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說着就挽起闊大的衣袍蹲在田邊,想要捉住一條魚,終究因爲衣服的原因,沒有下到田裏去。
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惹得石守信哈哈大笑,石守信一笑,宋歌倒覺得自己爲衣服所累。
于是脫了闊袍,挽起褲腳,脫鞋下到稻田裏,捉起魚來,不一會捉住一條尺把長的魚。
宋歌心底下卻是将身上的衣服嫌棄了個徹底,看來不徹底改良一下是不行了。
兩個人往回走的時候,宋歌抱着衣服,石守信提着魚活蹦亂跳的魚。
兩個人在說着什麽?甚至站了下來,宋歌低聲地說着,石守信不相信似地搖頭。
最後兩個人擊掌爲盟,石守信哈哈大笑,宋歌隻是微微地笑着。仆從遠遠地看着,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就連大牛看到他們擊掌時,也往過來緊走了幾步,卻什麽也沒有聽到,隻好無奈地接過石守信手中的魚,去院子裏舀了一盆清水殺魚洗魚。
很快洗幹淨了,掏了髒腑,就問宋歌:“大哥,這魚要切斷嗎?”
“不急,我來看看。”正在樹下和石守信喝茶的宋歌起身走了過來。
隻見他拿起刀,在魚身的兩面各自割了兩刀,然後用刀背輕輕地拍了拍魚的身體,輕輕打開割口,竟從那割口裏慢慢抽出一根白色的筋來,大牛和石守信看得嘴巴都張大了。
“腥筋。”宋歌淡淡地說道,就丢在了邊上。
大牛好奇地拿起來問聞了聞,果然魚腥味濃烈,大牛佩服地說了句:“我家大哥就是個精緻人兒。”
“細緻人兒。”石守信糾正說道。
“伯父,這一次我得給你講一講,我支持大牛哥的說法,大哥就是個精緻人兒,而且精緻的無人能及。”石濤這時候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石濤是個愛讀書的人,深得石守信喜歡。
“那你給伯父講講。”
“所謂細緻,不過講的是做事得精細程度。而精緻,講的是一個人内心裏的要求。
你看大哥,一個大男人,雖說長得也算帥氣,但絕對不能說他長得精緻,因爲大哥長得實在不精緻,但大哥就是個精緻的人,比如他做的美食比東京城裏的廚子做的味道還要精緻。他畫的畫,他對衣服的要求。
甚至他對稻田的改良也是精益求精,所以我大哥是個精緻的人沒錯。”
石濤一段話說的有理有據,石守信聽的哈哈大笑。
抽了腥筋的稻花魚做出的湯,把幾個人香的說不出話來。
都說瘦狗鼻子尖,能很快地發現好吃的,可是胖成球的湯餅居然嗅覺也很靈敏,一聞見魚湯的味道,就吱吱扭扭的進了廚房,圍着宋歌的腳打轉轉。
宋歌不得不叫石岚把它抱出去,卻聽見它在石岚的懷裏叫得撕心裂肺,逗得石岚咯咯得笑着:“小湯餅,小饞狗。”
一桌飯菜準備得很是驚豔,有紅豔的排骨,紅燒肉,上面擺着幾根蔥絲和芫荽,魚湯清炖的,湯汁濃白,配上幾根碧綠的芫荽,顯得很清爽誘人。
還有一盤用茱萸生姜泡的藕帶,另外一盤是清炒藕帶,用的是石守信帶來小蔥。五個人五個菜三葷兩素,色味俱佳。
石守信一邊吃,一邊看着宋歌說:“需要我幫什麽忙?你說就是。”
“等我明日進城找到石伯父再說。”宋歌不再多言。
兩個人沒頭沒尾的話竟惹得其他四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一老一少在說什麽?或者更像是密謀了什麽?
“你們在密謀什麽?”石濤索性問了出來。
再看石岚和大牛,也是盯着他們兩個人,一臉想要知道真相的樣子,可是宋歌和石守信就是不再說話。
“這個稻花魚湯,還真是鮮美?”石守信隻是用心地享受着面前的美食。一口湯下去,又是一塊排骨,入口就脫了骨,吃得那叫一個生猛。
他的吃相吓得大牛和石濤幾個慌忙舉筷探向糖醋排骨,隻覺得就在剛才上了石守信的當,一分神,差點這美味的排骨就都讓石老将軍全吃了去。
“大哥,你看咱們這魚可就要豐收了,你可有什麽打算?”大牛問宋歌。
“我打算讓你去城裏賣魚?”宋歌淡淡地說着還給湯餅給了一小塊紅燒肉。
“那麽多魚我一個人怎麽賣掉?”大牛驚訝的問道,大牛以爲魚長大了,是要交給石家的,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你不必緊張,我會幫你買,石岚石濤,石伯伯,都會幫你買。你到時候盡管拉着車送魚便是。
“那還差不多,反正石府多的是人。”大牛一聽放心了。
兩天後,在一家酒樓裏,進來一個儒雅的書生,坐定了,喊小兒過來,點了一分稻花魚湯。
說是送到樓上的雅間,小二把稻花魚湯報給大廚師,廚師也不知什麽叫稻花魚,就去問老闆,掌櫃的說自己也不知道,随行就去問書生。
“這麽有名的魚,你們酒樓居然不知道?稻花魚就是插秧的時候養在稻田裏的魚,稻花開的時候吃着稻花長大,等着稻子快要黃了,把魚撈出來。
這種稻花魚營養價值高,肉質細嫩,味道香美,适合煮湯,喝稻花魚湯據說可以令女人貌美如花,令男人才思明捷,你們可知道,如今東京城裏的石家,明明是武将出身,可是,那首“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詩卻出自石家小輩。
知道爲什麽嗎?人家在田莊裏養了稻花魚,稻花開後飄落時,稻田裏的魚就掙着吃水面上的稻花,傳說能聽見魚吃花的聲音,然後石家就有詩句:
“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那書生和老闆說的高興,掌櫃的也是風雅人,聽的也開心:
“好詩,好詩。”老闆連連的說道。
這時候,書生等的同伴來了,來者也是清雅俊朗,穿着煙青色的闊袍,手裏提着一個竹簍。
“趙兄可是久侯了,在外邊就聽見你在吟那首詩,石家的人真是有才氣,哎呀,掌櫃的,我給你誦一下全詩:
明月别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顆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進來的書生朗朗吟誦。
聽得那掌櫃的也是喃喃自語:“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可是,沒有說稻花魚啊!”掌櫃的忽然大聲的說。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說的是石家的小輩出了文人,會做詩,且做的非常好,是因爲人家眼前有詩景,還在那樣的詩情畫意裏吃着稻花魚,好詩不都得讓人家做出來。”先來的姓趙的書生說道。
“掌櫃的,我們今天就點稻花魚湯,多加些茱萸,芫荽,生姜,那叫個鮮美。”後來的書生說道。
“張兄,這裏沒有稻花魚。”趙書生恹恹地說道。
“石家的稻花魚,我們家沒有啊!”掌櫃的遺憾地說到。
“你們家居然沒有稻花魚?”張書生幾乎叫起來。
“石家的稻花魚這些日子開市出售,城裏有很多人家都在訂購,有些人早早都跑到城外石家的田莊裏去買了,這麽風雅的美味,你居然不知道。”張書生恨鐵不成鋼的說到。
“你看我簍子裏的,一條十五個銅闆的稻花魚,我買了兩條,是要拿回家去嘗一嘗的。這還是在田莊去買的,若是在東京城裏,那價錢可就貴了去。”張書生打開簍子讓掌櫃的和趙書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