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法老面部甲殼繃緊，一言不發。
站在陰影裏的指揮官查爾斯低着頭，噤若寒蟬，生怕哪裏刺激到這位犬城主人。
前線本來捷報頻傳。
【魔羯公國】、【地下公國】與【魔術師公國】等資源地接連被速攻摧毀，主戰力量【神眷公國】被【狼之城】咬死。敵方核心的【威爾索】則遭到了【冥界塵世】與【裁決與律令之舟】封鎖，切斷了和外部世界的聯系。
吹哨人的覆滅指日可待。
誰知道祂一直隐忍到關鍵時刻，這才同時引爆了那些平民與感染哨種的狼衛，導緻狼之城内部大亂。吹哨人還同時開啓了架構多年的蟲巢通道，召喚出了滅世級的咒蟲群，局勢瞬間逆轉。
兩名主戰神明，憂郁女神和狼神都發來了通知。
雖然用詞不同，但主要意思一緻。
——因蟲群肆虐，此次神戰到此爲止。
雖然不知道前方戰局具體情形，但查爾斯知道，爲了請動這兩位稱号神明，犬城付出了巨大代價。
首先是消耗了與【狼之城】的古老盟約，這一約定是兩個世界以阿努比斯與烏普奧特神明名義締結的結盟，但這次之後将再無效用。爲此，犬城還補給了狼之城1億信仰之火的軍費。
爲請憂郁女神參戰，聖甲蟲美尼斯支付了2億的信仰，就是要用這位稱号神明的【冥界塵世】與【裁決與律令之舟】，确保吹哨人無法逃脫。
最後邀請堯神出手，也同樣是買上一個保險。
目的就是要吹哨人死。
可消耗了如此之多的資源，卻得到一個失敗結果。
這是犬城無法接受的事。
更嚴峻的是，這次如果讓吹哨人逃脫恢複過來，犬城就多了一個強大死敵，後患無窮。
戰略上已經完全失敗。
查爾斯也憂心忡忡。
從此以後，怕是要進一步提高防衛力量，對犬城進行更爲嚴格的巡邏和排查。吹哨人的眷族一定還在暗中蠢蠢欲動，随時可能進行潛伏和滲透。
這将會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拉鋸戰。
王座上，聖甲蟲美尼斯手握連枷起身。
“很好，狼之城不僅沒能完成對吹哨人的剿滅，還向我要求補償——因爲祂們有兩個附庸神國被蟲群毀掉。需要我額外支付6000萬信仰之火，真是我們的好盟友。”
“甚至還不如另一邊。憂郁女神也隻是說，這次行動至此中止。”
美尼斯在王座旁緩緩踱步。
“靠别人終究是靠不住，犬城必須組建出屬于自己的力量，看來我的戰略規劃出現了一些錯誤。”
“以黑市、中介雇傭和轉口貿易作爲基礎，目前看起來條件還不成熟。缺乏可靠而足夠的威懾力量，專注于内的快速發展戰略缺乏牢固支撐，還得發展犬城自己的對外武力才行……”
查爾斯默默聽着。
關于開城之後的犬城戰略，美尼斯也征求過它的意見。
當時，查爾斯與這位犬城主人觀點一緻：利用犬城得天獨厚的強大信仰儲備，以及易守難攻的世界特性，可以将對外的武力威脅承包出去，這樣能在短時間裏就建立起對外部的影響力，後續打造自己的力量可以慢慢來。
犬城隻用完善城内的防禦和治安體系，在亡靈戰士與黑胡狼的基礎上進行增強和延展。
再因地制宜，引入外界能适宜于犬城生存的物種，就能将這個世界逐漸恢複生機。
雇外保内戰略，優點就是起步快，能将絕大多數精力投放在内部發展和文明重啓上。越早與外界衆神接軌，就能越早融入各神話體系的需求，重塑犬城影響力。
唯一的缺點就是，托付用作外部武力威懾的神明必須足夠強力、可靠。
所以這次犬城總共雇請了三名神明：位于衆神殿之巅的【憂郁女神】，與犬城有着先天合作關系和盟約的【狼神】，以及保持着貿易往來的神秘【堯神】。
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查爾斯心裏歎息。
看來犬城還得繼續封閉，内外力量都要同時進行發展和儲備，人手就會變得非常緊缺。
培養神明需要時間，建造開發也需要時間，文明物種的适應與成長也需要時間，而外界還有吹哨人虎視眈眈……
就在這時，外面有一名亡靈戰士進來彙報：“報告陛下，堯神方使徒貓草前來拜訪，說秉承堯神神谕。”
聖甲蟲美尼斯臉上的觸須緩緩挪動：“讓她進來吧。”
祂坐回王座。
查爾斯侍立台下。
身着黑色長袍的貓草一路從黑暗中踏入光明的台階下。她是一名貓人，頭發之中長着貓耳，雙眼時不時會變成豎瞳。
貓草輕輕躬身：“拜見犬城之主，我奉神谕，前來向您告知前線戰況。”
查爾斯心想，果然來了。
“吹哨人已被我方消滅。”
查爾斯聽得手指一抖。
美尼斯倒是保持鎮定。
犬城之主說：“我不懷疑堯神的力量……隻是【憂郁女神】與【狼神】都已派使徒來進行了反饋，說因滅世級的蟲群從通道裏出現……”
“蟲群的确出現了。”
貓草回答：“但不妨礙我方擊殺【吹哨人】，貴方可查。”
美尼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猛地擡起頭。
“不愧是堯神大人！好，太好了！”
得到确認之後，查爾斯心裏卻沒有太驚訝。
老實說，它覺得這次【吹哨人】不死才是不正常的事。唯一沒想到的是，最後還需要堯神這位威懾力量來兜底，的确比預想的要困難得多。
“另兩位主戰神明直接選擇脫戰撤離，可鑒于答應了犬城，我方不得不頂着蟲巢和蟲群擊殺吹哨人，損耗不小。所以堯神大人說，要加錢。”
“好說，這個好說！應該的！”
“貴方請報個價吧。”
“堯神大人說，請您酌情支付即可。”
美尼斯聲音輕快了起來，祂笑着說：“犬城将再次支付2億信仰，以彌補堯神大人這次神戰的額外開銷和蟲群損耗。”
查爾斯多年跟随犬城主人，很清楚祂的風格。祂不怕開銷大，也毫不吝啬于投入，隻要能達成核心目标，那麽就是值得的。
失敗後繼續索要額外軍費，和擺平意外打回正軌的加錢，這是兩回事。
“合作愉快。”
貓草也禮貌地說：“希望以後能和犬城有更多的合作。”
“肯定會有，肯定。”
美尼斯斬釘截鐵地說。
接着雙方聊起了戰場上的情況，不過貓草基本上都一句帶過，隻說自己身處後方，對前線具體戰況并不知情。
沒多久，貓草忽然身體一僵。
她雙眼變得失神而空洞，身上萦繞着一股磅礴的力量。
回過神後，貓草眼睛重新恢複光彩。
“美尼斯陛下，堯神大人正在研究一名羽人。請問，閣下知道如何将羽人從沉睡中喚醒嗎？”
“啊？”
美尼斯臉頰兩側的觸須好奇地舒張，不過祂沉思了片刻：“羽人陷入沉睡，應該隻有兩種情況。”
“一是其自發沉睡，二是因爲自我剝離或者别的什麽原因被迫陷入沉睡。”
貓草說：“是長期沉睡，被蟲群包裹，醒來時抛棄前世。”
“完全忘記過去？”
美尼斯說：“那應該是【白火】造成的。也有部分羽人因各種原因不願意剝離自我，直到白火将祂們包圍和焚燒，從中再進行新生。”
“不同羽人擁有截然不同的特性，不過像堯神大人所說……要将其從這種長期恢複的沉睡中喚醒，或許要用強大的外力刺激，否則自然蘇醒會很慢。”
貓女詢問：“您是說……”
“羽人不會死——所以請毫無顧忌地出手吧。而且由于【白火】毀掉了所有過去，這時候的羽人處于一種懵懂遲鈍的初生狀态，就如嬰兒一般，越是強力攻擊，越是能得到祂的認同。”
“明白了。”
“不過有一點。”美尼斯又叮囑說：“羽人會迅速複蘇本能，對神明進行狩獵和吞噬，才蘇醒的羽人攻擊欲望最強，因爲祂們需要獲取大量的力量來補給自身，神格者對祂們吸引力最大。”
“這種本能難以消除，可身處于虛宙，祂們又會越來越衰弱，直到回歸時停區。所以其實喚醒沉睡的羽人是很麻煩的事，極端危險，又很難得到什麽回報。”
很快，貓草又陷入停滞狀态。
這次等了很久，她才回過神：“美尼斯陛下，那個，羽人被喚醒了，但沒有頭。這會有影響嗎？”
“……”
聖甲蟲美尼斯用手摸了摸臉上的甲蟲背殼：“這我真沒見過。大概是因爲還在恢複期，被強行喚醒，導緻頭部還沒有徹底恢複就被叫醒……以後大概會長出來吧。”
又等了一陣。
貓草又問道：“找到頭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麽，它在吃那些咒蟲，這又是怎麽回事？”
“哦哦！我的猜測是對的。”
美尼斯握拳：“因爲身體的修複還沒徹底完成，所以需要來補充身體的虛弱。而萦繞着羽人，先天有着守衛羽人本能的低等咒蟲，既是羽人的士兵和仆從，也是祂們的食物。這就像是不少雛鳥，破殼後會吃掉蛋殼一樣。”
“這些低等咒蟲，正常情況下應該就是追尋羽人的力量而來，它們越靠近羽人，越是容易從羽人散發出的力量中得到進化的機會——也就是成爲咒族。”
“唯有變成咒族，它們才能學會思考，産生完整的自我意識。”
“這是一種交換，要麽變爲食物，要麽更進一步。”
貓草恍然：“原來如此。”
美尼斯最後說：“羽人非常危險，即使是蘇醒的虛弱體，還請堯神大人小心對待。”
“多謝提醒，那就先告辭了。”
……
等對方離開後，查爾斯忍不住說：“陛下，堯神是想收服羽人嗎？”
“以我所知，那是做不到的事。我剛才已經說了，衰弱到極緻，羽人就會回歸時停區……不過這個不重要。”
美尼斯臉上的觸須和蟲足緩緩舒張：“對于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犬城戰略有了一個有力的外部支撐。”
“堯神的實力比預想的還要更強力。祂最大的優點是，隻要支付足夠的信仰之火，祂就會将事辦成，不會也沒有興趣幹涉其他問題……我們下注的目标已經不用再挑了。”
“等祂凱旋之後，我将會和我們未來最重要的朋友好好談妥這件事，犬城其他不多，信仰倒是攢了一些。”
“隻要給得夠多，我們的強大朋友就會站在我們這邊。而阿努比斯大人在很多年以前就說過，掌控了死亡和屍體，就将握住财富……”
犬城之主雙手十指交叉，坐在王座上說：“查爾斯，去準備吧。将那些隕落的神明所留下的遺物都列上貨架，【西方極樂世界】的傳送門随時可以開啓。”
“去那邊的琉璃國吧，去告訴外界，我們犬城将重新開始收購神軀。”
查爾斯鞠躬：“是，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