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轉過去,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站着一臉燦爛笑容的雨錢。
本來在東京城裏有名的姑娘都是很有身價,很有範兒的,出出進進都是有人陪着護着千般萬般的小心着,那可是個掙錢的主啊。
但是雨錢姑娘卻就是個特立獨行的,比如騎驢,比如一人外出,再比如會喬裝打扮獨自在街頭竄一竄。
今天的雨錢,就是布衣裙钗走在瓦子裏,後面遠遠地跟着自家的小丫鬟和小厮。
雨錢的穿着其實是一點也看不出是個有名的歌女的樣子,她打扮的倒像個鄉氣十足的村婦,甚至都稍稍用了一些易容的技術。
但是當她看到忽然出現在瓦子裏的宋歌時,就忘了自己的行裝,就忘了一個鄉間婦人該有的樣子。
她甚至用上了最動聽的聲音說道:“宋公子,真的是你呀!”
宋歌是一眼就認出了雨錢的,雖然她已經把自己打扮得面目全非了,宋歌還是從那些全非的因素中認出了雨錢,隻是因爲她流轉的目光和嬌媚明朗的聲音。
宋歌看着眼前調皮可愛的雨錢,就像是後世裏的一個中學生一般頑皮。
可是也許是熟悉的氣場吧,宋歌認出雨錢或者雨錢遇見了宋歌,在元宵節的前夕,都是一場意外的歡喜。
宋歌笑着說:“這樣的人山人海裏也能被姑娘認出,真是奇迹。”
雨錢卻笑着說道:“這人山人海裏,宋公子都能脫穎而出,才叫……”
宋歌一聽雨錢要誇自己,連忙阻止了:“雨錢姑娘這是要去做什麽?”
雨錢其實也是說不出來的,雖然就在這人山人海裏宋歌實實在在的卓爾不群,但是兩個人就這樣面對着去誇獎卻也尴尬。
所以雨錢也就咽下去了後面的話,回答宋歌的問題:
“明日就是元宵節了,元宵節詩會每年都很盛大,很多藝人都做了充分的準備。
無論從服飾,妝容,都是精心的安排。
尤其詩詞,每個人都是用各種途徑找到當下寫的最好的名家的詩詞,也有的是央求人寫的,大家做着各種準備,都是爲了在詩會上一唱成名。”
宋歌說道:“姑娘準備好了嗎?”
雨錢笑着說道:“詩詞自然是琵琶弦上說相思了。”
宋歌說道:“既然都準備好了,爲何還要這個樣子滿街溜達,莫不是還有什麽發愁的事?”
宋歌這樣問得時候,對詩詞這一塊毫不懷疑,因爲他這知道此時此刻還沒有人的詩詞能蓋過小晏的這首。
除非晏幾道本人出現,但是沒辦法,晏幾道還沒有出生,等這一位出生長大到作詩的年齡,宋歌相信這一首臨江仙,雙調小令肯定是會和晏幾道本人相遇,打動他也是肯定的。
一個人被自己的詩詞打動,會是怎樣的感覺,那種冥冥之中的似曾有相識,定會讓小晏同學相信靈魂的永恒性。
所以當宋歌肯定了詩詞後,就不明白面前的雨錢爲何要把自己這般樣子的弄到街上亂轉。
雨錢說道:“自然是要發愁了,東京城裏多的是有才華的人,更多得是有才有貌的女子,每個人都想奪頭籌,都想盡了辦法。”
宋歌說:“雨錢姑娘已經是很優秀,難道還在乎這些虛名。”
聽了宋歌的話,雨錢不由得笑起來說道:“我現在在東京城的排行,若隻是爲了吃飯生活,自然是不用發愁的。
可是我偏偏是個追求藝術極緻的人,想要在彈唱和舞蹈方面都取得創新,所以我會發愁。
當然憑着之前的基礎和一些世家公子的打賞自己也不會落到後面去,可是追求新意是個人的事,那種突破無人能幫助。
宋歌不由得笑起來說道:“什麽叫無人能幫助?隻是我若能幫助你,你這會還來得急嗎?”
雨錢眼睛一亮,趕緊說道:“公子可有良法?”
宋歌說道:“沒有破不了得局,找個地方把你的舞蹈跳一遍給我看一看。”
聽了這句話後,雨錢略一沉思,就指着前面不遠處的高大的樓層說到,去哪裏。
宋歌看了看,知道那是東京城裏七十二樓中的一座和樂樓,雖然不及樊樓,但也是樓中之樓,裏面鋪排的奢華據說也是無樓能及。
宋哥沒有去過和樂樓,但雨錢卻是那裏的常客,因爲和樂樓就是很文藝範兒,就是奢靡雅緻的地方,此樓是沿着樊樓的建築群延伸過來的。
當宋歌和與前走進去的時候,雨錢徑直去了大廳的櫃台上,拿出了自己的牌子,點了一個單獨幽靜的閣子。
當他們在酒保的引導下去自己的閣子時,穿過了一條曠闊的走廊,走廊的兩邊是各種裝修豪華的小室,也就是我們今的包廂,也是雨錢說的閣子。
先不說和樂樓裏有多少歌姬藝伎正排隊候在長廊的兩邊。等着被來來去去的客人點走。
隻說時間緊迫,雨錢姑娘趕緊的找個可以跳舞,又不被人打擾的地方。
進了小閣子後,雨錢沒有帶琵琶,就開始清唱那首臨江仙: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fei。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雨錢因爲顧忌這首詞明日要參加詩會,所以清唱也幾乎是低聲的吟哦。
但即便低聲的吟哦,卻也是婉轉悠揚,動人心魄。
随着低吟淺唱,雨錢開始起舞,宋歌看完,感覺完美,卻就是覺得這樣的完美也是一種遺憾。
宋歌沉思一下說道:“我給姑娘加幾個動作,破一下姑娘舞蹈的完美。
老實說,姑娘的舞蹈很是優美,但是就是少了一種特别或者突兀搶眼的東西。”
雨錢又一次驚訝的說道:“公子會舞蹈。”
宋歌說:“不會,但會看,藝術是相通的。姑娘拿一些白絹和小号毛筆,或者勾畫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