了很久吧。
從拿出那兩萬塊錢開始，姜念念就不停的吸鼻子，一定是很傷心，所以剝雞蛋的手才會那樣顫抖吧。
“對不起，……念念，是媽媽沒本事。”
姜念念搖頭，眼淚簌簌往下落：“媽，和你沒關系，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他不該被我耽誤，霍叔叔身體不行了，他該回去，霍家也需要他。”
“他不該在我身邊過平淡生活。”
縱使姜念念擦掉眼淚，故作輕松的說出開朗寬慰的話，梁玉隻一臉愧疚的站在門口位置。
她幹裂的手指扣着包的背帶，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就在兩母女相視無言的時候，梁丞丞小小隻在慢慢靠近，他走到姐姐身邊，攤開小肉手掌：“芳芳給的巧克力，她說吃了人會變開心。”
小家夥的葡萄大眼閃着期待的光，他雖然不太明白媽媽和姐姐在商讨什麽，但是他知道姐姐哭了。
所以，他把自己僅有的一塊巧克力，送給姐姐。
他希望姐姐開心。
在看到梁丞丞手心的巧克力時，姜念念那顆破碎的心，有那麽一點微熱。
家人，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少女含着淚，抿唇微笑，她接過巧克力，而後，緊緊抱着梁丞丞弱小的肩膀。
“謝謝你，丞丞，姐姐……很開心。”
“那姐姐爲什麽還在哭？”
“這叫，喜極而泣。”姜念念咬着下嘴唇，壓制住喉間抽泣。
梁玉垂眸，再也忍不住眼淚。
她是家長，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就假借上廁所的名義，捂着嘴哭。
姜念念收拾好情緒，拿上自己和梁丞丞的書包，她靠近廁所，能夠隐隐聽到裏頭壓抑的啜泣聲。
少女裝作不知道。
“媽，我先去上學了，順路把丞丞送去幼兒園。”
梁玉緩了幾秒，聲音不太自然：“昂。”
姜念念出門前看到餐桌上的兩萬塊錢，再次提醒：“媽，你記得把錢給他。”
梁玉隔了很久，聲音悶悶：“嗯。”
一夜秋雨過後，氣溫好像降了好幾度，太陽隐在薄雲後，斂去光芒。
姜念念出門的時候，碰到從對面雅蘭小區出來的段電。
雖然兩人是住對面小區，但很少會有機會碰到一起上學，甚至因爲霍祈的原因，兩人一起放學回家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姜念念同學！這麽巧，這是……”
“我弟弟。”
“長的還挺可愛的，沒想到你還有個這麽小的弟弟呀。”
“嗯。”
“對了，今天你比賽，昨天休息的怎麽樣？”段電和姜念念并排走，視線總關注着她。
當他問出這句話後，才看到她臉色蒼白，眼角泛紅，神色有些迷惘。
“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怎麽臉都是白的？”
姜念念牽強笑着，搖了搖頭，她沒再說什麽話，段電也不多嘴，隻是默默陪着她送弟弟去幼兒園，然後兩人繞路一起去了學校。
沿路，人行橫道上是一排法國梧桐的樹影，北風呼嘯而過，黑色樹影搖曳生姿。
少女身着白襯灰黑百褶裙，纖細身影穿梭在黑灰樹影中。
段電腳步微落少女一截。
他故意的，他就喜歡默默的看她背影。
其實不看臉也能知曉人的情緒，看背影就足夠了。
人在開心的時候，步伐輕盈，肩頸放松，脊背會帶着輕微晃動，速度慢慢快快。
人在難過的時候，步伐沉重，肩頸僵硬，脊背一闆一眼，就像個隻會邁腿走路的機器，前進速度很快。
很顯然，姜念念是後者。
而且，段電發現，她一路緊攥着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段電很擔心，從運動會開始，就一直守在姜念念身邊。
“欸，姜念念，聽說你報了四個項目，你是真的喜歡運動，還是沖着獎金去的？”說話的是人韓霜身邊的人，叫紅果。
不得不說，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韓霜就一直躲在遠處做個局外人，觀望自己昔日的姐妹對姜念念進行不友好行動。
這個叫紅果的，平日裏碰到姜念念，沒少譏諷挖苦。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家裏缺錢，平時看你課間還畫插畫，家裏窮成這樣，還上什麽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