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神色凝重,似乎都回到了當初。
一時間廊庭裏安靜了下來,宋歌閉着眼,回到了過去。
“小賤人,你憑什麽和我搶父親?憑什麽?”
三個孩子在一處樹林裏撕打,兩個打一個,打得氣勢洶洶,而那個挨打的卻是死犟着,也在死纏爛打,卻不知道逃走,不但不逃走,似乎還要決一勝負。
被稱作小賤人的,正是六歲的宋歌,另外兩個是他的兩位哥哥。
宋秋白把宋歌壓在了地上,問他:“爲什麽和我們搶父親?憑什麽你有畫筆,我們兩個沒有?”
宋春陽說道:“還有父親的懷裏能坐那麽久嗎?”
被壓住的宋歌奶聲奶氣的說道:“我不服,父親抱我是因爲我字寫得好。
我有畫筆,是因爲我會畫畫,你們要畫筆幹嘛?”
宋秋白說道:“你爲什麽一定要寫好?你爲什麽不寫得慢一些?”
宋秋白一邊壓着宋歌,一邊哭。
宋春陽說道:“母親說你是庶子,你不許跟我們搶東西。”
宋歌哭着說道:“我沒有搶,是父親自己喜歡我。”
宋秋白哭着說:“搶了,你就搶了。”
……
幾個孩子的哭聲,還在耳邊響着,宋歌很是無聊地搖了搖頭,看着眼前的已經長大成人兩位哥哥,宋歌微微一笑說道:“小時候老爲了父親的寵愛,我們打成一團。
我記起來了,大哥,我們在打架的時候,我掉進了樹洞。
那時候我以爲我會死了,樹洞裏很黑的。
然後我就昏了過去。
後來父親因爲這件事懲罰了你和二哥。”
宋秋白說道:“你胳膊上的傷就是那個時候劃得。那時候你很恨我們兩個,你扔掉我的硯台。
你還放了你養得鵝吃了我的金魚,那一回差點把我氣死。”
宋歌笑着說道:“還說呢?是誰讓母親殺了我的鵝,還一邊殺一邊說殺死這個小賤人。我那幼小的心啊,天天都是你要殺了我。”
宋春陽白了一眼兩個人說道:“還說呢,把花園的桶扔到井裏,然後向父親告發,說是我幹的,害得我被罰跪。”
宋歌就笑着說道:“二哥,你說你那麽笨,怎麽還敢經商?”
宋秋白看着他倆說道:“還記得那一年嗎,下雪天,你要離開家,去寄養你的人家生活。
我說你不要再回來了,因爲我不喜歡你。”
宋歌說道:“記得,你說,小賤人,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不要跟我們搶父親。
可是,後來我在我的包裹裏看到了你的小木劍。”
宋歌說的時候,溫柔的一笑。
宋歌又說道:“樹洞裏的後來,我也記着呢,我掉了下去,我在地下哭,你和二哥離開了。
可是後來你又回來了,你給樹洞裏扔果子,你說吃個果子就不怕了,我說我在流血,你就在洞口哭。
還說小賤人不要死。
大哥,那時候自己吓得迷糊了,也不懂得爲大哥辯護,所以大哥和母親都受了罰。”
宋春陽說道:“那一罰,母親和父親徹底不和了,父親把你寄養在外,還要把我們兩個帶走,母親苦苦哀求才同意讓母親一月見我們一次。
後來我們長大了,父親就把我兩個帶到了杭州,娶妻生子,做生意。
一晃就到現在了。
你說說,我們一家人,零落四處,常年分離,又是何苦?”
宋歌說道:“是啊,在外邊流浪多年,現在想起來了,那些年沒失憶時我耳邊常會想起大哥小時候的喊聲:“小賤人不要死。”
今日若不是老天讓我們再相聚,我也記不起你喊得這麽好聽的聲音。
三個人正說着,一個下人婆子端着浸涼的葡萄上來了,另外一個下人則端着一大盤香甜的哈密瓜。
宋歌說道:“大哥,二哥,這個可是我們小時候的最愛,皴皮的,我那天一到瓜田裏,不用摘下來,就聞見了香味。
特意買了回來,孝敬父親,你兩個也跟着沾點光吧。”
宋春陽說道:“你這個沒再撒瀉藥吧?”
宋歌拿起一塊就吃,邊吃邊說道:“還沒來及,等過幾天,要是煩你了,就撒。”
宋春陽說道:“你就是我的噩夢。”
宋春陽拿起一塊遞給大哥,自己也拿起來就吃,說道:“好在後來你離開了,不然的話,我一直都是生活在噩夢裏。”
宋歌說道:“那一回,人家剛回家,若不是你把我屋頂的馬蜂窩捅下來,還說是給我準備的大禮,我又怎麽會給你回一份大禮。”
宋春陽說道:“下雨天的馬蜂雖說可怕,可也飛不起來,不就蟄了你幾個包,可你竟然給我下瀉藥。”
宋秋陽笑着說道:“那個馬蜂窩可是我們精心呵護了三年的,你一走三年啊,風吹日曬的,我們爲了保護它,可是費了心。”
宋歌笑着說道:“你們給我準備的大禮,我當然就得回大禮,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那幾隻哈密瓜也是跟着師傅精心種植的,撒上藥粉,太難吃了,爲了不讓你們發現,我還用上了蜂蜜水。太浪費了。“
就在這一刻,宋歌的關于兩位哥哥的記憶才如濤濤流水一般湧過來。
“原來是這樣的三兄弟,相愛相殺,小賤人這個稱謂原來也是有溫度的。”
宋歌此刻終于體會到了原主的糾結,明白了原主爲什麽回東京,那是因爲東京城裏還有溫暖在牽挂着它。
宋秋白說話了:“來,我們三人喝一杯,爲這一次的相聚。”
宋秋白說道:“不知道三弟還記得母親和姨娘的事不?”
宋歌想了想,沒有絲毫的記憶,就坦蕩地說道:“不記得了。”
宋秋白和宋春陽互相看一看,兩個人拱手給宋歌行禮,宋歌趕緊的攔住。
宋秋白說道:“當年你被寄養在外邊,兩三年回家一次,你的娘親回過咱家一次,可是母親仗着自己是當家主母,驅逐了你的娘親。
父親回來後,知道了此事,特意也去尋找過你的母親,卻沒有找見,隻是拿回一個小包袱,說是你娘親因爲生病死了。
父親說母親惡毒,不原諒她,讓她從此一人在京城念佛。
三弟,如今父母已老,還彼此不能原諒,我們兄弟也不能近前躬親,想要盡孝都不能。
希望三弟勸說父親,原諒母親可好?”
宋歌隻是覺得心底下隐隐作痛,畢竟是生身之母的事,宋歌還真是做不了主,這一切還得看父親的态度。
但是,宋歌也想着家和萬事興的。
宋歌有些頭疼,不敢放任自己去接受太大量的消息,畢竟這些消息都有着疼痛的力量,也裹挾着糾結的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