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雲就展現出了自己的才華。
就是這樣的一句詩,比之什麽銅臭更加的有價值。
之前,張春芳接受不了裴雲的置身事外,認爲裴雲對南宮倩蓉是沒有半點憐惜,說他可憎,他可惡。
可如今,這一句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光是: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這十四個字,就足夠說明一切。
若是沒有半點憐惜,怎麽可能作出這麽一句詩。
作詩都是有感而發的。
越好的詩,越能表現作詩人當時的感想。
那麽,能作出這樣一句詩的裴雲,他還可憎嗎?還可惡嗎?
确實,他隻用一錠銀子買了帕子,又想用一百兩銀子贖身。
可這都是銅臭味的錢。
這根本就不是他最有價值的東西,他最有價值的東西是他作的這一句詩。
對于南宮倩蓉,裴雲是把自己的才華賦予在她的身上。
這樣的人,你竟還說他可憎?說他可惡?
在這一刻,張春芳心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覺得自己是誤會了裴雲。
裴雲之所以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表示,不是他不在乎,是他不屑。
就如他說的。
我一生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
竟想用迂腐、可笑、膚淺這些詞來定義我……
張春芳對裴雲的評價完全不一樣了。
這樣的人,他的高度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
再次打量着裴雲。
他是那麽的氣宇非凡,可他的穿着又是什麽普通。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了,他已經不居于外表的普通了。
比起他的才華,外表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不得不說,當一個人腦補起來是可怕的,張春芳就已經對裴雲進入了腦補的階段……
這就難怪了,自家女兒會白給。
往日裏,多麽乖,多麽聽話的女兒竟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把自己的清白給了一個男人,甚至願意做出淨身出戶的決定。
這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可如今一想,她明顯是看到這個男人身上的好。
就一句: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這放在任何青樓女子身上,都是招架不住的。
一想到這,自己女兒的選擇就讓人理解了。
張春芳的心裏在做着抉擇。
如今爲南宮倩蓉覺得不公的想法已經沒有了,那麽事情問題就隻剩下一個。
贖身的價錢不合适。
一百兩銀子,即便加上南宮倩蓉的積蓄,也遠遠達不到自己心裏的價位。
可這是建立在對方是個普通少爺的身份上。
對方并不是普通的少爺,而是有大才華的詩人。
所謂佳人配才子,這會是一樁美談。
若是把作的詩傳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而這樣的轟動是能帶領聞香樓名聲的。
想想看。
自家女兒得到了大詩人的親昧,作出了這麽絕美的詩。
一下子,聞香樓就會變成遠近名揚。
這麽一來,就會有慕名而來的客人,聞香樓的生意就會更好,會賺到更多的錢。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這會是一樁美談。
要是今天的事情沒能成,最後是一拍而散,甚至真的出現南宮倩蓉不活的事情。
結果就是,聞香樓變成臭名昭著。
大家都會知道是聞香樓棒打鴛鴦,活活拆散了一對才子佳人。
到時就是,客人對聞香樓嗤之以鼻,賺的錢就會變少。
作爲一個資本家,張春芳必須算清這裏面的得失。
一個合格的資本家,不能隻看到眼前,目光更需要放長遠。
在對待客人這一點更要因人而異,是見到什麽人就說什麽話。
在對待普通少爺時,是一個态度。
在對待大才華的詩人時,又是另一個态度。
目标是普通少爺講的自然就是錢。
目标是大詩人,就要計算牽扯到的更多利益。
若是之前的裴雲,是不可能讓張春芳賤賣女兒的。
可如今的裴雲,張春芳在想着,賤賣女兒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張春芳心裏在糾結着。
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了小岚的聲音。
小岚隔着門喊道:“媽媽,主子到底怎麽樣了,我看到有官差大人來找樂子了,要不我去把官差大人叫過來。”
這話一傳進屋子裏。
屋子裏的氣氛驟變。
真要找官差來處理,事情就鬧大了,結果隻會更糟糕。
若不是逼不得已,張春芳是不想讓官差來摻和的。
張春芳也看得出來,房間内其他人的态度也發生了變化,都變得神色不善。
尤其是那個老者。
說是老者,但要知道人家可是把銀子當軟泥土捏的人。
真要惹他一個不高興,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隻見他大步走向門口,一把打開了門,随後,一個人被他拎進屋裏,丢在了地上。
這個人不是誰,正是小岚。
小岚明顯被吓到了,都沒能站起來,手腳并用的爬向張春芳,口裏叫喊着:“媽媽救我。”
張春芳是明顯的不喜歡她,用腳支開她,不讓她靠近。
“你個死丫頭,這是你自找了,誰讓你找官差的。”
這句話是在劃清界限,是在告訴房間裏的其他人,找官差什麽的,和自己無關。
在張春芳心裏,是對小岚越來越不順眼了。
先是疏忽,直到南宮倩蓉出事,才後知後覺。
現在,又給自己惹麻煩,想要去找什麽官差,真要讓她去找官差,事情還要怎麽談。
張春芳還在想着接下來該說些什麽,裴雲說話了:“我不喜歡耽誤,事情到底成不成,你給個答複,你要是想報官,我也接了,隻希望你不要後悔。”
裴雲這是在下最後通牒。
既然自己都說了這麽多了,那麽事情就該由自己進行主導。
自己說的也夠多了,是時候有一個定論了。
這個時候,南宮倩蓉也站了起來,對着張春芳就跪了下來,說道:“女兒懇求媽媽成全。”
張春芳養育了南宮倩蓉這麽多年,這一跪也算是理所當然。
看了看裴雲,又看了看南宮倩蓉,張春芳最後是一聲歎息:“罷了,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