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鵬鶴和裴清揚陪着王筠,走去了油菜花田。
裴清揚對王筠,照顧有加,途中遇見賣油紙傘的,也買了一把,對王筠說:
“王姑娘,天氣熱,打把傘吧!"
王筠略一遲疑,便接過油紙傘,打傘而行。
三個一路慢行,看沿途風景,歎宋歌獨具匠心,竟然把這大片的油菜花田,能開辦成風景區。
而且秋後又是,豐碩的收獲,真是新思維種出新莊稼。
常鵬鶴說:“是的,自去年秋日見到宋賢弟,就覺得他不是一般的書生,不迂腐,不拘泥,不循舊禮,内心樸素,實在,倒真得像一個農夫,卻是一個有格物精神的農夫。"
裴清揚說:“宋賢弟所學龐雜,醫學詩書無所不通,務農經商遊刃有餘,繪畫詩詞空靈通透。有求實上進,他給人一種天地集鍾靈毓秀于一身的感覺。
隻是今日怎麽沒有看到他?"
王筠聽着兩個人對宋哥的由衷贊美,一點也不避開自己,可見這次兩個人胸懷坦蕩做人純粹,背後裏不言他人之非,說起宋歌之優點,毫無妒忌之心思。
王筠斷定此兩人品德高潔,隻是如此優秀之人,爲何還不曾婚配?
今日他二人約我同行,想我隻是普通女子,胸無才華,默默無聞,家世一般,他們爲何如此客氣待我?
王筠一路默默随行,聽二人談史論文,又談及美食,正好途中遇到端盤售櫻桃之人,常鵬鶴喝停,售得三份。
可惜王筠一手打傘,無法食之。
裴清揚便說:"姑娘可否願意讓我給你打傘?"
王筠看着右手之傘,左手之櫻桃,很是尴尬,猶豫一下,就把傘遞給了裴清揚。
裴清揚右手打傘,一邊說話,一邊吃着左邊常鵬鶴手中的櫻桃。
走了一會兒常鵬鶴笑着說:"清揚兄可要記着,今日鵬鶴爲你捧櫻桃,力奉你追王姑娘之舉。
他日二人若成佳偶,可要幫我脫單。”
常鵬鶴話說的突然,裴清揚聽了卻平靜,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刻。
王筠卻一下子紅了臉,才見了兩次,這一次才走了這幾步路?怎麽就說到了佳偶天成?
王筠羞得幾乎要走不下去了,裴清揚看她實在尴尬,臉紅耳熱,鼻尖上都着急的有了汗。
想說幾句話,讓她放松,卻又沒有說出來,隻覺得她發窘的樣子很可愛。
東京才子裴清揚,因詩才出名,父親官職一般卻也是朝中文職,但爲人忠厚清濂,默默無聞。
到了裴清揚這裏,卻是詩文人品樣樣出采。
結交甚廣,皆是青年才俊,每每出行,便有歌女相伴,甚至有些院子會重金購買他的詩,如此,他便生活有些奢華,比一般學子。
但好在他做人穩重有分寸,和夢瑤楚塵幾人成爲紅顔朋友,卻不曾逾越,幾個都是冰雪聰明之人,他沒動過納妓爲妾之心,楚塵也沒動過偎身于他之心,大家相互敬重,每回都是聚也歡喜散也歡喜。
隻是裴清揚雖才華譽滿京都,家境在官宦人家卻是一般,相了兩次親,卻都是一般女子粗俗不堪,裴清揚便不再去相親。
那日一見王筠,便念念不忘,所以告知常鵬鶴,兩個人商量幾次,便決定追求之。
隻是不知王筠對自已可有意。
今日又見王筠,約她、送傘、打傘,皆不推辭,想她肯定是對自己有意的。
此刻見她驚慌羞澀,面紅耳赤,不似那些風塵中女子的鎮靜自如。這讓裴清揚甚是憐惜。
裴清揚說:“當日一見姑娘傾心,便思慕之,想差人去說媒,又怕被姑娘拒之,今日約姑娘同遊油菜花地,姑娘沒有拒絕,可見姑娘對清揚沒有惡感。
姑娘若是願意,清揚回去便央請父親去府上提親。"
裴清揚一口氣說完,沒有任何鋪墊,開門見山,直奔婚嫁主題。
倒是讓王筠覺得倉促,此時的王筠心也平靜了下來,她看着裴清揚說:"公子是東京才子,多少姑娘愛慕追求,小女資質普通,家境一般,倒是不知公子喜歡小女什麽?"
裴清揚坦誠地說:"初見姑娘,對幾個妹妹照顧有加,管教有理言行舉止端莊,人又生得美貌清雅,便知我若娶妻當如姑娘。
或許姑娘會覺得我突然,或許會覺得這其中少了很多浪漫,可是有種感情叫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姑娘若有意于我,油菜花會結束,我父定會上門爲我求親。
這是家傳之發簪,上有母親的名字,一個慧字,母親說這個簪子要傳于兒媳,若是他日有女子頭戴母親的發簪,母親必善待之。
姑娘若是有意于我,請收下發簪。"
裴清揚話說完,拿着發簪目光定定地看着王筠。
常鵬鶴在邊上,暗暗叫急:“我的清揚兄啊!作詩,你可以不加思索出口成章,那是你的才華。但求婚不是這個節奏啊!真是雷霆之勢啊!迅雷不及掩耳!你連思考的餘地都不給人,是不是太自信了?……”
正在常鵬鶴替裴清揚着急時,就聽見一個女聲溫順的說:"公子,明日就去我家提親!"
然後又看見,王筠接過裴清揚手中的發簪,自己插在發髻上。
然後就一張臉,笑面如花的看着裴清揚。
這個平日裏出口成章的才子,一時間竟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麽好,站了一會兒,盡把東京城裏流傳的宋歌的詩詞一張嘴就改了,他說道:“衆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狂花爛漫處。”
正當裴清揚狂喜萬狀時,就看見迎面走來了,打着同一把傘的宋歌和石岚。
宋歌,遠遠的看見他們三人,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走在裴清揚邊上的王筠。
宋歌說:"清揚兄和鵬鶴兄幾時來的?王姑娘也來了,其他人哪?"
宋歌知道,王大姑娘來了,肯定那三個小的也來了。
隻是他奇怪,這個家教甚嚴的姐姐,今日怎麽獨自一人随着裴卿陽轉?
她是怎麽放手她的幾個妹妹的?在宋歌眼裏,王筠就是幾個妹妹的家長。
裴清揚替王筠回答說:“王家的三個妹妹都去自己玩了,所以我們三個人走在了一起。"
石岚看着王筠臉色奇怪,因爲兩個人年紀相當,又是老一輩的親友關系,就關心的問道:“筠姑娘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王筠臉一紅,競不知怎麽回答?
宋歌趕緊說:"岚兒,我們走了這許久,我都餓了,小柱說今天要備酒席,我們回去吧。清揚兄,你們三個要一起走嗎?"
裴清揚說:"賢弟你們先走,我們稍微轉一轉就回來。"
常鵬鶴卻說:"清揚兄,你和王姑娘先轉,我肚子不舒服,就跟他們先回去了。"
常鵬鶴說完也不等裴清揚回話,就拉着宋歌往回走。
宋歌和石岚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像是不明就理,三個人走了一大截,常鵬鶴回過頭,看路上遊人絡繹,早已不見了裴清揚兩人。
宋歌問常鵬鶴:"鵬鶴兄,發生了什麽事兒?"
常鵬鶴滿臉誇張的說:“清揚把家傳的發簪送給了王姑娘,他明日就要去王府提親了!他們這就是一見鍾情,私定終身!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常鵬鶴的話聽得宋歌和石岚傻眼了。
常鵬鶴不等她倆回話,又說:"我一人先走了,我覺得你家這油菜花地很奇特,是個善姻緣的好地方,我也要去試一試,看能否碰上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常鵬鶴說着話就一人拐上了一條小道。
宋歌笑着對石岚說:“岚兒!你聽他剛才說的多好,這是個善姻緣的好地方。"
石岚說:“走吧,大哥,你不是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