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宮中貴人,對蕭風好奇已久。今日聽說蕭風觐見,特請恩旨,想請蕭風測字。”
嘉靖愣了一下,心想今天我還沒測呢。但他看了一眼黃錦的眼神,就微微點頭同意了。
“後宮婦人,确實對你耳聞已久,不過你一天也隻能測一個字,她們卻有許多人,你的身子骨受得了嗎?”
蕭風也愣了一下,心說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像是在說測字呢?他微微一笑,從容道:
“确實有心無力,還請黃公公回禀貴人們,今日且放我歸去吧。而且測字要準,最好還是能當面詢問。
我和貴人們見面也多有不便。若是萬歲恩準,我明日從司禮監請個助手來,協助我與貴人們溝通,可好?”
嘉靖笑着點了點頭,等蕭風走後,嘉靖看着黃錦給自己換香。
“黃伴,你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連朕都敢戲耍了?”
黃錦趕緊放下手裏的香,過來給嘉靖捶背。
“萬歲,蕭風也是一片好意,他見萬歲精神不佳,問奴才是否夜間睡的不好。
奴才說,萬歲修道精進,所以清心寡欲。
蕭風問奴才司禮監管轄的教坊司管事人員可能入宮,奴才不敢答應,說得萬歲同意才行。
至于貴人們要找蕭風測字的事,卻是早就有的。尤其是康妃和盧靖妃二人,早就對奴才說,等蕭風進宮時,讓我幫忙向萬歲請旨的。”
嘉靖歪頭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雖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想想蕭風也是一片好心,也就罷了。
蕭風溜達着路過醉仙樓,遠遠看了一眼人聲鼎沸的樣子,并沒有靠近,而是繼續往前走,一路走到春燕樓。
他今天管這個閑事,其實是挺冒險的。依仗的無非是和嘉靖師兄弟的名分,以及男人之間特别的相互理解。
黃錦肯陪着他冒一次險,依仗的同樣是嘉靖的絕對信任,以及他雖然不理解但是能感受到的男人的郁悶。
可黃錦的冒險是有回報的,不管嘉靖是否高興,他至少得了蕭風的人情,這是他最直接的回報。若是嘉靖高興,那就是雙重回報。
可蕭風冒險的回報是什麽呢?
這一點黃錦都沒想明白,就算嘉靖高興了,他也不過是在現有的親近關系中加深一點點,但若是嘉靖覺得他多管閑事,不高興了,那損失就很大了。
蕭風如此聰明,他不可能會做這種風險大回報小的事啊?這一點,直到蕭風都站在了春燕樓的門口,給嘉靖敲背的黃錦仍然沒想明白。
蕭風走進春燕樓,樓裏忽然安靜了一瞬間,然後爆發出一片歡笑聲,當真是莺歌燕舞,春意濃濃。
一向妖媚潑辣的媽媽燕娘,見了蕭風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過來相迎,說話也沒有平時那般響亮,倒有些小聲小氣的樣子。
姑娘們看到這一幕,笑得更歡了。正在屋裏努力的幾個客人,也被外面的歡笑聲驚到了,推開窗戶往外看。
“快看快看,這就是蕭風蕭大人。
上次我跟别人說我在這裏過夜,碰到蕭大人把燕娘拖進客房,還沒人信我!
我要出去喊人,讓他們看看,老子不是胡說八道的!”
他身邊的女人趕緊拉住他,急得直跺腳。
“你跑什麽呀,你這幹到一半就不幹了,可也得給全份的錢啊!
再說了,你還光着呢,往哪兒跑啊?不怕上街被人打死啊!”
蕭風敏感的發現姑娘們的臉上有一些不太對勁的表情,帶着探詢和捉弄,他立刻明白自己的市井傳言一定是已經傳開了。
燕娘咬着嘴唇小聲打趣他:“蕭公子,你今天是來玩的嗎?
想找哪個姑娘,我立刻趕走客人給你安排。就是看上哪個小厮了,雖然春燕樓不是做那生意的,奴家也肯定盡力安排。”
燕娘說完,也撐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顯然她們都知道這傳言荒謬,但蕭風好脾氣,她們也樂得取笑一番。
蕭風把臉一闆,眼神平靜的看着燕娘,她的笑聲漸漸變小,有些畏懼的看着蕭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玩笑開過頭了。
蕭風點點頭:“這個表情才像樣,保持住,跟我進屋來。”
當蕭風推門進了那間收費吓死人,經常空着的高級客房時,姑娘們又一次爆發出了歡笑聲。
燕娘狠狠瞪了她們一眼,搖晃着柳腰也跟了進去,心裏依舊惴惴不安,不知道蕭風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蕭風靠在高彈力大床旁邊,一個傾斜四十五度的光滑長椅上,感覺這長椅這般光滑,不知道是經過多少次打磨的。
“這椅子打磨的這麽光滑幹什麽,人坐上去不就滑下來了嗎?”
燕娘臉一紅,心想在外面還裝得那麽正經,一進屋就這樣了。
“蕭公子,就是要滑才好啊,你想想,姑娘嬌怯怯的,想逃也逃不了,爬兩步又滑回來,男人是不是特别有感覺?”
蕭風啞然,誰說社會在進步,科技在發展,在揣摩男人心裏這方面,這個時候的娛樂場所簡直登峰造極啊。
“燕娘,我有個問題,你得認真回答我,你能不能表現得更像良家婦女一點?”
燕娘嫣然一笑,心說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樣,都喜歡勾引良家婦女,勸風塵女子從良。
“蕭公子,别說良家婦女,你就是想讓我表現得像大家閨秀,也難不住我的。要不要我叫個女兒進來,扮做丫鬟助興?”
蕭風苦笑,想不到這時候就有沉浸式情景扮演服務了,真是太前衛了,難怪春燕樓的生意這麽好。
“燕娘,你誤會了,我明天要帶你進皇宮,你得把你在春燕樓裏這套風采收斂起來,否則萬一被人看見,你會倒黴,我也麻煩。”
燕娘用手帕捂着嘴,扶着木馬,笑得全身發抖,簡直是聽見了有生以來最好笑的笑話。
蕭風也不打斷她,笑眯眯的看着她,讓她笑個盡興。
畢竟在這春燕樓裏的姑娘,連媽媽都算在内,每天挂在臉上不停歇的笑容中,能有哪一刻是發自内心,笑給自己的呢?
所以即便此刻的歡樂如此短暫,可憐的不值一提,但蕭風仍然不願意打斷,不願意剝奪。
過了半天,燕娘才逐漸緩過氣來,用手帕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喘着氣笑道:
“蕭公子啊,你可真會開玩笑,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
我知道你們男人的癖好,姑娘玩膩了要換人;閨房玩膩了要換客房;客房玩膩了要換地方。
什麽公子和小姐啊,強盜和壓寨夫人啊,我都給客人安排過,年輕時也陪客人玩過的。
可是敢過皇帝瘾的,我還真是頭一次遇見,估計也就蕭公子你敢這麽幹吧,誰讓萬歲寵你呢。
不過蕭公子啊,你的皇宮在哪裏啊,是在蕭府裏偷偷裝修的嗎?這還真得去你府裏才敢玩呢。
否則在這客房裏,我們一群姑娘給你下跪叫萬歲,還不得被再抄一次家,再賣給教坊司一次?”
蕭風靜靜的看着燕娘,燕娘依舊笑得喘不過氣來,眼角的眼淚也越來越多,終于,她慢慢的停住了笑聲,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蕭風。
“蕭公子,你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蕭風沒理會燕娘的問題,隻是靜靜的看着燕娘,最後拿過她的手帕,給她擦着眼角的淚水。
“燕娘,你也是被抄家發賣,才到教坊司當官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