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睡覺的時候，葉耀東都能聽到門窗被風吹的砰砰直響，外界的風呼啊呼的。
他扯緊了被子，順便把被子也往旁邊妻女身上拉了一下，卻一時沒摸到孩子。
伸着手在床裏頭摸了好幾下，隻摸到空蕩蕩的，他連忙坐起來，屋内卻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他隻能用手往床上摸。
“你幹嘛？大晚上的，不累啊，都半夜了……”
葉耀東：“？？？”
“我摸孩子呢！”
“啊？孩子？”林秀清懵了一下，也伸手往旁邊摸了摸，沒摸着，她也坐了起來。
“滾哪裏去了？這孩子睡覺也不老實，自從會翻身後，就跟她兩個哥哥一樣，滾個不停，夜裏都得到處找。”
“她是白天到處滾，半夜到處找，那兩個是白天到處找，半夜到處滾。”
“睡哪裏去了……”
夫妻倆邊在床上摸來摸去，邊碎碎念，整張床都快摸了個遍，才在床尾欄杆留的那個口子那裏找到孩子。
她的一隻腳已經出去了，懸挂在床沿邊上了，上半身跟另一隻腳還趴着蜷縮在床上。
“怎麽睡成這樣？”葉耀東摸到孩子後，哭笑不得的将她抱起來放到床頭的最裏頭去。
“睡得這麽壞，手腳都冷冰冰的。”
“睡覺了，外面聽着感覺風好大，明天應該出不了海。”
給孩子蓋好被子後，他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林秀清也躺了下來，“大冷天的，休息兩天也好，院子裏都曬滿了，都快沒地方曬了。”
“就怕後面沒天氣。”
“等等看就知道了，今天曬一下，應該也能有個四五千斤，夠送幾趟了，不然太多了也沒地方堆。”
“這個沒關系，隻要不下雨都好說。”
“烏鴉嘴！睡覺了。”
“睡啥啊？醒都醒了，反正明天應該出不了海。”
葉耀東這會兒無比的清醒，讓他馬上入睡還挺困難的，睡不着了，總得幹點其他事，他的鹹豬手也按耐不住的伸了過去。
林秀清拍了兩下他的手，“别鬧了，很晚了，趕緊睡。”
“睡不着。”
“眼睛閉一會兒就睡了。”
“閉着呢，睡不着。”
“你手一直亂動，睡得着才怪。”
“運動一下才好睡。”葉耀東說完就翻身壓了上去。
林秀清連忙把被子拉高一點，給他身上蓋住，免得凍到了。
“咋還這麽多奶水啊……”葉耀東含含糊糊的道。
“沒奶孩子吃啥？你輕點……”
屋外頭的冷風呼嘯呼嘯作響，被窩裏頭卻熱火朝天，氣息糜爛。
第二日清晨，屋外的風都還在那裏呼嘯呼嘯，葉耀東卻因爲生物鍾，早早就醒了，而身旁的林秀清早就已經不見了，隻有葉小溪還縮在角落裏呼呼大睡。
他躺了一會兒卻發現躺不住，幹脆也爬了起來，出去看看。
而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鏡，坐在靠椅上拿着鈎針勾毛線拖鞋，她已經勾了有幾天了，手上的毛線拖鞋，眼看着都成型了。
聽到房門打開的動靜，她擡頭看到葉耀東出來，連忙道：“今天降溫了，霜很重，屋頂上都白了，外面風浪也大，出不了海，你多睡一會兒。”
“我知道，夜裏聽到動靜，就知道今天出不了海，就是睡不着，所以幹脆起來。”
“那你衣服多穿一件，圍巾圍起來，等會坐到竈膛前暖一暖。鍋裏熱着米餃，昨天用你捕回來的鱿魚做的，鮮的很，你還沒吃過，等會多吃兩個。”
他昨晚回來就看到廊下挂了好多個籃筐，這種大冷天，放屋外頭拿布蓋上也相當于天然的冰箱了。
“知道了，阿清呢？”
“去洗衣服了，還沒回來。”
“大冷天的，風又大，洗什麽衣服？”
“不洗你幹活穿什麽？還有孩子的尿布難道放着臭啊，話給你說的那麽方便。别看阿清整天呆在家裏，要忙活的事可不少，空閑一點，手上也都是拿着毛衣在那裏織。”老太太難得有一回也說了他兩句。
葉耀東摸摸鼻子，不吭聲了，默默的去洗臉刷牙。
剛一打開後門，冷風就迎面吹了他滿懷，冷的他瞬間打了個冷顫。
天空看起來也陰沉沉的，這種天氣就适合包在被窩睡覺，他沒事起這麽早幹嘛？
他邊刷牙邊想着，既然今天出不了海，那不如擇日不如撞日，等會兒直接去找他爹，兩人去造船廠瞧一瞧。
早去看了，他也能早做打算，不然過兩天又怕沒空。
而葉父一大早的正在後門拔蘿蔔，難得今天風大，不用幹活，而且又沒下雨，他打算把後院菜地的那點蘿蔔都拔了，拿來曬。
最近全家都忙着曬魚幹，地裏的蘿蔔白菜番薯都沒空管了，往年這時候，他們可都趁着空閑有天氣曬蘿蔔幹，曬番薯絲或者做番薯粉。
他正弓着身子剛拔了一筐蘿蔔，葉耀東就來了。
“爹。”
“來的正好，幫我把蘿蔔都拿去洗了，等會切片曬。”
“沒天氣曬啥？一點太陽都沒有。”
“沒事，吹吹也能幹，指不定中午就出太陽了。”
“得了，别忙活這些了，咱們趁着今天空閑，去造船廠看看。”
“今天？”葉父詫異的直起了腰杆，看向他，“這麽着急啊，你不是說等送一趟貨回來再去嗎？”
“這不是想着今天閑着也是閑着，又起的早，咱就一起去看看？早去早回，省的一直在心裏惦記着。”
“那你也不早說，我蘿蔔都拔了一半。”
“誰知道你閑着沒事吃太飽了，還一大早起來拔蘿蔔，不會等傍晚幾個小子放學了，喊他們過來幹活嗎？去洗個手，走了，别忙活。”
“那…那就丢在這裏。”葉父有點舍不得幹了一半的活，這一去又得大半天一天的，太耽誤事了。
“走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啊？那也麽行，我跟你一塊去”，這下葉父也不猶豫了，“你先幫我把這一筐蘿蔔擡起屋。”
“麻煩。”
葉耀東嘀咕了一句後，跟他爹把一筐的蘿蔔推進屋，然後兩人才推着自行車出去。
“你今天怎麽沒有叫拖拉機啊，還推自行車，好難得。”
“不要錢啊！錢得花到刀刃上！”
“你也知道？”
葉父驚訝又懷疑的看着他，這麽理直氣壯的講這話，不虧心嗎？
葉耀東不過一瞬間就恢複了本色，嬉皮笑臉的道：“拖拉機今天去西邊拉石子去了，沒空。”
葉父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我還以爲你轉性了呢，那麽金貴的腳，蹬自行車不得累壞了？”
“偶爾也要運動運動的嘛，騎行多好，也能鍛煉鍛煉身體，就是沒地方借自行車，一個個當傳家寶一樣，不然借一輛給你騎，也讓你鍛煉鍛煉。”
“你可拉倒吧！肯定是想着載人更累，才想着借一輛叫我騎。”
葉耀東呵呵直笑，也不反駁。
“哦對了，可以找阿光借，他家有一輛，咱們先去他家，量他也不敢不借。”
“别麻煩他了，畢竟是自行車，是大件，這大老遠的，可别騎壞了，一輛就行了，咱們輪流載就好了。”
“有啥關系啊，一個女婿半個兒，更何況還是我兄弟，又不是外人，借個自行車怎麽了？幹嘛這麽小心翼翼的？”
葉耀東說着就推着自行車繞道，先往阿光那裏走，葉父也隻好跟上。
隻是沒想到，阿光一聽說他們要去造船廠，連忙就表示他也要去，反正在家閑着也是閑着，他都閑的快發黴了，難得可以湊熱鬧。
就這樣，原本兩人行的，瞬間又變成了三人，葉耀東注定了就是得馱一個。
“你踏馬的怎麽這麽重？老子的自行車鏈子都要踩掉鏈子了。”
葉耀東奮力的蹬着自行車，北風呼嘯呼嘯的吹着他頭發往後根根豎起，張口說話都破音了，還吃了滿嘴的土。
他連連呸了幾下，卻把口水糊了自己一臉。
“卧槽～”
“哎哎哎～你踏馬穩一點啊，車頭不要亂轉啊！自己摔了沒事，可别把我摔了。”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趕緊穩住車頭，“滾！整天閑在家裏吃吃喝喝，臉都大了一圈，跟盤菜一樣，你知道你現在有多重嗎？”
“哪有？我就吃了點我老婆剩下的湯湯水水而已。”
“快跟豬一樣了！累死老子了，換你來騎。”
他順便把口罩帶上，前面因爲騎車，風迎面吹來，把口罩堵的嚴嚴實實，感覺呼吸有點不暢，他就把口罩拉了下來。
阿光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我來就我來，就讓你載一下那麽多意見。還戴啥口罩啊，一個大男人整天戴着口罩，沒臉見人啊！”
“你懂啥？等30年後，我還是長這樣，你卻得跟我爹一樣滄桑。”
“拉倒吧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遲早也皺巴的跟老樹皮一樣……”
“你們幹啥啊？”
葉父騎了一段出去，才看到身後他們沒有跟上，竟然還停在那裏嘀嘀咕咕的鬥嘴，他都無語了。
“去幹正事要緊啊，你們還在那裏講什麽？啥話那麽多講不完，還要停下來在路中間講。”
阿光連忙告狀，“爹啊，東子說你老得一臉滄桑，他老了肯定比你帥。”
“胡說八道，我明明是說你老了一臉滄桑。爹，他說你皺巴的跟老樹皮一樣。”
“我說你！”
“你回去回去，我不帶你了……”
葉父聽了嘴角不由抽了抽，他怎麽那麽想不開，聽了東子的話去借自行車，讓這兩個祖宗湊到一塊？
“啰嗦什麽，不要去就别去了，回家了。”
“去啊，要去的！”葉耀東瞪了阿光一眼，“都怪你！快點騎了。”
阿光也瞪了他一眼，才一腳跨上去。
葉父見他們消停下來了，才又轉頭繼續騎車，但是以防兩個又鬥嘴停下來，他就騎在他們邊上。
接下去雖然沒有再半路停下，但是一路上他耳朵也沒個消停。
“卧槽，他媽比我還重，你還好意思說我重，老子都蹬不動了……”
“屁，自己沒用還好意思說，趕緊的，蹬快一點，别蹬到天黑了，我可沒有帶你那份吃的。”
“想要驢跑還不給驢吃草？”
“你是驢嗎？”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