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惡棍！
黑甲騎士拄劍而立。
他所站在的地方，代表「你隻可在此，不可越過」。
巴拉斯心裏罵罵咧咧，臉上卻不敢有絲毫不敬，腳下也不能有一點越矩。
否則它又将迎來騎士暴風驟雨般的虐殺。
上一次，它被血騎士砍碎了雙臂和雙腿，讓它疼得在地上打滾，痛苦的嚎叫連狂風都不忍駐足。
“吃個尼伯龍根而已！爲什麽要這樣對我！巨人生來就是要以他們爲食的！”
巴拉斯不服氣地大聲争辯。
“神谕，不可緻人口減少。”
血騎士冷冷回答。
“……那我吃什麽！？”
“冰。”
巴拉斯忍着痛苦和憤怒，埋頭瘋啃地上大冰柱。
今日屈辱，以後必定會百倍償還！
血騎士坐鎮霧之國，讓巴拉斯完全無法捕獵尼伯龍根，反抗對方又完全不是對手，隻能是被單方面毆打和羞辱。
巴拉斯目擊到好幾個尼伯龍根一族離開這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打不過你，我還躲不起嗎？
“我決定離開霧之國，我要去外面的世界，這裏已經不适合我，希望你不要阻撓。”
說完巴拉斯拔腿狂奔。
這裏你說了算，外面總管不着吧？
然後沒跑兩步，巴拉斯就被血騎士砍斷了一條腿，拽着它剩餘那條腿從地上拖了回來。
它氣得聲音發抖：“你不要太過分！我隻是要離開這裏而已！有什麽錯！”
“需要請示神明。”
血騎士語氣冷淡。
片刻之後，他說：“神谕，許你離開。”
巴拉斯小心翼翼地接上了自己的斷腿，冰元素迅速将其縫合。
它試探性走了兩步，見血騎士還是站在原地，這才逃也似的飛奔離開，在地上留下一大串腳印。
直到徹底沖出冰霧籠罩的區域，脫離了腳下堅硬的冰層，巴拉斯這才感覺到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它張開雙臂，在風沙裏仰天大笑。
成功逃離魔爪！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向往！
在霧之國不讓我狩獵尼伯龍根，在外面你總管不着吧？
它早想好了。
有一部分尼伯龍根會離開霧之國，隻要守在外面邊緣地帶，出來一個自己逮一個。
巴拉斯潛伏在沙子底下，将自己僞裝成一座沙丘，暗中觀察。
計劃很完美，然而實際執行中卻意外不斷。
首先是氣候問題。
外面實在太熱了，讓巴拉斯很不适應。暴曬之後它又埋在沙子裏，頭腦有些暈乎乎的，極冷之後是極熱，讓它身體發脹。
體表的冰元素在持續消散，卻無法聚集再生。
它感覺自己在逐漸變得虛弱。
還有一種硬殼小蟲湊過來，在它龐大的軀體之間爬來爬去，吮吸水分。膽子大的小蟲還會爬到巴拉斯軀體的膝關節後和胳肢窩裏，來享受冰涼。
巴拉斯随手就能捏死數百隻這樣的蟲子。
可它們被吓退後，沒一會兒又會湊過來，簡直沒完沒了。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巴拉斯感覺自己的狀态越來越差。
它咬牙堅持着。
尼伯龍根一個都沒有出現，這讓它更是無比煩躁。
你們倒是出來啊！
外面不同于霧之國，幾乎找不到自然存在的冰元素，火元素卻非常密集，讓巴拉斯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要不？先回去？
它立馬又否定了這一想法。
好不容易逃出血騎士的殘暴統治，回去那就是自投羅網，還會遭到對方嘲笑，怕是從此以後就完全失去了尊嚴。
絕不回去！
即使要回去，也不能這麽狼狽，要風風光光地回去！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汗流浃背的巴拉斯換了好幾個埋伏地，捏碎了許多小蟲，終于等到了目标。
霧之國邊緣的霧團裏緩緩駛出一輛怪異車體，這車上伫立着三朵紫色大花。它感應到，尼伯龍根就在車内！
巴拉斯興奮地拔地而起，大步朝着那車子沖去。它揮舞雙臂，抓向那車廂有尼伯龍根的位置。
就在距離對方僅有兩步之遙時，巴拉斯耳邊雷霆炸響！
它胸口一陣鑽心劇痛。
冰霜巨人低頭看向自己左胸，那裏出現了一個深坑，裏面坑坑窪窪都是碎冰和裂紋。
雷爆還在繼續。
嘭！嘭！嘭！
巴拉斯下意識雙手抱頭，慌忙往後逃竄。
它餘光看到，給自己造成重大傷害的就是車頂紫色大花。
那怪花瞄着自己，噴出充斥毀滅力量的球狀花蕊，花蕊一碰就炸，紫色碎片到處飛舞。
再靠近的話，說不定得死在這裏。
巴拉斯躲得遠遠的，眼睜睜看着那輛車将尼伯龍根送走。
它狠狠一拳砸在旁邊沙丘上，夯死了一堆甲殼發白的蟲子。
不遠處跑來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對它指指點點。
巴拉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那些人仿佛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翻出一種透明罐子，打開蓋子後，裏面散發出奇異香味。
“這是「醒腦薄荷」，你這下肯定能聽懂我們的話了。”
“巨人，你爲什麽要殺死我們養的殼蟑螂，它們可是我們到處勘探礦脈的工作用蟲。”
“你殺死了我們的蟲，需要按照相應法律賠償！我們是沙城的第十九勘察隊，這是我們的證件，你是哪裏的？爲什麽要這麽做？”
“對，我們專門馴養的這群殼蟑螂身上還塗有白漆，就是爲了和外界進行識别。它們非常聽話，什麽也沒做就被你給害死了！你爲什麽要這樣做！”
這群自稱沙城勘察隊的殼人，對着巴拉斯一陣指責。
冰霜巨人從沒見過這場面，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你們竟敢對一位冰霜巨人出言不遜，僅僅就是爲了一群蟲子？”巴拉斯氣笑了，指着地面的蟲子屍體。
“那不是普通的蟲子！是工作用蟲！”
“對，它們立下了汗馬功勞，找到了好幾個硼砂礦！是勘察隊的好夥伴！”
“不想死就給我滾！”
巴拉斯出離憤怒了。
都是些什麽人啊這是！
要不是想要省着點力氣，它恨不得一腳踩死這些小人。
“你得講道理，巨人！”
“我們可不怕你，我們沙城有治安所，不要覺得你塊頭大就能欺負人！”
“就是，就是。”
“監獄裏又不是沒有關過巨人！”
巴拉斯怒從心中起，揮舞拳頭砸向這些脆弱的殼人。殼人們頓時四散而逃，吓得像是蟲子一樣鑽進沙子裏。
然而沒過幾天，就有三輛紫色花車在沙漠裏找到了巴拉斯。
花車上下來了三個超凡者，每一個都氣勢強悍，竟然都是龍裔。
領頭的一個手持弩機說：“我們是沙城治安所的探長，你涉嫌破壞勘探和故意傷人罪，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我們調查。”
巴拉斯嘗試逃跑，結果被花炮擊中後受傷，被三個龍裔探長直接摁在地上。
“巨人，如果你再試圖反抗，我們就隻能将你綁着在地上拖回去了。”
巴拉斯腦子裏浮現出被拖在地上的丢人模樣。
它最終選擇了束手就擒。
在三名探長押送下，巴拉斯一路走過了許多沙丘，抵達了那座被稱之爲沙城的城市。
沙城并不大，但裏面有很多超凡者，就連外牆邊種的玫瑰也具有殺傷力，裏面還有一些讓巴拉斯都覺得恐懼的氣息。
法庭宣判，巴拉斯破壞公物屬無意之舉，但故意傷害他人，襲擊執法人員，好在沒有緻人受傷。
考慮到它是霧之國巨人，不了解外界秩序，加上勘察隊也選擇了諒解，最終判決處罰巴拉斯15天拘留，并在城北義務勞動30天。
在沙城的牢房内，巴拉斯終于明白，殼人們不是開玩笑的。
這裏有身材魁梧的冰雪巨怪，有瘋瘋癫癫的骷髅人，有陰仄仄的幽靈，有竹子融合而成的詭異巨獸。
“看什麽看？找揍是吧？”
“嘿嘿，待會兒我攮你一刀，給你活動一下。”
“給爺滾遠一點，哪來的野人！”
……
裏面的人物都非常兇狠，讓巴拉斯受到了巨大沖擊。
它雖然實力不俗，但在這幾天裏還是挨了幾頓揍，而它一旦反擊那些偷襲者就會大吼救命引來警衛，反而是巴拉斯被訓斥和警告。
巨人第一次感覺到外面既複雜又可怕。
拘留完畢，義務勞動環節倒是輕松了很多，就是在城外種樹。
巴拉斯要做的就是挖坑。
種樹、澆水和夯土這些細緻活它做不了，也不會讓它來做，都是蘆民和竹人在配合，他們非常熟練。
在這裏，巴拉斯卻很受歡迎。
因爲冰霜巨人身體由冰元素凝聚而成，全身都在釋放出冷氣，讓熱騰騰幹活的大家能感覺到涼意。
“還好有巴拉斯。”
“冰霜巨人可真是工程上的一把好手，真希望能多一些巨人。”
“巴拉斯，幫我們冰鎮一下果醬和麥酒吧。”
“太感謝了！”
巴拉斯發現，牢外的堯族還是很好打交道的。隻要你和他們一起幹活兒，就能很快和他們熟悉起來。
對于自己人，堯族從不吝啬。
巴拉斯吃到了肉牛幹、鹹魚和葡萄，喝到了蜜酒和麥酒，還和樹人們成爲了朋友。
在義務勞動的倒數第二天，有一個人找到了巴拉斯。
“巴拉斯先生，我是【沙城互助基金會】的副會長沙羅。我們聽聞了你的事迹，對你非常感興趣，非常真誠地邀請你加入我們基金會。”
“基金會？”
巴拉斯沒聽過這個組織。
“是的。”
這位名爲沙羅的背箱仙人掌介紹說：“沙城互助基金會是由胡桃親王創立，原本是爲複國軍籌措經費的組織。不過随着壯大，如今已經變成一個綜合性質的機構，目的是爲所有會員籌措項目資金。”
“我們基金會的會員包括著名醫師殡角先生，劍術宗師負劍北先生，花匠大師沙王沙克先生，慈善家與古董店老闆米娜女士，堯城知名制燈師燈匙先生，以及名滿天下的棋士布馬先生……邀你加入，因爲我們知道，你遲早也會變成這群大名鼎鼎的人物之一。”
巴拉斯聽得一陣心潮澎湃。
這一個個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不過它最近經曆了不少毒打，也不再是過去那個莽撞的巨人了。
巴拉斯警惕地問：“你們覺得我有什麽能力？”
“别裝了，巴拉斯先生。”
沙羅低聲說：“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是血騎士大人的徒弟。曾經有學者在霧之國目擊，你和血騎士大人親密地近距離交談，血騎士大人從不會對外人說那麽多話……這事請放心，我們是不會洩密的。”
這個原因震撼了巴拉斯。
我怎麽就變成血騎士的徒弟了？
不過考慮到現在自己也沒地方可去……
巴拉斯當即正色說：“既然你們這樣誠心邀請，那我就加入看看。如果不合适，我會随時退出。”
“當然，請放心，你絕對會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