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淩望着回到辦公室裏,老神在在的李銀光,忍不住問道。
李銀光朝她看過去,笑着道:“我有什麽好着急的?”
“已經有人雇傭難民去鎮外挖掘甜草藤根莖了。”藍淩皺着眉頭,連她都覺得應該出面阻止一下,最起碼不能讓對方那麽容易就能出去搶占甜草藤資源。
問題是李銀光這位公司老闆,好像半點要阻攔的意思都沒有,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李銀光道:“我知道!”
藍淩無語說:“你知道,那你不應該很着急才對嘛?”
李銀光笑着搖頭:“我爲什麽要很着急?話又說回來,我着急有什麽用處嗎?人家是能感動,還是能畏懼?”
他當然知道藍淩在想什麽,問題的關鍵是沒什麽用處,這種事情阻攔不住,鎮外屬于荒野無主之地,别說是‘甜草藤’,就算有寶石礦,在沒有曼巴赫領主确權,擺明屬于‘曼巴赫鎮财産’之前,任何人都可以去挖掘開采。
“但是你可以阻止呀!”藍淩皺眉道。
李銀光聳了聳肩,攤手苦笑道:“拜托,這種事情怎麽阻止?咱們是能阻止他們出城,還是能阻攔他們尋找甜草藤?”
藍淩咬牙道:“可以阻止他們在貧民窟征召難民去做苦力!”
李銀光收起臉上笑容,擡頭直視着她問:“然後呢?”
然後?
藍淩:“……”
李銀光見她沒說話,沉穩又不失平靜的說道:“貧民窟裏那些貧民難民,也都想活下去,或許别人提供件棉衣,一日三餐吃飽後,就能挺過這個寒冬。他們是人,不是牲口,也不是東西,人家隻是雇傭難民出城去挖掘甜草藤,咱們就要阻攔?
利益熏人心,可你也要知道,在利益之上還有良知。
咱們當初征召這些難民,目的是爲利益嗎?
不是,是爲了能給他們提供個可以出賣勞力換取價值,進而靠着自己挺過寒冬的環境,不至于被凍死餓死。
出發點是幫助更多的人,讓他們得以生存,挖掘甜草藤是想出來的辦法,以至于後面成立糖業公司,多少都算是些無心之舉。
再退回來說,外面那些人征召苦力去鎮外挖掘甜草藤,跟咱們當初征召苦力去鎮外挖掘甜草藤,有本質上的區别嗎?
貧民窟裏十幾萬人,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處在凍死餓死的邊緣掙紮。
我們救不了所有人,但是我們應該爲了眼前那些許利益,就磨滅良知,去阻攔别人救助這些貧民窟裏的人們嗎?甭管他們是直接還是間接的,出發點是什麽,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貧民窟裏的人因爲他們的征召,有可能活過這個冬天啊!”
李銀光搖頭歎息,錢和人命之間,他覺得還是後者更爲重要些。
他不能求别人善良,也不能把自己的善良無限分給所有人,但也絕不想因爲眼前些許利益,從而奪走了别人的機會。
“不就是競争嗎?任何商業行爲都少不了競争,沒有競争又哪來的進步。所以沒必要着急,也未必就是壞事!”
藍淩,索菲雅以及對面椅子上坐着的古黎顔都陷入了沉默,她們确實沒有想到這麽多,包括古黎顔在内,更多考慮的是利益,而不是貧民窟裏的難民們。
李銀光見好就收,對于這種事情,沒必要上綱上線,沒有人是神仙,大家都是世俗凡人,難免會有私心雜念。
笑着道:“看着吧,這才是第一份,接下來會有源源不斷的東家來貧民窟裏征召難民,說不定到時候貧民窟裏的人也會成爲香饽饽。”
藍淩皺眉想了想說:“咱們不可以多招收點難民,把鎮外甜草藤挖掘點都給占了嗎?既能拯救更多的難民,又可以更多的挖掘甜草藤,不是更好嗎?”
“人越多所需要的物資也就越多,你以爲那些禦寒物資,食物,武器裝備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貧民窟裏十幾萬人,咱們都能征召過去?”
李銀光苦笑着搖頭:“優勝劣汰,如果隻有我們招聘雇傭貧民窟裏的難民,對我們自己對貧民窟裏的人都未必是什麽好事。”
錢這種東西,永遠賺不完,如果一心隻想着錢,那不就成金錢的奴隸了嗎。
“紅方糖除了能沖泡成‘糖水’,還能做什麽?”
聽着李銀光的問話,屋内所有人都在搖頭。
李銀光笑了笑說:“這才是咱們該要想的事情,産品能解決很多問題,尤其是咱們掌控了核心關卡的商品。糖,隻是一種基礎食品原料,生産技術不高,所以也永遠做不到把它永遠掌控在咱們手裏!”
停頓了下,又輕聲道:“而且,糖業公司又不光是咱們的,它賺多少錢,都要分給那些大股東大小股東們,咱們能剩下多少?十分之一而已!”
索菲雅忍不住道:“城主的意思是, 古堡糖業公司并不是很重要?”
“不,它很重要,至少眼下對咱們來說很重要,可再重要也不全是咱們的,所以咱們也沒有必要,着急上火,靜觀其變再好不過!”李銀光一笑道。
糖業公司現在的規模已經夠大了,三千多人,幾百台機械車輛,大量挖掘開采設備,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鐵甲城,已經沒有再次瘋狂擴張的必要,至少眼下而言,這種規模已經夠用了。
不怕有競争者出現,就怕有人進來胡搞,商業上的良性競争是好事,沒有競争,一家獨大,反而更容易引來大家的猜忌。
如果古堡糖業公司每年能賺到五百萬銀牛币,曼巴赫鎮又沒有競争者存在,那領主府會樂意這樣一家能産生巨大利益的公司,完全掌控在李銀光手裏嗎?
怕是不會吧!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利益這種東西,該收的時候收,該舍得時候也要舍。
“紅方糖沖泡‘糖水’,是因爲沒有代替的産品,技術含量太低,如果僅靠着這個,古堡糖業公司未來的利潤也會極爲有限的!”
李銀光眼神閃爍着,他不希望糖業公司被搞死,也不希望它一家獨大,因爲這家公司的大頭利益都已經“舍給”了别人,他隻剩下個小頭。