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爹,海裏好多嘎嘎,好多魚~”
葉耀東也看到了,隻見海裏的貨随着浪花翻滾,踏浪而來,黃色滾滾的潮水将那些魚跟蛤蜊沖刷到海灘上,又帶到了海裏,但是岸邊還遺留了不少,都是被岸邊的一些石頭卡住了,沒有再跟着潮水回去。
他拎着兩個孩子的後衣領,“你倆悠着點,不要再朝前走了,别被浪卷走了。”
葉成湖扭動着身體掙紮着,“我不往前,我就撿一下嘎嘎,就在那裏,那裏石頭堆好多嘎嘎,還有小魚螃蟹,爹你放開……”
葉耀東早就看到了,“小心一點,洋洋回家拿桶。”
“不要,哥哥去。”
葉成湖握緊拳頭朝他比劃着,“你去,不去的話,我揍你。”
葉成洋委屈巴巴的看向葉耀東,“爹~”
葉耀東無動于衷,誰讓他最小,不是他去誰去?
“叫你去你就去,快點。”
葉成洋委屈的癟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一步三回頭,走了好幾步後才小跑着往家裏跑。
然後葉耀鵬跟葉耀華兩對夫妻也穿着雨鞋帶着桶,跟葉成洋一起過來了。
這會兒雨剛停,隻有他們三家人在海灘邊撿小海鮮,隔壁幾個孩子都去上學了,還沒放學。
但是沒過多久,隔壁鄰居看他們在海灘上撿小海鮮,也過來一起撿。
村子裏的人等雨停後跑到海邊來看浪,也順便跟着撿了。
怎麽也是海鮮,撿回去也能加餐,這雨連綿下了這麽多天了,大家都好久都沒有吃到新鮮的魚蝦,這會兒看到了,哪有不撿的道理。
浪雖然還沒退下去,但是海灘邊還是能零散的撿一些,加餐還是沒問題的。
等第二天潮水退下去的時候,那海灘邊的人就更多了。
葉耀東拎着桶裏滿滿當當的半桶貨,直起了腰杆,看着海灘邊密密麻麻的人,捶了捶後腰,這一直彎着腰撿也累。
“大家估計都憋壞了,出來透氣,順便撿點海鮮回去。”
“是啊,一整個月都沒有吃過新鮮的貨了,這兩天雨剛停,也沒有船出海,可不得都來海灘邊撿一點回去加餐嗎。”葉耀鵬也直起腰杆笑着說道。
葉耀華剛抓了一隻小青蟹高興的道:“這夜裏出海肯定有得撈了。”
葉耀東看向遠處,海面依舊海浪滔滔,海水渾濁,“也不知道夜裏浪大不大。”
“那夜裏起來看一下就知道了,浪不大的話趕緊去,趁着大雨剛過,貨多。”葉耀華興頭十足,恨不得趕緊出海大幹一場。
這一回,雨下這麽多天,大家倒是沒那麽心急,畢竟雨季來前他們大家剛大賺了一筆。
葉耀東扣掉起網機的錢,還有給他爹的工錢,還有雜七雜八的錢也掙了一千二百多點。
還别說,他老爹跟着他,可沒少掙錢,再加上他大哥二哥那邊還能分一筆漁船的租金,兩個老的手裏現在錢還真不少。
但是退休還早,他爹還年輕還能跟着他幹!老太太都81歲了,還在那裏種地,他爹才50多,退什麽休。
不過,這會兒葉父還真的在跟葉母算賬,有多少家底,也在那裏說,能退休了,攢夠棺材本了……
“退啥休啊,才50多你就不想幹了?你還想兒子們現在就開始給你養老了?那東子壓力得有多大?你個老東西,吃到老了,也不知道爲兒子着想一下。”
“他上有老,下有小,家裏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還孝順的總惦記着要孝敬我這個老不死的,你才50多就想退休,想屁吃呢?”
“往常還總說東子懶,不幹活,你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要是現在就退休,你比他以前也好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東子長進了,你也不說幫幫他幾年,給他減輕一下負擔,還惦記着退休?”
“你也好意思拿他那麽多工錢,當老子的不應該多幫襯着點兒子嗎?他都還要養孩子,你都不用,我都沒要你養,這收音機都還是東子給我買的……”
老太太正美美的坐在靠椅上聽着收音機裏面的戲,結果卻聽到葉父說可以退休,這下立馬就炸毛了,中氣十足的劈頭蓋臉就将葉父罵的狗血淋頭。
葉父被老太太的氣勢唬的懵了一下,喏喏的道:“我…我這不是随口說一下麽…又沒有要真的退休不幹活了,那我退休了,我也會種種地啊……”
“種啥地呀,總共就那一畝三分地的,我就能幹了,還要你種?少給我偷懶,該跟着東子出海就給我老實跟着,幫他多看着點,他還年輕,經驗少,你個當老子的,得給他多費點心思,多幫襯一點。”
“别兜裏有點錢了,就不想幹活。不行……我得跟東子說一說,不能給你算那麽多工錢,這人一有錢了就不想幹活了,骨子都懶了……”
老太太罵完葉父後,還順手把收音機關了,轉頭就往屋外走,準備現在就去葉耀東家,打算跟他說說,少給他爹算點錢。
“啊?我哪裏一有錢就不想幹活了?哎哎哎……你去哪?”
葉父頭疼的立馬将老太太攔住,“我就那麽随口一說,你這麽大反應幹嗎?一把年紀了,别瞎晃,這外頭雨剛停,路上到處都是泥漿,石頭又滑,你消停點,别給人添麻煩。”
老太太依舊氣呼呼的不給葉父好臉,甩開他的手,“給誰添麻煩,你還覺得我麻煩了是吧?”
“人老了就招人嫌,那我不跟你住了,我去跟東子住,明天就搬過去,看到你就讨厭,反正你都要退休不給幫忙了,你也沒啥用了……”
“我搬過去,好歹也能給他看看孩子…對對對……我明天就搬過去給他看孩子,船上的事不能幫他,好在家裏的也能幫幫他……”
老太太說着還停下了腳步,覺得自己的主意好,還真打算回屋去收拾衣服東西……
葉父看着她在那裏翻箱倒櫃的真打算收拾衣服,頭都大了,後悔死了。
真不應該嘴快說退休這話,他老娘平常都省事的很,但是一遇上東子有關的事就事事以他爲先,開始胡攪蠻纏了。
“你可消停點吧,你搬過去不是給他添亂嗎?”
“我能添啥亂啊,我隻要有口吃的就行,我還能給他看孩子,給菜地澆水摘菜,我比你有用多了。”
“那我問你,你搬過去住哪?他那總共就兩個屋,倆兒子一個屋,夫妻倆一個屋,你過去還要給你另外再起一個屋子,你這不是添亂嗎?你疼他,就别給他添亂了。”
老太太聽到這話,才停住了手,才反應過來他那裏住不下。
她頓時歎了一口氣,“唉……住不下啊?看來我這個老不死的也沒啥用了,可憐的東子,也沒個人可以幫忙的,媳婦又要照顧三個孩子,又要忙活家裏,忙裏忙外的也不能跟着他出海……他一個人在海上……”
葉父聽着這自怨自艾的話,差點都要跪了。
“娘啊,我沒說不幫他,我就那麽随口一說,我不退休了,我跟着他出海還不行嗎?我給他幹到80還不行嗎……”
老太太頓時眉開眼笑,“哪裏用得着幹到80歲,你不也得養老嗎?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你多幫他幾年就成,等他成熟穩重一點,經驗多一點,你到時候想退休就退休。”
葉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他老娘也就吃定了他孝順。
“我曉得,他是手心捧着的,我是手背無所謂的。我前頭就是那麽一說,你放心吧,讓他一個人出海,我也不放心,他也沒老大、老二聽話穩重,我會給他開個幾年船,幫襯他一點。”
“嗯,那就好。但是你也不能收他太多錢了,你看看,就捕個烏賊你都分了多少錢?200出頭?這也太多了,誰家船工一個月拿這麽多錢嗎?他還要養孩子,家裏那麽多張嘴……”
“唉呀,我的以後不都是他們的嗎?以後都是給他們分的,也就提前幫他們存錢而已,你可少操點心吧,他家底可厚着呢,這大半年來,可沒少得好東西。”
“他得的是他的,那整天在海上風吹日曬的多辛苦,才半年,臉上脖子都曬得那麽黑了……”
“娘啊,我也辛苦啊!我也跟着他風吹日曬啊!你看我的臉,可比他黑多了,前幾個月天冷都還起皮了……”
“呃……”老太太頓時幹咳一聲,也說不出口了,“那你不會抹點蛤蜊油嗎?”
“咳……那……那你就當作給他攢攢吧,到時候老死了給他多分點。”
唉,他太難了,才50多,老母親就惦記着等他死了,要給她乖孫多分點錢了。
“行了,你繼續聽你的收音機吧,沒電池了,跟我說一聲,别自個跑去買,雨天路滑。”
“曉得了,曉得了。”
葉母看着葉父搖着頭從老太太屋裏出來,癟癟嘴,自個老娘自個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