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葉耀東剛轉身就停下腳步了。
“不對啊,咱們店鋪過完年後不是就打算開門營業嗎?到時候把魚露也送到店鋪裏賣不就得了嗎?外地的不吃魚露,咱們本市的也吃魚露的吧?”
“到時候搜羅搜羅,不要的,吃不完的就扔到店鋪去賣,咱們這邊自己覺得不稀罕,沒人要的,擱市裏頭指不定有人喜歡。鄉下土貨,市裏也不生産,交通不發達,也缺少流通。”
林秀清想想,也覺得有點道理,魚幹在他們鄉下都不稀罕,市裏卻還挺受歡迎的。
魚露他們當地都吃,調味提鮮,拿到市裏應該多少也能賣點,總比一缸都堆家裏好,親戚朋友該送的早就送了個遍了。
“那咱們就等在這裏抓魚啊?老宅那裏你不去了?”
葉耀東又拿手電筒在水面上照了照,“哪裏能幹等在這裏,冷風吹的凍死了,看看呗。我照一照,這些魚都有趨光性,手電筒打在水面上,要是底下有這些小魚的話,它們自己就在海面上沸騰跳起來了。”
“去年也是這麽抓的,要是沒有跳起來,指不定就是其他的魚了,這潮水漲在那裏,大冷天也不好下水抓。”
林秀清推了推他,“那我在這裏照着看一下,你先去老家呗?”
葉耀東看着她縮着脖子,冷風一直往她脖頸裏面灌,都還仰着頭看他,他笑笑的撫着她的後腦勺親了她一下,然後勾住她的脖子往回走。
“算了,你還是回屋吧,外頭這麽冷,衣服也沒穿好,也沒系圍巾,整個人跟鹌鹑一樣縮着,呆在外頭幹啥?沒你啥事,回去被窩包着吧,我等會去完老家回來再瞧一瞧,反正潮水還漲在那裏,沒那麽快落潮。”
林秀清被他攬在懷裏,笑的一臉甜蜜,“沒事,我不冷,要是海面上有魚蹦哒的話,我也能撈一點回來,咱們多做一點魚露,也能賣點錢。隻是剛剛看着,好像沒動靜?”
定了條大船花了一萬三,雖然隻交了五千塊定金,但是尾款還要大幾千,把家裏的錢全部都拿出去,也不夠交尾款的,她心裏想想都感覺好有緊迫感,也迫切的好想掙錢。
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本事,掙不了大錢,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嗯,也可能是其他的魚吧,所以也沒冒頭,隻在水底下,沒有出現就算了,别感冒了,你回屋去吧,我去老宅看看。”
林秀清笑笑,溫順的被他摟懷裏點點頭,“好,早點回來,還能睡個回籠覺。”
“嗯。”
兩人往自己的小窩踱步而去,背對着大海,也沒看到不遠處的海面波紋蕩漾,暈染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葉耀東将林秀清送回家後,聽到她把院門鎖上的聲音才放心往老宅走。
林秀清站在院子裏踮起腳尖往牆外頭望去,看到手電筒微弱的光亮一甩一甩的,越照越遠,望了一眼才收回目光,伸手攏緊領口的衣領才往屋裏走,繼續再躺回去,睡個回籠覺。
才淩晨兩點多,村子裏靜悄悄的,一片寂靜,冷風呼呼的吹着,尤其是走到各個路口,或者是沒有房子的空地。
葉耀東握着手電筒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頭上戴着帽子,脖子上系着圍巾,也就手露在外頭,有點冷。
剛走到老宅門口,他就聽到後門的說話聲嘈雜聲,還有豬咦咦咦的大叫聲,并且随着他越走越近,還伴随着刀子劃在磨刀石上面的聲音。
等他走到後門時,眼前出現了一幕殺豬場景。
一隻大肥豬四肢都被捆綁在一根木棍上,根本無法掙紮,無法動彈,并且還被放在寬大的木架上,發出刺耳的嚎叫聲,而幾個穿着黑色棉服跟雨鞋的男人則站在木架的旁邊,是他爹他大哥二哥。
他娘跟二嫂則在旁邊燒開水,空地上架了一個大鐵鍋。
屠夫則手持長刀,在一旁的磨刀石上不停的來回劃動,并且時不時拿起來看一下,鋒利的刀光在微弱的燈光下閃了一下。
“這麽晚才來?還好沒有指望你幫忙。”葉母低估了一聲後,就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
“有事耽擱了,看着也不晚啊,反正還沒開始殺。你們這麽多人,抓一隻豬捆綁,不也簡單的很?”
葉母癟癟嘴,瞥了他一眼,也不說他。
葉二哥呵呵的笑着道:“沒關系,人手也夠,也不需要再做什麽了,你要麽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來都來了,我在這裏看看,還沒看過豬是怎麽殺的?等會兒殺完,順便再買點新鮮的肉跟豬内髒。”
葉耀東邊說邊沿着木架子來回走動,看着大肥豬不停的掙紮着,嘴裏發出噫噫噫的嚎叫聲,“對了,這豬稱過了沒有?多少斤啊?”
“稱了,剛剛擡着稱過了才放上去的,有208斤。”
“養的挺好的,等開春後還可以再抓幾隻小豬仔,多養幾頭,反正二嫂閑着也是閑着,每天打點豬草喂一喂,一年也能多點收入。”
這年頭人吃的都不咋好,更何況豬了,有個200斤就已經是大肥豬了。
葉二嫂也笑着說:“是那麽想的,等開春後多抓幾隻豬仔,聽人說這兩年養豬的都發财了。”
屠夫在他們說話時,也停止了磨刀的舉動,拿着抹布擦了擦刀身,用大拇指刮了刮,感覺夠鋒利了。
“我開始了。”
“好了,開始了,開始殺豬了。”
葉母踢了踢地上的大花臉盆,往豬頭的方向對準一點,就等着接豬血。
豬血做好了也是一道美味的菜。
屠夫将鋒利的刀子往豬脖子上一捅,大肥豬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又驚又恐地掙紮着,但是綁繩勒得緊緊的,顯然無法逃脫。
鮮血瞬間湧出來,順着豬的脖頸不斷流淌,淋漓盡緻地染紅了整個豬頭,并且鮮紅的豬血同時也往地上的臉盆嘩啦啦的流去。
霎時間,空氣裏彌漫着血腥味,豬的脖子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窟窿,源源不斷的豬血還在往下淌着,捆綁的四肢依舊在那裏抽搐着。
等了一會後,他們就把豬擡到鐵鍋上面,來回翻動用開水燙,脫毛。
完事後,屠夫又給豬開膛破肚,鋒利的刀子就跟割破麻袋的口子似的,劃一下就破開了。
擠擠挨挨的内髒掏出來時都還是溫熱的。
“二哥二嫂你們豬内髒,要不要的?”
“你要是嗎?你要就給你好了。”
葉二嫂連忙拍了一下葉耀華,瞪了他一眼,道:“豬肚豬腰不行,豬肚我們要自己留下來炖雞,豬腰要給你二哥補補的,其他可以給你。”
“那豬心跟豬肝等會兒賣給我吧,等我天亮了再問别人家買豬肚豬腰好了。”
葉大哥笑着道:“那豬肺跟大腸賣給我好了。”
“等張屠夫殺完之後跟他說一聲,問他買就好了。”
葉母指着那一臉盆還在滴答的豬血道:“豬血要不要留下來?這煮一下也能有一臉盆,你們分一分拿來炒白菜也能吃兩天。”
葉耀東聳聳肩,“我可以。”
他不嫌多,這種自家養的豬,以後可是很難吃到,而且現在天冷,吃不完也放的住。
“那就留下來,我等會兒拿回屋煮一鍋,等凝固了再給你們分一下……”
葉二嫂最高興了,養了半年的豬,能吃肉又能掙錢,更堅定了等開春後再多抓兩頭養。
他們一家子在那裏說的熱鬧,屠夫也利索的将豬肚子裏頭的内髒都掏個幹淨,扔到一旁的大木盆裏,并把豬頭也砍下來放一塊。
“那内髒你們就自個分了,我就不帶走了,你們有沒有要留下哪一塊肉的?”
“要。”
葉耀東連忙把自己要的各個部位的肉跟斤兩都跟他說了一下。
屠夫利索的在豬身上切割着,把他要的部位都割了下來。
葉耀華也緊跟着說了自己要的部位跟數量。
一大家子一人留一點,把豬也瓜分了1/4。
葉耀東買的最多,帶出來的二十塊錢都花了個幹淨,然後才拎着一桶滿滿的豬肉往回走。
而屠夫則将剩下的豬肉都擡上自己的闆車,準備趕往下一家繼續殺,臨近年關了,這幾天殺豬的人家格外的多,他要趁天亮前趕場子的殺。
此時,天依舊還漆黑一片,從他過來看殺豬到切割,總共也就花了兩小時,這大冬天的,都要六點才能天亮。
三兄弟邊走邊說笑。
葉耀鵬都表示,等開春後他也要抓兩三頭小豬仔養起來,剛剛葉耀華一頭毛豬賣了180塊有點刺激到他了。
這要是養個三頭,一年也能多個五六百塊了。
難怪去年養豬的都能養出一個萬元戶來,可惜了,他們沒條件也沒空,不然他們也多養幾頭。
“東子,你要養嗎?”
“不養!太髒太臭了,阿清要帶孩子也沒空,大嫂,二嫂比較清閑,你們養就好了。”
一隻豬掙個180塊,他現在還真沒看上,養豬又不是輕松的活,沒必要讓家裏老婆那麽累,反正他能掙錢。
上輩子她養他,這輩子就換他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