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金門人聲鼎沸，地下室裏充斥濃郁的男性荷爾蒙。
擂台上的人肉拳相向，血眸，熱汗，肌肉膨脹翕動，猶如出籠的困獸。
台下觀衆手裏攥着人民币，嘶吼聲、叫嚣聲、憤怒聲皆有之。
“幹他！幹他！”
“漂亮！”
直到下半夜，人潮終于褪去後，金門搏擊俱樂部的地下室裏，滾燙的氣息也悄然散去。
深夜十二點。
陸蕭鳴從路邊便利店裏買了袋冰塊，然後上車摁在霍祈青紫的嘴角。
“真搞不懂，你都赢了，幹嘛還挨那一下。”
就在剛才，霍祈在金門搏擊塞場上，明明已經将對手完全壓制，他卻像是主動把臉湊到人家拳頭邊似的，然後挨了一拳。
陸蕭鳴對着行爲表示一百個不理解。
霍祈推開礙眼的冰袋，兩指飛快的在數錢，還不忘出聲譏諷一句：“你管這也叫傷？”
“非得見骨見肉才叫傷？”
霍祈數完錢揣兜，側頭壞笑：“我不受傷，怎麽讓人關心？”
陸蕭鳴系好安全帶，驅動車，聽他這話裏意思，就覺得不對勁。
雖然不太贊寓這種自殘式的苦肉計，但是心裏隐隐對霍祈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多了份好奇。
“去哪？”
“你把我放雅正小區門口就行了。”
－－－
已是深夜，雅正小區裏萬籁俱寂，穹頂一輪柔和滿月，灑下薄薄銀輝。
姜念念又在挑燈畫稿，在她強制性的逼迫下，總算畫出一副能入眼的畫稿。
即便是這張畫稿是她搶忍着不撕毀，才留下的。
她已經不敢強求自己畫出優秀作品，因爲再優秀的畫手，先得要吃飽飯。
先活下來，再完成夢想。
當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時，她知道距離交稿子的時間又少了一天。
她摘下耳機，揉一揉酸脹的脖子，伸了個懶腰，扭頭看向木床上呼吸輕緩的梁丞丞。
少女心頭一暖。
爲了能夠漂洋過海回家，她在R國已經苦苦掙紮了六年，所以眼前的這點小小困苦，不算什麽。
姜念念放輕腳步，出門喝水。
走到喝水的台面，她才看到一碟已經發黃的蘋果，在碟子下面還有一張紙條。
［不要焦躁，有事，哥解決，吃點蘋果，放松一下。］
是霍祈的字迹。
姜念念拿着紙條，嘴角輕笑。
雖然蘋果放太久顔色已經發黃，口感也不太好，但她還是全部吃了。
畢竟這都是母親做手工掙回來的錢，怎麽能浪費呢？
姜念念喝了水，吃了蘋果，把客廳燈都關了，準備上個廁所就回房睡覺。
廁所是年代感十足的磨砂玻璃門，姜念念上完廁所，摁下沖水鍵，回頭就看到廁所門口站着個男人黑影。
透着磨砂玻璃門，男人的黑影完全倒映在門上。
他一動不動，像幽靈一樣出現。
吓得姜念念都不敢說話，雖然猜測到了是客房住的那個獨眼大叔，但她還是順手拿上角落裏倒着瀝水的拖布，慢慢靠近廁所門。
少女用拖布的棍子，橫在門把手，這樣就算打開門，對方也不會馬上沖進來。
‘咔‘的一聲，姜念念解開了反鎖，她緩緩扣動門把手。
隔着門縫，廁所的白熾燈照在大叔滿是斑點的臉上，詭異且渾濁的獨眼，他落在姜念念身上的視線太過于露骨。
即便是姜念念早就有了心裏建設，還是被吓的立馬關上了廁所門。
“上廁所。”大叔的聲音終于在廁所外響起，陰沉的像藏匿在陰暗角落的生物，聽着很不舒服。
短短對視的幾秒，姜念念的後脊出了一層薄汗。
她悄然的拿掉橫在門把手裏的拖把棍，再次打開門時她還是深呼吸了好幾下。
少女幾乎是從廁所沖回房間的，她一點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關上門後，她汗濕的脊背貼着脫皮的木闆門，允自喘息着。
“姐姐～你怎麽了？”
是姜念念動靜弄得有點大，把梁丞丞弄醒了。
小家夥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睡眼。
姜念念利索的反鎖好門，然後坐到他床邊上，摟着他躺下，安撫：“沒事，丞丞繼續睡覺。”
她輕拍着小家夥的脊背，隻是稍微哄了幾分鍾，他就立馬陷入夢鄉。
而姜念念睡不着的，她頭痛欲裂，胸口發悶，即便走到窗邊，夜風微拂臉龐，也無法舒緩她的胸口的脹悶。
于是，她換了鞋，下了樓。
少女到小區對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瓶荔枝味的雞尾酒，酒精度數不高。
她在樹影下抿了幾口雞尾酒，晚風吹走她滿身的虛汗，胸口郁氣也消散了些。
茂密樹影剪碎昏黃路燈，搖曳晃動的碎星在少女頭頂飄蕩，亂舞的烏發遮住她疲倦的眸子，櫻唇染上荔枝香。
就在她手裏雞尾酒見底的時候，少女突然往樹後面躲。
須臾，她才探出身子，視線淩厲的追上一個鬼祟男人身影。
是那個獨眼大叔。
他壓低帽檐，背有點駝，褲兜裏揣着個鼓鼓的東西，在閃身進暗巷的時候，大叔左右警惕的看了下。
姜念念将空瓶雞尾酒立在樹下，然後也利索閃身進了暗巷。
她并非多管閑事的人，隻是想找到足夠的證據，然後說服母親不讓這個大叔住在家裏。
她一直反感這個獨眼大叔，潛意識裏反感。
就算他的存在給家裏減輕了一部分經濟壓力，姜念念也拎的清。
錢，她以後可以掙。
家的安全，可不能掉以輕心。
暗巷潮濕，散發出一股下水溝的惡臭，月輝和路燈都照不到這裏。
肉眼隻能分辨黑和灰。
少女在暗巷裏走了一會兒，就聽到男人隐隐壓抑的喘息聲。
姜念念立馬不動，肉眼在黑暗裏待久了慢慢分辨出人影和物體。
然後，她就看到男人對着牆壁粗聲喘息。
“喂！”姜念念大喊出聲的同時，打開了手機手電筒。
冷白燈光打亮暗巷。
姜念念這才看清楚，那個獨眼大叔，手裏拿着個黑色胸衣包裹着他的——
或許是被突然出現的人吓到，獨眼大叔的褲子突然掉下來。
“啊！！！！！”少女吓的手機都掉了，扭頭就往外沖。
“站住！臭丫頭！”身後的大叔低憤的聲音，由遠到近，他沉重的腳步聲也在暗巷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