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恻氣沖沖地走出來,阿強便迎了上來。
“怎麽了?”
姜恻搖搖頭:“沒事,對了,我跟你提一嘴,千萬别聽他給你算的那些東西。”
“爲什麽?大家都說很準的。”
阿強有些不解。
“就是因爲算得準我才讓你别聽。”
姜恻攤着手:“你聽他給你說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還什麽貪狼入命又逢煞,你想想你自己,想想你家裏人,要是真給煞了,你們一家這輩子不就完了?
别想着去賭,十賭九輸,還有一個早晚栽跟鬥。
反正我提醒你了,聽不聽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認識你很高興,你就當是我對你的忠告吧。”
說罷,姜恻丢下一臉疑惑的阿強離開了莊園。
不多時,阿強突然被吵鬧聲吸引了注意,回頭看去,竟是寂風說大師身體有恙,今天不能再爲大家提供幫助了。
面前是一片嘩然,阿強卻是好奇,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麽。
突然,他的電話響了起來,阿強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一道隐隐有些竊喜的聲音:“強哥,有個老闆找上我哥,說有人欠他錢老是不還,想找人教訓教訓,事成以後給我們一人兩萬塊錢,怎麽樣,去不去?”
阿強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不過卻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來剛剛姜恻的話,突然醒悟了過來,沒有被心裏的貪念所左右,終于還是說了句:“不去,找别人吧。”
與此同時,姜恻卻悶悶不樂地在路上晃悠。
他越想越不對勁,緣心這麽老實一個人,爲什麽會幫饕鬼做事,退一萬步,就算跟饕鬼沒關系,但是巫毒娃娃确實貨真價實的,裏面甚至還有詐屍了的嬰兒骸骨。
如果是按緣心的性子,他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除非前面十多二十年他一直在裝作丁真,但是自己跟他一起長大,如果他從四五歲就開始裝,還能瞞過所有人,怎麽想都有點離譜了。
而且提起師父和其他師兄弟,緣心就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雖然嘴上什麽都不承認,但是憑借姜恻對他的了解,很明顯就能看穿他這拙劣的演技。
難不成他們都跟緣心是一樣的境遇,一家人整整齊齊一起下海了?
姜恻的表情有些凝重,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按理說我這種成分,家庭背景不該有這種污點啊,不說滿門忠烈,也得是都是本分人才對,大師兄就算了,其他人不應該啊。”
不過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姜恻思考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一個普通人,憑什麽能被用來當門面擔當?
緣心現在都成大師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該神話了?
那問題來了,他到底有什麽核心競争力能得此重用?
姜恻剛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就曾經懷疑過斥責自己快成兇煞的師父不簡單,現在想來,恐怕自己還是保守了。
憑自家師父的關系,一個普通人都能這麽鍍金,要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會怎麽被供起來,那簡直不敢想。
姜恻一拍大腿,突然悟了:“我說這麽急着趕我下山,有發财的路子想孤立我是吧!”
然後姜恻就更加悶悶不樂了。
他的心态就是,又怕兄弟過得苦,更怕兄弟開路虎,雖然嘴巴上說不相信緣心,但是他這麽誠懇地保證自己沒有受到蠱惑,姜恻其實還是聽進心裏了。
以前小時候緣心保證會幫自己背鍋的時候,确實是被吊起來打都沒承認,頂多就是事後一臉郁悶地吐槽一句“你怎麽不跟我說你犯的事兒是偷功德箱?”,那叫一個鐵骨铮铮,印象裏緣心這麽鄭重說明的事情,都不是在騙人。
那就隻能說明自己的猜測很可能就是真的,他們确實沒受饕鬼的蠱惑,完全屬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集體下海。
突然,姜恻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疑問。
如果是這樣,那爲什麽他們不帶上自己,難不成他們覺得自己太善良,幹不了邪修的活?
或者是因爲是在他們在這一年裏遭遇了什麽事情,才導緻他們失了足,來不及告訴自己,還是說害怕被充滿正義感的自己辱罵擡不起頭來?
隻能說,都有可能。
“該怎麽辦呢”
姜恻歎了口氣,癱在了路邊的長椅上,倒是剛剛放了狠話說要去找二師兄,但是上哪找呢?
他倒是有心去驗證自己的猜想,但奈何實在沒有辦法,畢竟一年多不聯系了,以前大家也都沒有手機,隻有二師兄偷偷看電影買了個手機,但是離别的時候還送給自己了,現在除了托夢,他是想不到一點能聯系上師父或是師兄弟們的辦法。
“算了。”終于,姜恻坐直了身子,拿定了主意:“反正原本也是打算接觸饕鬼的,之後從饕鬼嘴裏再多了解了解吧。”
随後,他起身,晃晃悠悠朝城外闾山走去。
洛城,夜晚。
一家咖啡廳裏,四個光頭正坐在一起,滿臉肅穆。
其中一個長相最爲陰柔俊美的光頭闆着一張臉,問道:“都沒有走漏風聲吧?”
“二師兄,放心,接到你電話的第一時間我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短暫離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模樣憨厚的光頭卻是一臉怒氣:“敢動小師弟,一會兒我去把他徒弟給做了。”
“诶,出家人慈悲爲懷,四師兄莫要沖動,做他就行了。”另一個和善的光頭安撫道。
“他徒弟就算了,已經被小師弟做掉了。”緣色擺擺手:“我剛剛收到的消息,就是他徒弟犯的事兒,害小師弟生我們氣了,緣心下午剛被罵了一頓,你們看看,這已經嚴重破壞我們家庭和睦了,我看這樣吧,我也把他老婆帶走,破壞破壞他的家庭。”
“那怎麽說,就把他老婆帶走了事,不弄他了?”
憨厚光頭皺了皺眉頭。
“弄啊,怎麽不弄?”緣色一拍桌子:“别弄死就行,歸元無極不好找,而且柏青跟了師父這麽多年,弄死了面子上也過不去。
對了,五師弟,你跟柏青交過手,你跟我們大緻說一下,大概什麽程度能讓他不至于死但是很難受?”
和善光頭剛要開口,緣心卻打斷道:“不妥,如果真像你們說的給他打成了半死,萬一讓守門人知道了,肖林帶人打過來,柏青肯定頂不住,如果洛城丢了,師父肯定會生氣的。”
“什麽意思,合着就意思意思?這種事能就意思意思?”
緣色瞪了緣心一眼。
“你聽我說完啊倒是。”緣心歎了口氣:“你們忘記我會替命術了?
到時候找個他的至愛親朋什麽的一綁定,你們随便怎麽打,他都會有感覺,疼痛,苦楚,甚至瀕死的恐懼,一樣不落,隻不過他是不會死的,而是讓他親近的人替他死,這樣不是就兩全其美了嗎?”
緣色一愣,大喜:“論卑鄙還得是三師弟啊,這一點你們兩個要好好學習。”
另外兩個光頭聞言也是豎起大拇指,稱贊道:“三師兄你真是歹毒啊!”
緣心一臉無奈:“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
“好,那就這麽定了,出發吧。”
而後,四個光頭趁着夜色前往了洛城的饕鬼位于一家KTV的秘密基地。
根本都不用出示什麽身份證明,光是憑着他們四個的臉,就是一路綠燈,來到了柏青最爲私密的個人區域。
穿着西裝的柏青戴着金絲眼鏡,兩鬓有些發白,俨然一副中年成功人士的模樣。
見到四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隻是隐隐覺得有些來者不善。
他不安地起身,安排人上茶,而後小心翼翼地問:“有失遠迎了,請問幾位.”
緣色端着茶,呡了一口,開門見山道:“聽說你徒弟死了?”
柏青臉色一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前段時間外出的時候不慎失了事,都怪他太過急功近利,想要從守門人手裏搶一尊已經成了厲鬼的屍王不說,甚至還想将那些守門人一網打盡,結果卻是栽在了他們手裏不說,還搭上了一個五氣朝元的元老,唉,實在是讓我失望。”
“那兇手抓到沒?”
緣色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柏青搖搖頭,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恨意:“我早晚會抓到的,到時候我會把他扒皮抽筋,以慰藉我徒弟的在天之靈,多謝你們關心。”
聞言,緣色幾人對視一眼,都是嗤笑了一聲。
柏青雖然對他們的行爲心有不滿,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好故作不解:“你們這是.”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那憨厚光頭,姜恻的四師兄抽了個大嘴巴子:“還扒皮抽筋,給你臉了是不是?”
柏青捂着火辣辣的臉,滿眼的不可思議。
緣心放下手中的茶杯:“實不相瞞,被你徒弟盯上的守門人裏面,有我們的人,不僅是我們的人,更是我們的小師弟,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我們家師弟技高一籌,恐怕就死在你徒弟手裏了。”
“這這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啊,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柏青的腦袋一下就炸了,他是清楚這幾人的脾氣的,分開來還聽講理的,但是隻要緣色領頭,純純就是一幫土匪,全員惡人,所以他才一直這麽謹慎,保持敬而遠之的态度,可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麽大的恩怨,這幾個人根本就是找事兒來的。
上一秒柏青口中的愛徒,此刻已經被他打上了逆徒的标簽。
死了還給爲師找麻煩,真該死啊!
“沒有人告訴你是正常的,我們也剛剛知道,但是你放心,誤會是肯定沒有誤會的,我也把話挑明了,今天我們就是替我們師弟出氣來了,所以你準備準備吧,夜還很長,我們慢慢來。”
緣色笑眯眯地說道。
隻是這笑容在柏青眼裏是如此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試探着問道:“這個.教主他知道嗎,我可不可以,找教主驗證一下?”
“别驗證了,大家時間都緊,實在不行過幾天你去找他老人家告狀也行,但是今天你就别胡思亂想了,老實一點,不會痛的。”
望着緣色魔鬼低語的模樣,柏青内心直呼信你就有鬼了。
而緣心這邊也沒閑着,早就準備好了一具嬰兒骸骨:“那個,柏舵主,麻煩你把你最好的朋友叫出來一下。”
“你你要做什麽?”柏青無比緊張。
緣心笑笑:“正如我師兄所說,我們考慮到你畢竟兢兢業業這麽多年,肯定不會難爲你的,所以決定讓其他人替你去死。
但是爲了表示我們的确很生氣很苦惱,所以這個人必須是你最好的朋友,當然,沒有也沒關系,你的妻子孩子,爸爸媽媽也是可以的。”
“我都沒有。”柏青臉色鐵青。
緣心拿着骸骨,無奈地看向緣色。
緣色大手一揮:“那這樣吧,爽快一點,洛城我們就不要了,你去其他地方發展,你這些年來的心血一會兒我們一把火給你全燒了,怎麽樣?”
“你們瘋了?!”柏青終于繃不住了:“我任勞任怨這麽多年,就因爲我死去的徒弟犯的錯,你們就要遷怒我?遷怒我就算了,連教主的布局你們都不惜要破壞,你們真的就什麽也不在乎了?”
姜恻的五師兄面露猶豫:“二師兄,我也覺得有點過了。”
柏青面色稍霁,正要開口,卻聽見他接着說道:“洛城還是不能丢的,反正三師兄那邊剛剛發展起來,不如讓他回來接管洛城吧。”
柏青一愣,下意識道:“那我呢?”
“關我屁事。”
“你也看到咯。”緣色聳聳肩:“所以你還是乖乖聽話,去找個願意替你死的人吧,我們完事兒就走,當然,以後小師弟還會不會找你麻煩,那就不歸我們管了,那是你們自己的恩怨,我們隻是做一些師兄應該做的事。”
柏青咬着牙沉默許久:“我不會忘記今天的恥辱的。”
緣色偏了偏頭:“你忘記又怎樣,不忘記又怎樣?難不成你還有别的去處麽?忘了當初你是怎麽被天師府打成喪家之犬的麽?”
柏青的拳頭攥緊又松開,長吐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認了命:“好,你們等着,我這就去安排。”
見柏青離開,姜恻的五師兄才有些不安地問道:“會不會真有些過了,要是給他逼急了,背叛師父可怎麽辦,我們指不定得被大師兄怎麽針對呢。”
緣色樂呵呵地看了看緣心,後者一邊擦拭着骸骨,一邊從容地解釋道:“逼急了有可能,但是他不可能背叛的,從他加入我們的那一天起,師父就給他下了禁制,如果背叛,那就砰!爆炸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