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恻并沒有将自己的想法和張擇行會來的事情告訴玄清他們,所以幾人從頭到尾都是一頭霧水的。
他們隻是隐約感覺,天師府跟守門人可能背地裏達成了什麽共識。
但他們也沒想過是姜恻在主導這一切,畢竟老天師會聽他的,這件事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去一趟吧。”
張擇知對高松說道。
高松稍作猶豫:“我能帶上一些信得過的人嗎?”
“随你。”張擇知說罷,便要離開:“抓緊時間, 我在外面等你。”
至始至終,姜恻都隻是作爲旁觀者看着這一切。
從他提到天師府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給摘了出去。
這當然是他跟老天師約定好的,這一次的計劃,同樣也是天師府的投名狀。
老天師雖然不願意針對道門做文章,但是過去跟守門人友好的關系如今已經不頂用了,或許是膨脹, 也或許是低估了守門人,導緻他的所作所爲已經被魏老所知曉。
他的行爲無異于是一種背刺, 不義在先,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他也隻能答應姜恻的要求,用闾山派來開刀。
說是調查,但是等到高松真的到了天師府,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就不好說了。
大概不會是好結果。
姜恻原本是打算讓闾山派就此消失,但考慮過後,覺得現在不宜搞出大動靜,因爲随着知曉的越多,他就越是對守門人産生了懷疑。
他如今也不是小白了, 遇見過這麽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明白大家雖然都是靠功德修行,但功德論迹不論心, 即便有大功德, 也并不能判斷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至少就守門人來說,他終歸覺得有些可疑。
因爲維護和平, 守護世界這種目标,實在太過假大空了, 世界上有這麽一個兩個大公無私的人是很正常的,但是一個如此龐大的團體,依靠的聚集在一起的信念會這麽抽象,他是想不通的。
肯定有什麽目的,隻不過現在不知道罷了。
當下最要緊的是提升修爲,這樣才有足夠的資本參與到更高層次的角逐之中,但令人糾結的是,除非直接飛升半仙,不然到通天法師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如何提升卻能夠不被發現,是更值得思考的問題。
想着這些事,望着高松交代門人和在場的那些小觀主自己離開以後的事宜,随後離開了大殿,姜恻本該落井下石一番,但此時卻也沒什麽興趣。
想高興,卻高興不起來。
他已經能夠預見到之後的結果:闾山派勾結饕鬼的事情坐實,被所有正道不容,而後在老天師的煽動下,那些未曾正面面對過饕鬼的門派, 一定會對饕鬼更加痛恨,輕而易舉就能吸收到對抗饕鬼的大部隊中,就算有的門派還是不願意出力,有闾山派的前車之鑒,爲了自證,肯定也會出力,這樣魏老安排的事情就可以更加輕松的完成。
如果一切順利,那麽如果說以前還是跟饕鬼明争暗鬥小打小鬧,那以後局勢穩定下來,恐怕就是以守門人爲主導的跟饕鬼的全面碰撞了。
時間不多了。
就在這時,幾個小觀主的竊竊私語聲,吸引了姜恻的注意。
“你們說,高掌門不會真的跟饕鬼.”
“瞎說什麽呢?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聽說饕鬼是有在我們這邊出沒過的,我覺得高掌門不可能不清楚吧,但是他可一直沒有出手去剿滅他們。”
“捕風捉影的事情,怎麽能當真呢?饕鬼主要在西方和北方活動,沒聽說南方這邊有。”
“其實吧老方剛剛說的我也聽說過,好像是真的。”
姜恻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他們身邊,笑眯眯地問道:“幾位說的事情我還挺好奇的,能不能具體說說?”
“呃”
見姜恻被吸引了過來,那幾個小觀主都是一時語塞,而後面面相觑。
一個小觀主壯着膽子笑道:“還請您不要誤會,他們幾個随口瞎說的,當不得真。”
“說說嘛。”
姜恻循循善誘:“饕鬼的事情可馬虎不得,如果你們真的知道些什麽,又刻意隐瞞,那說不定就得請你們跟高掌門一起去喝茶咯?”
“别啊。”幾個小觀主當場臉就綠了。
以他們跟高松的關系,如果真要有什麽事是高松隐瞞了沒告訴他們的,就算他們真的沒有參與,外人也肯定不會相信。
天師府想處理高松可能麻煩,但是想收拾他們這些人可太簡單了。
他們又比不上闾山派家大業大,所以被姜恻這麽一威脅,就有人開口解釋:“姜兄弟啊,不是我們不說,實在是我們也不知道真假,純是玩笑話。”
“你就說你們知道的。”姜恻坐到了他們身邊,而後指了指同樣靠近的玄清他們:“要是真有饕鬼,高掌門不管,我們也能幫你們解決,這不是好事嗎?”
“這”說話那人稍作猶豫,跟其他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小聲地說道:“這我們也是聽說,您就聽聽就好。
其實是這麽回事兒,我們這樣小道觀,除了賺一些求簽之類的香火錢以外,平時也會下山幫人做做法事。
闾山派家大業大,所以這種生意一般都不跟我們搶的,我們各自負責各自的區域,一年到頭次數基本都是很穩定的。
但是從幾個月以前開始,來找我們做法事的人就少了很多。
最開始我們也沒當回事,直到有一次我們聚在一起,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然後我們一合計,幾乎整個閩城,來找我們做法事的人都少了很多。
我們就感覺不對了,調查以後就發現,有不少人開始去信巫了。
閩城情況複雜,包括闾山派最初都受了巫文化的很多影響,本來有人信巫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真正讓我們開始懷疑的是,這些所謂的巫,壓根就不是巫。”
姜恻皺皺眉:“你跟我擱這擱這呢?什麽叫巫不是巫?”
“您别急,我還沒有說完。”那人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們跟一些巫師也不是沒有接觸過,但基本都是蔔卦跳大神這種,可我說的那些巫,根本就不搞這些,我派弟子去探查過,那些人似乎建立了很完善的體系,說得難聽些,跟邪教似的。
但如果僅僅隻是邪教,都不值得大驚小怪,舉報就好了,可偏偏他們真的能做到通靈的事情。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遇到大事常常來道觀求簽,但後面都不來了,據說在他們那裏根本不用求簽蔔卦,弄個什麽巫術,就能心想事成,還有一個朋友,以前逢年過節就來燒香給死去的妻子祈福,後來也不來了,因爲他在那些人的幫助下竟然直接見到了亡妻的靈魂。
您說說,這種事情我們修道幾十年都從未聽說過,除了饕鬼,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這麽離譜?”姜恻有些驚訝:“你那個見到亡妻靈魂的朋友是不是姓唐?”
“啊?不是啊。”觀主迷茫地搖搖頭。
“那也有可能姓張?”
“不是,您問這個做什麽?”
“這樣啊。”姜恻可惜地搖搖頭:“我就說他沒有這麽愛老婆。”
幾個觀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決定聽不懂的話就不要多問。
“不過你說的這個,怎麽說呢,邪教?”
姜恻想了想:
“說不定這就是人家的核心競争力呢,這年頭誰沒點什麽秘術之類的東西,僅憑這點來判斷還是太武斷了,你們給高掌門反映了嗎?”
“說了,當然說了。”
另一個觀主情緒有些激動:“我們發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就說了,您可能不了解這種下山幫人做法事的委托,一趟就是好幾千甚至上萬,一年少了這麽多委托,對我們而言情況可以說是非常糟糕的。
但是高掌門他不管啊,他就整天說忙着闾山派的事務,實在忙不過來。
他倒也沒明确說不幫我們,就老是說先等他調查,這都調查一個多月了,還在調查,然後也沒個準信兒,跟踢皮球似的。”
“那确實挺惡心人的。”姜恻點點頭。
“那可不是嗎,他呃,也有可能是高掌門确實忙,我倒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有點着急。”
他剛想數落高松的不是,卻又意識到有些放肆,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隻是滿臉苦澀地看着姜恻:
“總而言之,經過我們私下裏的調查,幾乎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判斷,那些人就是饕鬼,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們,給我們做主啊。”
姜恻偏了偏腦袋,好奇地問道:“既然你們自己都能确定是饕鬼,幹嘛不自己動手?”
那人幹笑兩聲:“這不是這不是打不過嘛,大家都知道饕鬼兇殘,您看我們這都沒招惹他們,就能上門來挨個收拾我們,要是我們招惹了他們,什麽時候被滅門了都不奇怪。”
“說得也是。”姜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你們就是因爲高松遲遲不肯幫你們,所以也覺得他跟饕鬼有關系,是在刻意包庇他們對嗎?”
“可不敢這麽說。”之前高松還在的時候就一直表現得很有眼色的那個觀主開了口,連忙擺着手否認:“大家都是就事論事,沒有這麽多說法的。”
姜恻頂着腮,思索了片刻:“你們稍等。”
說完,他起身把玄清他們拽到了一旁。
“大家怎麽看?”姜恻詢問衆人的意見。
苦真對此很是不屑:“說白了就是沒有修行者的擔當,利益受損都是如此,如果沒有影響到他們,恐怕管都不會管,這些道門的人就是這樣,根本沒有我們佛門中人的慈悲心,更不會覺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胡說八道什麽呢?說他們就說他們,非要扯什麽道門?”玄清急了。
“哎哎哎。”姜恻連忙制止:“苦真大師,禁止修道歧視哈。
另外,我說的不是問你們怎麽看他們,我問的是你們對所謂的饕鬼有沒有什麽看法?”
靈尋口誦佛号:“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爲民除害的。”
“我贊成,如果真的是他們,那就沒有留下他們的道理。”秦申伯握拳道。
梁知車點點頭:“我也是一樣的想法,但不能因爲他們一家之言就信以爲真,必須得先查明真相再說。”
婁樂山也表了态:“其他的倒是無所謂,能騙到這麽多人當信徒,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陸雲你呢?”姜恻見陸雲一直不說話,便詢問道。
“我倒是都行,聽你們的就好了。”比起婁樂山,陸雲倒更像是真的無所謂。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定了吧,我們下山留宿一晚,明天我去看看是什麽情況,然後再做打算。”
姜恻一錘定音,決定下來了章程。
“你一個人去?”玄清有些擔心。
姜恻點點頭:“人多肯定容易打草驚蛇,人當然越少越好,您和苦真大師氣場太足了,一去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不對,而除開你們兩人,最合适的當然是我。
現在我的修爲最高,最能保護好自己,并且我也擅長變通,見機行事的話問題應該不大,我去的話風險是最小的。”
“得跟魏老說一聲吧?”苦真也不大放心。
姜恻搖搖頭,笑着道:“能不能确定還不一定呢,魏老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的,犯不着所有事兒都得勞煩他費心,如果事必躬親,那還要我們做什麽?至少得等有了成果再說。”
“說得也是。”
姜恻回頭,看向那幾個翹首以盼的觀主,揮了揮手:“一會兒把你們知道的有關那些人的信息全部寫下來給我,我會去幫你們看看的,如果真是饕鬼,那自然會解決,如果人家清清白白,那你們就自認倒黴吧。
我們守門人是一支有紀律有規矩的隊伍,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是同樣肯定也是不會錯怪任何一個好人的。”
“那就多謝使者了。”幾個觀主喜出望外,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連靠山高松剛被帶走的事兒都忘了。
他們的臉上仿佛寫着一句話:高松?不認識;姜恻?神中神!
肯定是我昨天沒更新的關系,導緻我人品敗壞,答辯雖然過了,但是被老師點名批評了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